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驛站叫做於潛驛,是靠近於潛縣的一個驛站。
這個驛站是縣級別的驛站,已經是臨安城以西,第一個稍微還算不錯的驛站,距離臨安城不到一百里,趙顯一行人走的並不算太慢,因此在天黑之前,趕到了這個於潛驛。
趙顯整理了一下衣衫,從馬車上跳了下去,這一天盡坐在馬車之上,讓他身上都有些痠痛。
這個時代,可沒有橡膠車輪,都是硬邦邦的木製圓輪,而且這個年代的官道遠沒有後世的馬路那樣平坦,這一路磕磕碰碰的,難免腰痠背痛。
所以,趙顯是扶着腰跳下馬車的。
他這一扶腰,頓時引來了許多人帶着促狹的目光,半跪在他馬車前的禁軍都統趙信,更是忍不住面帶笑意,起身在趙顯耳邊輕聲說道:“殿下,此去路遠,您要注意身子。”
趙顯一臉茫然:“什麼……什麼意思?”
“沒事沒事……”
趙信哈哈一笑,牽着自己的馬匹飲水去了。
項櫻臉色緋紅,一把拉下他扶着腰的手臂,怒道:“不許扶腰!”
趙顯翻了個白眼:“你練過功夫,本王又沒有練過功夫,這一路這麼辛苦,腰都疼死了,你還不許我扶腰了?”
他這話聲音說的極大,一旁的丫鬟還有火雲騎都哈哈大笑,項櫻的侍女小青臉色紅成了大蘋果,匆匆跑進驛館裡去了。
項櫻被趙顯氣的不輕,怒哼了一聲,追上小青的腳步,逃進了驛館裡,不再搭理趙顯了。
趙顯一手扶腰,一隻手指着一旁看熱鬧的火雲騎,笑罵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大老爺們修理媳婦啊?”
那些火雲騎們鬨然大笑,有一個膽子大的對着趙顯叫道:“王爺,咱們大夥看過修理媳婦兒的,可沒見過扶着腰修理媳婦兒的!”
“嘁,沒見識……”
趙顯衝着他們猛翻白眼,無奈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些騎兵也看不到趙顯的表情,只是自顧自的大笑。
畢竟國朝立國一百多年,還沒有哪個天潢貴胄這樣親和的跟他們這些賣命的說話。
趙顯眼見翻白眼無效,也懶得跟這些人計較,揮手招呼了一下阿繡小丫,也邁步走進了這家不大不小的驛館。
這家驛站的驛丞是個八品小官,姓齊,本來這個於潛驛丞只能做到九品,還是仗着距離京城近的優勢,平日裡業務也忙,朝廷這纔給他升了級,從九品上,變成了八品下。
齊驛丞見了趙顯,慌忙跪伏在地上,顫聲道:“卑職齊海,見過王爺。”
他是個小吏,只知道趙顯是親王,至於趙顯的王號,他是不知道的,因此只能直接稱呼王爺。
趙顯一隻手扶着腰,一隻手對着他擺了擺:“起來吧,你的地盤,還要麻煩你招待招待我們一家人。”
能住進這家驛館的,還是隻有肅王府一行人,趙信和他的火雲騎是不會住進驛館的,他們會就地駐紮在驛館四周,護衛着趙顯的安全。
“王爺放心,卑職一定盡心。”
“剛纔王妃進來了,她去哪了?”
齊驛丞慌慌張張的指了指驛站的二樓,顫聲道:“在樓上……”
“行了,那本王上樓了,你送點熱水飯菜上來就行,別的不用你操心了。”
“卑職遵命。”
趙顯帶着小丫阿繡上了小木樓,發現樓上一共兩間稍微豪華一些的客房,當下趙顯安排了一下住法,他跟項櫻一間房,阿繡小丫帶着項櫻的侍女小青一間房。
至於趙顯帶來的那些學生,只能委屈她們住在一樓稍微狹窄一些的房間,另外阿繡的弟弟司空夏,也只能跟着她們一起住在一樓。
進了房間之後,趙顯把一行人聚攏了起來,確認的房門口沒人旁聽之後,他沉聲吩咐道:“一會兒,這驛丞送進來的飯菜,你們不要吃了。”
項櫻眉頭一皺,沒有說什麼。
反倒阿繡嚇了一跳,顫聲說道:“少……少爺,有人要下毒?”
