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後的曉君被滿爹笑着罵了個透，小地主就容易出叛徒。現在家裡滿爹滿姑總是親暱的喊曉君小地主婆，曉君樂得接受。
“娘，您真是個小地主。”
“你個小狗崽子，叫媽媽，咱可不學土老帽叫娘哈。”
曉君在城裡生活過，是不允許小狗娃喊自己娘，得叫媽，要不顯得土，氣得滿爹滿姑翻白眼。
能走的小狗娃現在能說能走，只是拿着現在的生活出不了好主意 不敢表現得太聰慧，大勢如此，人超越大勢做事那不是聰明而是蠢，未卜先知的宿慧只能存在於廟中，放在神龕上供着。宿慧這事會害死人的，到時靈官大隊的猴子精就變自個了，這完全有可能。
柯定一說話很老氣，經常被曉君修理，“小屁孩兒該玩玩幹嘛沒事學老成？搞得像爺爺一樣的老狐狸很好玩嗎？”
說得多了難免漏風，有時小狗娃還唯恐天下不亂的向滿爹傳小話“爺爺，媽媽說您是老狐狸。”
“真的啊，狐狸聰明啊，你媽媽不是說狐狸老是騙肉吃嗎？”
遇見這以狐狸爲榮的爺爺柯定一假裝可愛挑撥離間拿好處的伎倆失效了，想要騙上一分兩分錢買糖吃的打算落空了。
在孫子面前滿爹以狐狸爲榮，但聽到兒媳婦這麼編排自己還是不舒服的，得找個機會好好修理一下這地主婆。
“曉君啊，你說這狐狸老了是不是弄張狐狸皮更好一點哈？”
“爹，您還是去把石林那隻猴精給打了吧，皮會更好！”
“哦，狐狸皮留着？”
“狐狸聰明，狐妖通神。爹，咱可不能惹。”
曉君滿頭大汗的應付完滿爹的詰問，抓着正準備跑的小狗娃耳朵使勁擰。
“媽，痛，痛。”
“你 知道痛啊？你個死沒良心的。”
“媽，我們傢什麼時候有個小妹妹啊？別人家有好幾個弟弟妹妹呢？”
柯定一想像要是有幾個妹妹，如果一個比一個調皮，再經常分擔着自己的火力，那該多好啊。自己可以無憂無慮地成長，生活快樂多好。
曉君一聲長嘆沒有再吭聲。
潤物無聲，差不多幾年沒有回家去的曉君回了一次孃家。從山裡找到社員們藏起來了小豬給買了回來，一邊是小狗娃一邊是豬的挑了幾十裡山路硬是挑回了家。這讓小狗娃越發的佩服母親那單薄身體裡所爆發出那種發財的張力與韌性。
曉君成了靈官大隊第一位養豬的，每天和滿姑給廠子裡面送完訂貨就一挑子把泔水給挑回來。這時的廠子裡不再缺糧，甚至不節儉的小年輕還會吃一半丟一半。原來的泔水都倒下水道，哪怕周邊大隊開來介紹信要也不給。
因爲一份龜齡膏老柯家可是與廠子裡結了不少的善緣，治好了男人的腎，治好老人的頭痛，也治好了升官不利的運。廠裡都覺着老柯家是實誠人，這麼好的補品就賺個七分錢，比賣個包子都掙得少。少不得要多買，串門送親戚要買，回城送領導是必備佳品。這下好了老柯家的龜齡膏成了大家都在保護着的馳名品牌。廠子裡覺得老柯家虧了，都想要幫幫。
老柯家裡老四柯新被廠子以沒人到靈官建材廠教書爲名作爲代課老師給請了去，眼看着表現好又成了民辦老師，估計再進一步就成正式在編的老師。
老五柯援是個會巴結人的，看着公社與大隊的拖拉機開不下去了，自個兒拎了幾個龜齡膏找了廠裡修理車間主任當個不要錢的學徒。學徒，增個不要錢的壯勞力，有人幹活還不收錢那還有什麼好說的，這事主任樂意幹啊。
老五不僅不要錢當學徒，隔三差五的還給師傅們開包煙送條魚什麼的。開始的時候厚着臉皮找嫂子要，嫂子給。給多了曉君出了一個歪主意。
“老五，你看啊，你們那修理車間多少廢鐵啊，都堆那裡生鏽多可惜啊，給你師傅講講，找個車送鎮上當廢品賣了，以後這事你就幹了，不就有錢抽菸了嗎？”
反應挺快的老五給主任那麼一說，直接聯繫廢品站拉走那些沒用的破銅爛鐵。主任和師傅們分了錢挺高興，不忘給老五一包煙，老五不忘從廢品店拿點介紹費什麼的，皆大歡喜，老五更受歡迎了。不久後，老五既學了技術成了響噹噹的師傅，還有錢可拿了——廠子裡在編的臨時工。
家裡的日子真的變好了，至少當小滿回來的時候曉君還會託關係悄悄的買點肉回來打牙祭。
狗娃總是不願吃這種非勞動所得的東西，他看不起這種事。哪怕流口水也只吃青菜不吃肉。當然小狗娃是吃得最多的，爺爺奶奶給夾一塊，叔叔姑姑夾一塊將碗堆滿大家纔開心的吃。小狗娃吃肉很刁，只**的不吃肥的，咬一半就扔桌上。每次這樣就被狗娃狠狠一筷子打下去打得小狗娃眼睛冒星星痛上好幾天。
“我們家小狗娃知道你們都不愛吃，特意的留一半給我吃呢！叔叔沒白痛你！”
五叔是從不嫌棄小狗娃的口水的，夾起扔桌上的肥肉就往嘴裡塞。小狗娃就因這特別的與五叔親，整天像個跟屁蟲似的跟着跑。
這一切柯日是極度看不慣的，自己任勞任怨卻連個小隊長都不是，鑽營賣乖卻什麼好處都得到了。這巔覆了他的三觀，卻依然不改，認認真真的當着自家的豬倌。
狗娃的脾氣越來越壞，動不動就衝着曉君罵。罵法很獨特，有一種連丈母孃都上了的氣勢，更是將外家所有女性的生殖器官都解剖個明白。
曉君不吭聲 不回嘴，有時罵急了就一句話：“爹孃在隔壁哈，你有妹妹家人的。”
這句話比罵人更傷人，算是豎了一面鏡子一面盾，急得狗娃三尸神暴跳，伸手就要打人。曉君是打不過的，直接從廚房找了把刀就那麼舉着，狗娃只能收回爆起青筋的手罵着。
看過幾回的滿爹只是搖頭不理，帶着小狗娃出去串門。稻田裡長秕子就是個沒出息的，伸手奪了刀就是了，只會罵人，還罵得難聽，就是個氣勢足的花架子。
在家裡帶着氣的狗娃就把氣撒到了外邊，今天和這個打一架明天和那個吵一架，一年下來全大隊都被他得罪光了，哪怕狗娃再怎麼任勞任怨累成死狗也只能殺了吃肉哪還談什麼上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