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顯和項櫻走出房門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昨夜的喧鬧並沒有打擾到他們,就連都統趙信來他門口彙報刺客情況的時候,趙顯也沒有出門,只是淡淡的回覆了一句知道了。
衆人簡單的吃了早飯之後,趙顯這才懶洋洋的走到火雲騎大營,對着趙信問道:“昨晚上有多少刺客?”
趙信臉色有些發紅,低頭道:“回王爺,總共三十一人。”
“這麼多?”
趙顯被嚇了一跳,整個於潛驛都在火雲騎營帳的包圍之下,晚間火雲騎的巡邏也不曾停過,他原以爲就算有刺客潛入進來也不會超過十個人,現在居然有三十多個人。
“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趙信低頭道:“王爺跟卑職來。”
他在頭前帶路,把趙顯帶到了於潛驛的後院,後院的角落裡有一個地窖的入口,這是於潛驛的酒窖。
趙顯恍然大悟:“哦,他們是藏在這裡的。”
“卑職失職,未曾仔細查看,請王爺降罪。”
趙顯微微一笑:“他們躲在這裡確實有些出人意料,怪不得你,再說我跟王妃不是沒事嘛。”
趙信此時還有一些後怕,他誠懇說道:“昨夜當真兇險,幸賴王爺府上的那個少年人勇猛,手持一杆大槍擋在樓梯口,足足擋了半柱香工夫,卑職纔能有空閒召喚火雲騎,把這些刺客統統捉住。”
“若是被這些刺客上了樓,後果不堪設想…”
趙顯微微一愣:“你是說司空夏?”
“是,此子當真勇猛異常,小小年紀竟然一身廝殺場上的功夫,卑職真是佩服不已。”
這麼說,還是阿繡的弟弟救了自己一命。
等這趟回了臨安,就着手查一查兩年前司空家的案子吧…
這個想法只在他腦海裡轉了一圈,然後他擡頭對着趙信問話。
“那個叫做齊海的驛丞,抓起來沒有?”
這些刺客不聲不響的藏進酒窖裡,齊海身爲驛丞,不可能不知道,不管他是不是參與其中,知情不報就已經是一條死罪了。
“回王爺,昨天晚上卑職就把他抓起來了,現在跟那些刺客綁在一起,聽候王爺處置!”
“好,帶我去看看這些刺客。”
“是。”
趙信恭敬抱拳,領着趙顯一路走到火雲騎營帳,其中一個帳篷被空了出來,昨夜大戰之後倖存的十多個刺客和驛丞齊海被綁在一起,其中這個齊海嘴裡還被綁了一個木條,應該是不想讓他說話的原因。
電視劇裡在嘴裡塞個布條,旁人就說不出話來,純粹是想當然而已,在嘴裡塞進硬物,然後用布條勒緊綁在後腦勺,纔是真正讓人說不出話的手段。
趙顯指着齊海問道:“他怎麼了,爲何不讓他說話?”
“回王爺,這廝從被捉起來之後,就成夜叫喊冤枉,卑職們嫌他吵鬧,就給他住了口。”
“解開,本王倒想聽聽他想說什麼。”
“是。”
兩個火雲騎上前,一把扯掉勒住齊海的布條,齊海哇的一聲號哭了起來,對着趙顯不住磕頭。
“王爺……王爺,小人冤枉啊…!”
趙顯蹲在他面前,好整以暇的問道:“齊驛丞,本王剛剛查了一下,你在這於潛驛已經任職三四年時間了,你不會告訴本王,你不知道後院有個酒窖吧?”
“這個驛站就這麼大,本王不相信三十多個人,可以在你眼皮子底下,不聲不響的潛進你後院的酒窖!”
那齊海涕淚縱橫,哭道:“王爺,日前這幫賊人綁了小人的妻兒,逼迫小人許他們藏在酒窖裡,卑職是迫不得已才答應了他們,卑職當時真不知道他們要行刺王爺啊!”
