6月18日
春節看會,姐姐可以甩了我,但平時勞作,她就只能帶我去了。
帶我去,依然有條件的。
“在外面的事,無論大事小事,好事壞事,回家別和老媽說。”
“嗯。”
“別打小報告。”
“好。”
我長大了才總結以下幾點,這幾點,我小時候是不知道的。
一.我的數學老師,他個子小小的,可他愛着一個很高的姑娘。因爲他有宿舍,所以經常的,在宿舍那,集了一羣人。
那羣人除了我的數學老師,送姐姐表的蟲蟲,我叫他蟲蟲,因爲我不怎麼喜歡他。還有一個叫鋤禾。我也不知道名字,且容我叫他鋤禾。
數學老師喜歡良時初姐姐,就那個高高的姑娘。
二.蟲蟲喜歡姐姐。
三.鋤禾喜歡的是蒙太古。
當然,他們中也不止這幾對,他們下雨天來數學老師那,因爲泥髒了鞋,在那拍拍拍,把在我家躲着的姑娘全拍出來,然後情真意切唱《窗外》。
今夜我又來到你的窗外
ωwш☢тtκan☢℃o
窗簾上你的影子多麼可愛
悄悄的愛過你這麼多年
明天我就要離開
多少回我來到你的窗外
也曾想敲敲門叫你出來
想一想你的美麗 我的平凡
一次次默默走開
再見了心愛的夢中女孩
我將要去遠方尋找未來
假如我有一天榮歸故里
再到你窗外訴說情
再見了心愛的夢中女孩
對着你的影子說聲珍重
假如我永遠不再回來
就讓月亮守在你窗外
……
他們唱歌時已經篤定有人在聽,所以唱得非常投入,也好聽,但令我費解的是,一邊很樂意唱,一邊很樂意聽,明明都很樂意,卻非要裝作“你們來了,我們不在。”
因爲要裝,我在自家廚房,連大氣也不能出,自家陽臺呢?她們更不許我去走了。
最氣的是,一次,老楊在教室衝數學老師說:“沈恩衣,我看見他和良時初親嘴了。”
老楊說完嘎嘎笑,但笑完,我和他就慘了,簡直被數學老師當成仇人,他生氣的關了我們到六點鐘。
這是下雨或者上學,若寒假或者暑假,他們就不這樣了。
寒假和暑假,他們看到山上冒煙,不管誰,半小時,準有人來。
一次,我看到鋤禾,他拿個鋤頭挖溝,快通時,他停着來問:“沒通的溝,會有水嗎?”
蒙太古聽了掩嘴而笑,說:“有,望天水嘍。”
鋤禾聽了,唸了一首很癡情傷感的歌。
具體什麼鬼,我忘記了,總之講一個肝腸寸斷的人癡心絕對愛着另一個人,另一個人的父母不同意,因而棒打鴛鴦,於是兩人想先斬後湊。
現在,我想想,當時的情景,不正就是“水到渠成”嗎?
水到渠成水到渠成!我一天都想這句話,爲什麼不是渠成水到呢?
每次,他們看到煙子,聽到口哨,山歌,半小時就總出現。
一回,蒙太古整他們,升了火就交待我:“等會他們無論怎麼問,你都不要說。”
“好,不說。”
結果,鋤禾一來,只看到我一個,叉腰大問:“蒙太古呢?”
“不知道!”
“蟲蟲,你小姨……”
我太不喜歡蟲蟲了,也討厭小姨子這稱號,於是,無奈擡手一指,說:“在樹上,她們全部看着咧。”
我想,蟲蟲是寫信給姐姐的,同樣,姐姐也會準時準刻給他回信。
於是我很好奇,兩人的信,寫如何洗衣服還是手錶?或者口哨,情歌山歌?
我太好奇,所以,連姐姐也不相信我。
姐姐給蟲蟲的信,給鄰家女孩帶去,然後轉交。
姐姐是好的,鄰家女孩也是好的,不好的,左不過我一個人罷了。
6月19日
暑假,葉楓哥家西瓜地。
天白白的,瓜地邊邊還有小帳篷。
可我就膽小,就怕。聽說瓜地上面路以上的松樹林,不知哪林哪地,反正那兒剛剛燒了並且埋藏一個死得很不好的人。
所爲死不好?就是一個因爲生小孩大出血悲慘死去的,一屍兩命,燒的時候,屍體還突然不甘心的坐起來……
後來我查資料,火化的人,之所以“坐”,是因爲肌肉組織高溫變形,而剛好辦事的人,沒用重木層層壓好。
西瓜地上面的樹林,於我而言,是陰森森很恐怖的,那個一屍兩命火燒人的故事更讓我夜晚回家,連洗腳水都不敢向外端。
撇去那些恐懼,西瓜地和西瓜下面的風景,我是很喜歡的。
早晨,草地還有露水,我就起牀去西瓜地了。一般早上,我總是和葉楓哥哥的媽媽,我二姨娘一起去。
“恩衣,你看這棵樹,皮都沒了。唉,人怕傷心,樹怕削皮啊,這樹,皮就這樣,給人生生削去了。”
削了皮的樹,我不怕,因爲有二姨娘在。
露水溼了鞋。
半路一排排的墳堆,我也不怕,因爲有二姨娘。經常,二姨娘會領着我,一路而去西瓜地,到西瓜地,地方臺的大廣播也就準時準刻響了。
有了廣播,陽光,我也不怕森森松林,那種給“坐起來的屍體”打擾的危險感也隨植樹,二姨娘,葉楓哥哥愉快交談的聲音蕩然無存。
在西瓜地,我看小說的。
因爲一天時間太長。
小說的內容我全然記得,講人生百態,我那時還小,不怎麼會看,笑話看了幾次,還是無聊,中間的長篇也就啃得津津有味了。
有一篇,講一個人,捉了一隻小狼,因爲捉小狼,到晚上,羣狼進村圍攻,報仇。
故事沒看完,因爲書破了,紙張不全。但那時,我每次看,都怨故事的主人公,你沒事捉人家小狼做什麼?
不知道結局的故事,太遺憾了。
在西瓜地,因爲位置高,我還有幸看到涮雨。那種山下飄來一朵雲,雲下颳了一陣風,雨在那邊涮,這邊呢?
依舊豔陽高照。
一片陣雨,一彎彩虹。
這自然奇觀,我就有幸,在山上百態新奇的看。
再癡故事,我就到宿舍的牀上。
別人喊我文藝委員的時候。
旁邊的牀,長頭髮女生得了一本薄薄的書。
“借給你看。”她滿不在乎的說。
於是,一晚上,我爭分奪妙看了。印象深刻有幾篇。
《你是我一生的錘釣》。
《我的大學,沒錢》。
《啊!我的愛,十指連心》。
《什麼什麼,僵夢醒來是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