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長公主在郢都城裡遇刺,對於整個郢都朝廷來說,都算得上是一個不輕不重的巴掌,這件事說小了可以理解爲一個普通的刺殺案件,說大了就是傷到了西楚的國體。
因爲長公主項櫻,已經不止是西楚的長公主了,她同時還是南啓的肅親王妃。
一旦她或者趙顯在郢都城遇刺,趙睿就算脾氣再好,也是要跟項家翻臉的。
項櫻遇刺的當天晚上,消息就傳到了項雲都耳朵裡,這位原本脾氣就不太好的天元皇帝瞬間暴怒,當即下令封鎖郢都城門不說,第二天一大早,還把禁軍千夫長韓烈連同千夫長李建衛,統統革職,拿進大獄問罪。
“這幫子世家子都是飯桶!什麼將門子弟,帶着兩隊禁軍,硬生生給一個女人溜了進去,還險些得手!”
項雲都氣的臉色鐵青,罵道:“若不是看在韓當和李元慎的份上,朕非一刀砍了這兩個廢物不可!”
李元慎跟韓當都是西楚最爲權重的兩個大將,是項雲都最爲鋒利的兩柄利劍,而且都替項雲都帶兵在外,即使跋扈如項雲都,也不得不顧忌一些他們的面子。
項雲都發了一會脾氣,轉臉看向了一旁的畢甲,冷聲問道:“還有你,朕把樑君館交給你打理,怎麼這件事情你事先竟然沒有半點消息?”
大太監畢甲不慌不忙的跪倒在地:“奴婢有罪。”
西楚樑君館,作爲項家的“暗部”力量,通常情況下都是由項家的宗室皇子打理,但是項雲都此人專權,硬是把樑君館交在了畢甲手上。
不過這都是暗中進行的事情,整個西楚朝廷上下,從來都是隻知樑君館,不知道樑君館主的,甚至還有不少人猜測,當代的樑君館主就是大皇子項岐。
“起來說話。”
項雲都不悅的皺了皺眉頭,輕聲問道:“手下人派出去了麼?最好捉住那個刺客,朕要好生審一審她!”
畢甲從地上爬了起來,從容回話:“樑君館的人盡數撒出去了,不過聽說那刺客精通易容,一旦她藏在人堆裡,奴婢估計樑君館的人也找不到她。”
“你知道刺客是誰?”
項雲都有些不解。
“知道,此人是一個女子,名叫鍾璃,在九州武林都頗有名聲,從八年前開始接單殺人,至今沒有失手過一次。”
項雲都的嘴臉露出嘲諷的神色。
對於這些武林俠客,他是頗爲不屑的,在他眼裡,這些所謂的江湖中人,都是一幫子連武夫也算不上的流氓而已。
什麼出道八年未曾失手一次,像刺客這種行業,但凡失手還有命在麼?
“多派些人,寧可郢都封閉上一個月,也要給朕把她揪出來,朕就不信,一個弱女子,還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翻出浪來!”
“是。”
畢甲恭聲應是。
“陛下,李建衛與韓烈兩個人,該如何處置?”
“讓吏部給他們倆找個差事,扔出郢都去,朕不想在看見他們,看到他們就煩!”
“知道了,那長公主那邊?”
直到現在,項雲都纔想起了自家女兒受了傷,他皺了皺眉,悶聲道:“她有沒有大礙?”
“聽說傷勢不輕,左臂上被劃出了一條尺許的口子,雖然不深,但是已經不算小傷了。”
畢甲嘆了口氣,說道:“奴婢詢問了一下昨夜的情況,當時那刺客的刀尖距離大駙馬只有不到寸許,幸虧長公主反應快,撞開的那名刺客,這才救下了大駙馬性命。”
這位大宦官由衷的說道:“說一句絲毫不誇張的話,長公主她替郢都,免去了一場兵禍,也免去了一次劫數。”
這次如果趙顯死在郢都,趙家必然跟項家徹底翻臉,兩家一旦打起來,北面的姜家絕不會插手進來。
到時候,西楚將不得不與擁有雷震子的南啓見一見高低。
更爲可怕的是,西楚今年才與北齊在涼州結下樑子,如果北齊趁虛而入,莫說一個涼州,就算是西楚的國祚,也不一定能夠保存下來!
