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星飄鴻似的離去,不多時即無見蹤影。
但是衆人心裡都明白,武林當中從此以後又會少了一個門派,一處禁地,兩位絕頂高手。
慕容九拿着憐星塞給自己的一塊封面由精美玉石雕成的冊子,默唸出聲:“明玉神功,太上忘情,淡夢無痕......”
蘇微雲距離她最近,連忙走去,看了看那玉冊,心中一震,小聲道:“此事不足爲外人道,否則必會爲慕容山莊招來大禍的。”
慕容九吐了吐舌頭,不動聲色地將玉冊收回自己懷中,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場中衆人無一人過問此事,只是紛紛就坐,笑呵呵地等待着大菜上桌。
......
酒足飯飽,又過一日。
蘇微雲和慕容姐妹再三挽留,但一羣隱世的前輩高人還是決定離開。
禰十八又抱起他的大鼓,道:“我記得鬼童子去幫那個老瘋子尋他的女兒去了,我們要不去建業城與他們會合吧。”
南郭生撫掌笑道:“妙哉,我見了鬼童的面,一定要告訴他,這世上武功比我們高明的人不止一位,也好叫他日後莫再吹噓那些幾十年前的老掉牙的光榮事蹟了。”
蕭女史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蘇大俠,蘇夫人,請止步吧,我們本是山野人,是住不慣這些豪華莊園的。”
俞子牙道:“不錯不錯,我還要到深山老林,去尋我的流水知音,就此別過罷!”
一羣隱世前輩不再搭理慕容世家的姐妹們,而是抱着琴,吹着簫,鼓起竽,嘻嘻哈哈地打鬧着遠去。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
慕容家主望着他們遠去,感慨道:“這纔是真正的高人啊!”
蘇微雲忽然道:“看來如今天下只差幾位高人沒有踏進過慕容山莊的大門了。”
“他們是誰?”
“小魚兒,花無缺,燕南天!”
······
三日之後,慕容世家又熱鬧了起來。
本來蘇微雲的大婚並未計劃像以往一樣鋪張奢侈,但縱然如是,慕容家主仍然堅持認爲在門外的一條街上,擺好三天的流水宴是必須而爲的。
慕容世家本就是姑蘇一帶最大的武林世家,流水宴席,過客皆來,這樣也算是獨樂不如衆樂。
到了第三天,人本來漸漸變少,但恰在這時,貴客纔剛剛登臺上場。
“蘇老哥,天底下最善良,最可愛,最厲害的小魚兒來看你了!”
慕容山莊門前的一整條街都聽得到小魚兒的聲音。
慕容珊珊將其迎入門內,蘇微雲急匆匆地趕出來。
小魚兒依然是那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他的身邊是蘇櫻,正與他挽着手臂。
蘇櫻旁邊還有一個人。
蘇微雲與小魚兒、蘇櫻雖是很好的朋友,卻還是先向那人見禮。
“您便是燕南天,燕大俠?”
“哈哈哈哈,你的眼光還是挺準的,這位就是燕伯伯。”小魚兒指着那人,“燕伯伯,他就是我給你講過的蘇微雲,也就是這幾天名聲傳遍整個江湖,先後殺掉魏無牙和邀月的新起之秀!”
燕南天長得並不多麼俊朗,並不多麼好看。但他的身姿卻很高大,高大得如同一座令人仰止的山嶽。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渾身上下,從額頭,眉宇,眼睛到手臂,和他腰間掛着的那把劍,無一處不盪漾着一股浩然正氣。
那既是一種斬妖降魔,爲民除害的正氣,又是一種溫暖如雲,博大似海的正氣。
所以蘇微雲才能一眼就猜到此人就是燕南天——這個人若還不是燕南天,便沒有人是燕南天了。
燕南天緩緩道:“你就是除去十二星相,擊殺移花宮主的蘇微雲?好,氣度不凡,你果然已有一位大俠的風度。”
“正道武林日後便要靠你這樣的人撐起來了。”
蘇微雲斬魏無牙,殺邀月的事情早已傳遍江湖,這自然是慕容世家在其間推波助瀾。蘇微雲現如今是慕容世家的夫婿,他的名氣變大,對於整個慕容世家,包括陳鳳超、南宮柳、秦劍等人來說都會有極大的好處。
“可是十二星相中的神龍星君本是路仲遠大俠,他救了我的性命,最後卻亡於我之手,這......”