趙顯皺了皺眉頭,他們的行程並不隱秘,這幫子刺客能算到他們會在於潛驛落腳也並不稀奇,提前派出人手安排也在情理之中,這樣看來,這個齊海說的話並不是沒有可能。
他思索了片刻,才從地上起身,回頭對趙信問道:“這些刺客你審了沒有?問一問他們,有沒有綁了這齊驛丞的妻兒。”
趙信目光凌厲:“王爺,不管此人說的是不是真的,他所作所爲,都是滿門抄斬的罪行,因此他的話毫無意義,跟這些刺客一道殺了就是了!”
齊海聞言,身子一軟,嚇暈在了地上。
趙顯微微搖頭:“我趙顯是一家子性命,他齊海也是一家子性命,如果他說的是真的,他死與不死,也就是本王一句話的事情,何必非要取人性命呢?”
“咱們再在這於潛驛停上一天,你好好問一問這些刺客,儘量把齊海的家人救回來。”
趙信猶豫了一下,還是拱手抱拳:“遵命。”
“請問王爺,這些刺客該如何處理?”
趙顯本來都已經走出了營帳,聞言回頭笑道:“他們簡單,你把他們打包打包,派人送到京城太和館姜璇那裡,一準沒錯。”
姜璇從詔獄裡釋放以後,又跟項岐一起住進了太和館,不過這一次他們可不再是國賓待遇,而是被軟禁了起來。
趙信躬身抱拳。
“卑職遵命。”
處理了這邊的事情之後,趙顯伸了個懶腰,轉身回了驛館,不過他卻沒有直接回二樓,而是朝着一樓司空夏的房間走去。
他輕輕敲了幾下房門,開門的卻不是司空夏,而是阿繡。
阿繡掩着嘴巴,驚呼道:“少爺,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弟弟,跟他道個謝。”
趙顯微笑道:“我剛纔去問了,昨夜全靠你弟弟厲害,不然咱們一家子的性命可就危險了。”
阿繡臉色微紅,擺手道:“少爺不用這麼客氣,你救了阿繡,阿弟他也是你從前線救回來的,他替你做點事情報答你,是應該的。”
阿繡雖然長大了不少,但是她個子不高,趙顯踮着腳朝着房間裡看了看,只見裡面的小木牀上,有一抹刺眼的紅色,一股血腥氣從房間裡傳了出來。
“你弟弟受傷了?”
阿繡勉強一笑:“是小傷。”
“你讓開,讓少爺進去看一看。”
阿繡沒辦法,只能讓開一條路出來,趙顯邁步走了進去,只見司空夏的左肩被劃出了一道口子,被層層白布裹住,即便如此,殷殷紅色還是透出了白布,顯得很是嚇人。
趙顯看了看之後,嘆了口氣,對着這個少年人長揖到地,誠懇道:“多謝少將軍,救趙顯闔家性命。”
司空夏面無表情,但還是側了側身子,只受了趙顯半禮。
“王爺誤會了,司空夏昨夜死守樓梯,是因爲我家阿姐在樓上,跟王爺並沒有多大關係。”
眼見這個少年人倔強,趙顯也不戳穿,只是微微一笑:“不管如何,少將軍都是救了趙顯一家,算是我趙顯欠你一條性命。”
司空夏眼珠子轉了轉,突然開口說道:“如果王爺對在下心存感激的話,在下有一個請求。”
“少將軍但說無妨。”
司空夏一把拉過自己的姐姐阿繡,對着趙顯說道:“王爺,我家姐姐承蒙你搭救,才從苦海中脫身,但是她以前也是富家千金,在你家做丫鬟始終不好,懇請王爺大發慈悲,讓阿姐脫離奴籍。”
這個少年人拍了拍胸脯,沉聲道:“司空夏雖然年紀小,但也可以養家餬口,保阿姐衣食無憂總不是難事。”
趙顯錯愕了一下,隨即看了一眼阿繡,接着堅定搖頭。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