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瀰漫的戰場上,風沙席捲,蕭瑟冷寂。
滿地焦土,滿目瘡痍。
到處是斷臂殘肢,碎裂的法寶。
大地塌陷,山河凋零。
一道渾身染血的身影,癱瘓在地。
當李浮游找到他時,那一身的生機都已流失殆盡,只憑着一股意志力量支撐着,沒有嚥下最後一口氣。
“浮游兄你看,我……我做到了。”
那人艱難地開口,聲音斷斷續續,就像低沉嘶啞的風箱在扯動。
說完這句話,那人就嚥了氣。
眼神渙散,空洞地望着灰暗的天穹。
滿是血漬的臉龐上,帶着一絲安詳平靜的笑容。
他叫鐘有期。
和李浮游同個陣營的同道好友。
在無盡戰場廝殺那段歲月,他最信賴的人就是李浮游。
最敬佩的,也是李浮游。
但……
他的實力不行,很少有機會能幫到李浮游的忙。1
可在他臨死那一戰中,卻拼盡所有,幫李浮游牽制住了兩位大敵!
在戰死沙場那一刻,他沒有後悔,沒有不甘,反倒像了斷了一樁心事,笑着逝去。
是的,他對能幫到李浮游殺敵,縱死無悔!
那時,李浮游抱着鐘有期的屍體,獨自坐在那片戰場很久、很久。
鐘有期曾說過,他在進入無盡戰場後,早已將生死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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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家裡的妻兒。
鐘有期也曾在喝醉時說過,他叫鐘有期,以後終有和妻兒團聚的機會。
鐘有期。
終有期!
可惜,他最終還是戰死沙場,沒能再回去看妻兒一眼。
這件事,曾讓李浮游很傷感、很愧疚、很遺憾。
可惜,最終李浮游也戰死在無盡戰場,沒能把鐘有期的骨灰帶回故鄉。
……
時間點滴流逝。
名叫寶芸的紅裳女子一直等在樓閣外。
她本打算偷聽一下,看看那來歷陌生、眼神兇惡、模樣猥瑣的傢伙,究竟是什麼來歷。
可讓她惱火的是,樓閣開啓了隔音禁陣,讓她一絲聲音都沒聽到。
直至半個時辰後。
樓閣大門開啓,鍾心嵐走了出來。
“心嵐,那傢伙沒把你怎麼樣吧?”
寶芸脫口而出,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鍾心嵐啼笑皆非,搖頭道:“芸姐姐,葉道友和我家頗有淵源,絕非歹人,你莫要再多想了。”
頓了頓,她說道:“並且,接下來的路上,葉道友會和我們一起前往雲際寺,我已爲其安排好歇腳之地。”
寶芸張嘴欲言,鍾心嵐已勸阻道:“行啦,事情就這麼定了。”
說着,她已帶着蘇奕一起,去給蘇奕安排住宿之地。
直至把蘇奕安排妥當,寶芸急不可耐地把鍾心嵐叫到一邊,單獨對談。
“心嵐,那傢伙究竟是什麼來歷?你可千萬別上當,無緣無故的,怎會冒出一個和你家有淵源的人?”
寶芸噼裡啪啦說了一大通。
鍾心嵐揉了揉眉尖,只說道:“這件事,芸姐姐就別打探了,你相信我一次,好嗎。”
寶芸嘆息道:“行行行,我聽你的。”
鍾心嵐頓時笑起來,和寶芸聊起別的事情。
實則,鍾心嵐心中也不清楚,那葉暮究竟是什麼來歷,之前和對方交談時,對方守口如瓶,只說他的身份很特殊,不宜泄露。
原本,這樣的迴應有很多疑點。
可隨着葉暮談起一些和他們鍾氏一族有關的事情時,則讓鍾心嵐無比確信,這葉暮並未撒謊。
對方不止精通他們宗族的傳承秘法,甚至還掌握着許多他們宗族失傳已久的大道傳承!
這一切,都讓鍾心嵐感到震驚,也讓她確信,對方真的和他們鍾氏一族有很大淵源!
並且,葉暮已經答應,接下來的路上,會把那些失傳的大道傳承,一一傳授給她!!1
對此,鍾心嵐自然期待無比,連帶着對葉暮的來歷,也不再多問了。
從這天起,蘇奕留在了樓船上。
除了修煉,就是單獨和鍾心嵐處在一起,傳授對方大道傳承。1
不得不說,鍾心嵐無愧是當今南火神洲首屈一指的絕世神女,不止音畫雙絕,悟性也奇高。
連姿容都稱得上淡雅出塵,清絕明豔。
這樣的美人,自然會引來許許多多愛慕者和追求者。
而在閒談時,蘇奕已經瞭解到,鍾心嵐的確是鐘有期這一脈的後裔,只是輩分相差太多了。
鍾心嵐得尊稱鐘有期一聲先祖!