趙顯微微一笑:“出門在外,以防萬一嘛,咱們就吃自己帶的乾糧,小心一些總不是壞事。”
阿繡跟小青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侍候完趙顯跟項櫻之後,小姐妹三人有些畏懼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互相之間都有些害怕。
她們三個一走,項櫻就開口說道:“你懷疑有人要殺我們?”
“不是懷疑。”
趙顯微微一笑:“是肯定有人要殺我們,而且我猜都不用猜,幾乎可以確認,這些人必然是北齊派來的,他們姜家,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我跟你安全到達郢都的。”
“白天裡三百火雲騎把我們團團圍住,陣營嚴密,那些齊人在咱們大啓境內沒有大量兵力,所以沒有一絲機會,因此他們只能在晚上動手,今天晚上是我們歇下的第一個晚上,也是他們動手的最佳時機,因此不得不防備一下。”
項櫻深呼吸了幾口氣,嘩的一下拔出了她隨身的長劍,然後大馬金刀的坐在牀邊,拍了拍胸脯說道:“那你睡吧,今晚上本宮保護你。”
“神經病……”
趙顯滿腦子黑線:“你是不是傻啊?火雲騎就駐紮在驛站外頭,那個都統趙信也住進了驛站保護我們,我們只要注意一下食物,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趙顯拍了拍她的腦袋,笑罵道:“要是輪到你這個肅王妃親自拔劍殺敵,咱們倆早該死了。”
“你看不起本宮?”
項櫻目光銳利。
趙顯並不怕他,輕輕撇了撇嘴:“你連靈兒也打不過。”
“我……!”
項櫻剛想解釋什麼,卻不得不忿忿住口,因爲師出名門的趙靈兒在武力上,確實遠遠的勝過了她這個西楚的長公主。
趙顯輕輕摘下了她頭上的簪子,又把她右手的長劍奪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塞回劍鞘裡,然後摟着她的肩膀,把她塞進了被窩裡。
“好了,睡覺吧。”
這一連續的動作,項櫻居然沒有半點反抗,任由不會絲毫武功的趙顯任意擺弄,把她塞進了被窩裡。
她心裡有一股莫名的感覺,就是不知道爲什麼,感覺睡在趙顯懷裡,有一種特別安心的感覺。
這種感覺,後世叫做安全感。
項櫻依舊蜷縮在趙顯懷裡,兩個人蓋着薄被,沉沉睡去。
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儘管已經一日千里,但是兩個人還是沒有逾越規矩,只是很單純的睡在一起,誰也沒有主動提起那方面的事情。
……
時間飛轉,大約到了後半夜時分,整個於潛驛被一個厲喝驚醒。
“何方賊人!”
“有刺客!”
這是阿繡弟弟司空夏的聲音。
緊接着,禁軍都統趙信的聲音傳到了樓上:“火雲騎,保護王爺!”
一時之間,整個於潛驛人仰馬翻,亂成了一團。
趙顯默默的從自己的牀上坐了起來,喃喃自語:“還真來了……真是一點創意都沒有啊。”
與此同時,睡在趙顯胸口的項櫻也驚醒了過來,她第一反映就是拉過了牀頭的長劍,唰的一下就要起身。
趙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對着她搖頭:“別去……”
“有人在下面攔住他們的,你去了反而會給那些刺客鑽空子,再睡會吧……”
項櫻看着臉色平靜的趙顯,咬了咬牙扔下了手中的長劍,恨恨的坐在牀邊。
“難怪有人說南人懦弱,人家都殺到樓下了,你還有心思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