燕南天正色道:“當年他亦曾求我殺他。他爲了正道痛苦地活了二十多年,你殺了他,其實反而是拯救了他,你不必自責的。”
蘇櫻又道:“你這位蘇大俠能不能別在門口與我們說話?我們千里迢迢地趕來,莫非連一杯喜酒都喝不上麼?”
“是,三位隨我來。”
蘇微雲將三人領進碧煙閣,一番酒酣盡興,自是不在話下。
飯罷半晌。
衆人天南地北,隨口閒聊。
蘇微雲問道:“燕大俠,實不相瞞,我本有一事相問。”
燕南天道:“但說無妨。”
蘇微雲道:“我想問的是‘嫁衣神功’的秘密!”
燕南天上下打量着蘇微雲,探手去搭他的脈搏,只輕輕一下,又立即收回。
“世有奇緣,原來你修煉的竟也是當年鐵血大旗門留下的‘嫁衣神功’!”
燕南天道:“我已知你是修煉到了第五境‘作衣境’,但卻不知如何將‘嫁衣’贈人是不是?”
蘇微雲道:“正是,嫁衣送人,豈非是將我的一身功力全部贈出,又憑藉什麼再去修煉第七境?”
燕南天道:“這門嫁衣功法的真正意思不是叫你傳功,而是廢掉功力,重頭修過。”
蘇微雲點頭,他並不驚訝,他早就知道正確是修行方式是這樣的。因爲燕南天就是如此修煉臻至圓滿。
燕南天道:“可是這門功法最奇特的地方是它的真氣實在太過霸道,鋒銳。”
蘇微雲道:“正因爲此,所以嫁衣神功才能修行得飛快,而且威力還非常之大。”
燕南天道:“可是這就像是一柄雙刃劍,對敵之時,固然鋒利;但當你要廢掉功力之時,它的霸道、鋒銳之特性反而就成爲最大的阻礙了。”
蘇微雲點頭:“是,我感覺得到,我若是真的廢功,那些鋒芒的真氣多半會極力反抗,大鬧天宮。若有不慎,我甚至可能經脈寸斷而亡!”
燕南天嘆道:“我當年以爲能夠憑藉自身之天賦,強行衝關,可惜即使以我的根骨,都未能竟功!”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被十大惡人廢掉武功,又得到萬春流神醫配製的百草之藥調理,方成大器。其中兇險實在不能外人能窺探的。”
蘇微雲仔細琢磨話中意味,問道:“這意思是......您走過的路,我已無法再行?”
燕南天道:“難!難之又難!體魄、經驗、功力、靈藥、機緣缺一不可。”
蘇櫻插嘴一句道:“這門神功修行起來這麼困難,那當年創出這門功法的前輩又是怎麼想的?”
燕南天道:“不錯。後來我也在想,當初大旗門的前輩既然創出‘嫁衣神功’,留與門人,就該有一條寬闊大路可行。”
“我反覆琢磨思索,終於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蘇微雲道:“請問其方。”
燕南天道:“另修一門內功心法!”
“一門可以銼去‘嫁衣真氣’鋒芒的功法!”
小魚兒突然說道:“對了。嫁衣神功的內力雖然陽剛霸道,但從本質上講卻極具有包容性,要不然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傳授功力給他人。所以另修一門功法,是完全可行的,兩種不同的內力會和平相處,而不會相互衝突。”
“要是這門心法剛好又能與嫁衣神功的鋒銳互補,說不定就能如日月交替,潮漲潮退一樣,達成一種神奇而和諧的圓滿意境!”
燕南天道:“正是此理。”
蘇微雲若有所悟,思索許久之後,忽想起什麼似的,從懷中拿出一本秘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