項雲都也點了點頭。
“這次大丫頭做的的確不錯,不愧是朕的種。”
“畢甲,傳旨下去,給大丫頭加一個封銜吧。”
畢甲嘴角揚了揚,恭聲回答。
“遵旨。”
歷來的公主,都是有封號的,比如說北齊的姜璇,封號爲“太康”,就連趙顯的妹妹趙靈兒,也有一個長生公主的封號,唯獨西楚的這位皇帝,並不如何喜愛女子,也懶得給這些公主上封號,只用長公主,二公主,三公主這樣形容。
整個西楚的公主裡頭,也就只有他的嫡女項薇有一個朝雲公主的封號。
眼下,他總算想起來要給自己的大女兒上封號了。
……
郢都公主府。
趙顯正蹲在項櫻的牀邊,小心翼翼的替她換着傷藥,向來好脾氣的趙顯現在心情壞到了極點,整個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彷彿一言不合,就要暴起殺人一樣。
南啓特製的藍火酒,被趙顯蘸在綢布上,小心翼翼的擦洗着項櫻左臂上的那道傷疤。
項櫻原本已經不是怎麼疼痛了,但是傷口驟然碰到純度頗高的酒精,頓時“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做什麼?好痛。”
項櫻嗔道。
趙顯擡頭,對着她笑着解釋道:“這是酒精,防止傷口感染的。”
項櫻哼了一聲,撒嬌道:“什麼傷口感染,我不要,太疼了。”
“擦了這東西,以後不留疤。”
這當然是一個善意的玩笑了,不過項櫻當了真,立馬不再掙扎,乖乖的讓趙顯給她清洗傷口。
趙顯很是認真的給她擦洗了一遍,然後輕輕的用白紗裹上。
看着趙顯眉頭緊皺,項櫻伸出自己的右手,緩緩按在趙顯眉心,試圖把趙顯緊皺的眉頭撫平。
“你這麼生氣幹什麼呀?”
她認識趙顯也有一段時間了,趙顯平時整日裡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從來又沒像今天這樣,一直緊皺眉頭過。
“老婆被人捅了,你說我能開心嗎?”
趙顯的語氣平淡,但是項櫻卻聽出來了他語氣中滿滿的怒意。
堂堂的一國長公主府,在自己的京城裡,被人這樣混了進來,差點給人一刀捅死!
更爲可氣的是,當時整座公主府周圍,有整整一千名禁軍環繞!
試想一下,如果沒有這些禁軍“軟禁”趙顯夫婦,那那個女子刺客,還不是隨時可以進來,摘掉趙顯夫婦的腦袋?
“好了好了,彆氣了。”
項櫻用右手撓了撓趙顯的臉龐,輕笑道:“我不是沒出什麼大事嗎,再說那刺客也被趙都統刺了一劍在肩上,我跟她也算是扯平了。”
昨夜驚變之時,趙信和司空夏都沒有趁手的長兵器,用的是武人隨身的佩劍,並沒有能留下她,但是作爲臨安禁軍之中武力拔尖的趙信,還是在那女子肩頭刺了一劍,作爲回敬。
當時公主府的衆人都以爲這人受了傷,附近又盡數是禁軍,她不可能逃的出去,沒想到還真給她找到了空隙溜了出去!
夫妻倆在房間裡說了一會話,門口傳來了砰砰的敲門聲。
小青在屋外輕聲說道:“公主,駙馬,宮裡有聖旨下來。”
項櫻正要掙扎着起身,就被趙顯輕輕按在牀上,他出聲對門外的小青說道:“跟傳旨的人說,長公主身子帶傷,不方便接旨,他這旨意能宣,就留下聖旨滾,不能宣,就帶着聖旨滾。”
這些日子,趙顯被項雲都耍無賴關在這裡,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現在更是直接被刺客刺殺,更是讓他肝火大動,必須要找一個發泄口出來。
這個宣旨的宦官,就被當成了可憐的出氣筒。
小青被這話嚇了一跳,站在門口不敢動彈。
“公……公主。”
項櫻猶豫了片刻,還是嘆了口氣:“王爺說的話你沒聽見麼,還不快去辦?”
“還有,以後在家裡,不要喊什麼駙馬駙馬的了,本宮是嫁到臨安去的,又不是夫君他入贅到郢都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