而在蘇奕心中,已經把鍾心嵐當做自己好友的後輩,再加上當年因爲鐘有期的死,而讓蘇奕心存遺憾和虧欠,在指點鐘心嵐修行時,可謂不遺餘力。1
這一切,都被寶芸看在眼中,每天只要看到蘇奕和鍾心嵐一起在樓閣裡不出來,她就很擔心。
唯恐蘇奕把鍾心嵐怎麼樣了。
最讓她頭疼的是,怎麼勸也勸不了鍾心嵐!就像被灌了迷魂湯似的!完全把她的提醒和警告當耳旁風了。
匆匆數天過去。
極西之地。
一片荒蕪冷寂的雪原之上,天穹常年籠罩在晦暗厚重的陰雲中。
如刀般的凜冽寒風呼嘯,捲起漫天鵝毛大雪。
一眼望去,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天地白茫茫一片。
這南火神洲極西之地,是雲際寺的地盤,那茫茫雪原上,到處修建着古老的廟宇佛剎。
分佈在這片苦寒之地的修行之輩,也大都是吃齋唸佛之人。
包括妖魔之屬,都有不少佛道門徒。
抵達極西之地後,一路上到處可見趕往雲際寺的隊伍。
或獨自行動。
或三五成羣。
來自天南海北,都是爲參與“釋厄法會”而來。
天冰古城。
位於極西之地的一座古老巨城,也是這片雪原上規模最大,最爲繁盛的一座大城。
從此城出發,不出一個時辰,便可抵達雲際寺!
蘇奕一行人在傍晚時,來到了天冰古城,決定在此歇腳。
明天,備受南火神洲天下矚目的“釋厄法會”就將在雲際寺‘寒潭山’上拉開帷幕。
城中,一座富麗堂皇的古老庭院內,一場盛宴正在上演。
參與盛宴的,都是來自南火神洲各大道統的神子級人物。
其中不乏一些堪稱絕世的存在。
稱得上是羣星璀璨。
鍾心嵐也受到了邀請,帶着蘇奕和寶芸一起參與了進來。
夜幕降臨,庭院內張燈結綵,宴席上到處是風流人物,天之驕女。
東道主則是雲際寺年輕一代的一位領袖人物,法號“正雲”。
據說,明天的釋厄法會上,雲際寺就會宣佈正云爲新一任佛子,爲其舉辦一場規格宏大的儀式。
宴席很熱鬧。
蘇奕則獨自一人坐在那飲酒。
他此來的目的,就是打探一下和明天“釋厄法會”有關的消息。
而這些參與宴會的神子級人物的消息,無疑最是靈通。
很快,就讓他聽到了一些有價值的消息。
明天的釋厄法會上,雲際寺將宣佈一件足以改變南火神洲勢力格局的大事!
而這件大事,疑似是來自西天靈山的授意!
除此,釋厄法會上,雲際寺的掌教法真、天行僧“摩業”、太上大長老慧燼等一衆老傢伙,都會出現。
這些踏足不朽境的佛門神主級人物,破天荒地選擇一起出現,這本身就很足以表明,此次的釋厄法會,非比尋常!
正自飲酒時,蘇奕掌心一翻,一塊鐫刻麒麟圖騰的秘符浮現而出。
是綺薇傳來了新的密信——
”我這邊的事情已辦妥,你那邊可要當心一些。”
蘇奕不動聲色地收起秘符,飲了一杯酒。
遠處宴席上,忽地響起一陣嘈雜的聲浪。
蘇奕擡眼看去,就見一個高大英俊的墨袍男子,被衆星拱月般擁簇着,來到了鍾心嵐身旁,笑容滿面地與之對談。
鍾心嵐本就是南火神洲一等一的絕世神女,風姿無雙,在今晚的宴會上備受矚目,吸引了不知多少神子主動上前攀談。
可隨着那高大墨袍男子靠近鍾心嵐,其他神子都識趣地退讓一側。
而墨袍男子和鍾心嵐,也一下子成爲宴席上的焦點。
“看到了嗎,那是東華劍閣的孫藏雲,心嵐的師兄。”
紅裳女子寶芸來到蘇奕身旁坐下,略帶豔羨道,“在南火神洲的神子級人物中,孫藏雲極爲出衆,名滿天下。”
“而世人皆知,孫藏雲在追求心嵐,不得不說,他們兩個在一起時,的確稱得上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羨煞旁人。”
寶芸說着,扭頭看向身旁的蘇奕,“我不是要勸你離開心嵐,也無意當這個惡人,可你也看到了,有孫藏雲在,你想和心嵐在一起,勢必會遭遇意想不到的麻煩。”1
蘇奕怔了怔,不禁啞然。
他知道,寶芸誤會了。
“且不談孫藏雲,在座那些神子級人物,要麼來歷通天,要麼天資卓絕,要麼戰力驚世,其中不乏像孫藏雲那般愛慕心嵐的人。”1
寶芸眼神複雜,同情似的看着蘇奕,“你呢,拿什麼和那些神子比?你可別誤會,我不是在詆譭你,也沒資格這麼做。”
“我只想說,換我是你,肯定會主動離開,以免自討沒趣,還被人視作情敵來打擊。”
她長聲一嘆,“葉暮,忠言逆耳,你和心嵐的差距太大,和那些神子的差距也太大,這種差距,遠不是你能改變,可千萬別再執迷不悟了!”1
蘇奕聽完,一時語塞,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