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九因緣巧合
一三九、因緣巧合
趕了一夜路,天終於亮了。
初冬的太陽溫暖和煦,顧凌寒卻很不喜歡它,把整個馬車蓋得嚴嚴實實的,唯恐那一絲溫度就能讓顧花君的身體開始腐爛。
馬車上沒有暖爐,盛着顧花君的箱子裡還放滿了冰塊,顧凌寒雖穿得厚實卻還是被凍得臉白脣青,瑟瑟發抖。和箱子裡的顧花君比起來,顧凌寒才更像是一具屍體。
“大少爺,”隨行的護衛騎着馬在車外稟告,“這條路很是奇怪。”
顧凌寒的上下牙齒都在打顫,“哪、哪裡奇怪?”
“回大少爺的話,這路上零零總總地散落着數百隻吸血蝙蝠的屍體,還有一些被吸乾了血的蛇。前方怕是有危險,大少爺,我們要不要改道?”
顧凌寒掀開車簾看了一眼,“不用管它們。蝙蝠這種東西不管吸不吸血都是晚上纔會出來,現在天已大亮,想必它們已經回洞了。我們繼續趕路,你們若是擔心就準備一些火把,但是離這輛馬車遠一點。”
“是。”
幾輛馬車接着趕路,顧凌寒則在想着剛纔看到的東西。
那些蝙蝠大多是被人用劍刺成了兩半,從蝙蝠傷口處來看,用劍的人武功並不弱,在江湖上定然能排得上名號。另外,用劍的人有兩個,因爲還有一些蝙蝠被殺死的方法不一樣。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人用暗器,但是顯然這個人只是精通暗器,卻並不像季經臣那般能把暗器使得出神入化。
仔細的分析過後,顧凌寒下了結論,他快要趕上洛家莊那一些人了。洛希與洛天都是用劍之人,洛心的武器雖然是二十四節葫蘆鞭,但是他與季經臣的關係那麼近,也難保他沒有向季經臣請教過暗器的用法。
在確定了是什麼人遭受到蝙蝠的攻擊之後,顧凌寒就開始思慮他們爲什麼會受到攻擊。
走完這條路,再往前越過一座城就到了塞北之王夜宵天的地盤。這些年夜宵天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什麼都不管,完全把權力下放給東陵逸所統領的石鬼城,但是他暗地裡做的奪位準備可是一點都不少,他的野心瞞得過其他人卻瞞不過顧凌寒。
顧繼學和顧凌寒都曾考慮過與夜宵天聯手,但是無奈在調查之中發現夜宵天的野心太過強大。若真的與他聯手,吃不吃虧暫且不表,夜宵天定會趁機壯大自己的實力,或許還會吞掉他們。
顧繼學和顧凌寒一直不間斷地派人調查夜宵天真正的實力究竟如何,但是幾年下來卻毫無所獲。他們甚至收買了東陵逸,想要知道關於夜宵天更多的消息,但是東陵逸知道得很少,且在與洛天比試之後整個人便消失了。
既然從東陵逸那裡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那麼他這個人也就沒用了。所以顧凌寒當時是真的想殺了東陵逸嫁禍給席空,但是他派去的人根本就沒有找到東陵逸。
人沒有殺掉,顧凌寒卻平白無故地被顧花君誤會了一次。當時他們回到永樂錢莊之後就大吵了一架,顧凌寒一氣之下殺了一個小丫鬟,卻害得顧花君犯了病……唉,如今想來,每件事情都是在機緣巧合之下發生的,卻能讓人如何都躲不開,也許這便是人生吧。
不管東陵逸是如何消失的,總之在顧花君和席空那些人的眼裡,這份黑鍋顧凌寒是背定了。其實仔細想一想,爲什麼東陵逸不可能是夜宵天派人殺掉的?也許夜宵天早已發現東陵逸與外人私通,這也不無可能。
結合着今天的事情,顧凌寒反倒有些肯定了,也許一直等在暗處坐收漁翁之利的人就是夜宵天,洛家莊的人恐怕已經落到了他的手裡。江湖動亂再起,也不知這一次得利的人又是誰。
不知馬車又走了多長時間,護衛再次來報,“大少爺,蝙蝠與蛇的屍體最後出現的地方就是這裡,路上還有三具同樣被吸乾了血的馬的屍體。”
顧凌寒直接說道,“派人去看一看路兩旁的林子裡有沒有馬車之類的東西,只看不要碰。”
“是。”
顧凌寒掀開車簾看了一眼,想要知道洛家莊的馬車在這裡停下的原因。環視一週,顧凌寒看到道路右側越過一片林子,那裡有一片紫花很是顯眼。洛天是個大夫,想必是看中那些花可以入藥,所以纔在這裡停車採藥。
護衛很快就回來了,“稟大少爺,右側林子裡的確藏着四輛馬車,還有一具也沒能逃脫厄運的馬的屍體。車裡沒有人,車上的東西也沒有被亂翻的痕跡。”
“是否聞到了人血的味道?”顧凌寒自然想知道洛家莊的人是否已經死了。洛盛世、洛夫人、洛希、洛心,這些對顧凌寒來說沒用且在一定程度上會成爲絆腳石的人最好全都死掉。至於洛天,顧凌寒還期望他能夠讓顧花君死而復生,所以他最好別死。
護衛搖頭,“沒有。想必車上的人在大批蝙蝠來臨之前就已經離開了。”
一個都沒死嗎?呵,真算他們命大。顧凌寒放下車簾,說道,“接着趕路,愈快愈好。”
“是。”
馬車又開始向前狂奔,顧凌寒靜下心來,突然發現了一個疑點,那些蛇是怎麼來的?莫非席空特意派了人保護洛家莊嗎?
聽聞席空手下有七位堂主,分別以七色命名。但是卻很少有人見過他們,所以他們是否存在還是一個謎。
想到這裡,顧凌寒的腦袋裡突然閃過一道光。
顧凌寒想起來那夜洛希擅闖永樂錢莊看望顧花君被他發現,然後他追趕洛希至洛希的藏身之處。洛希一個跳躍就翻進了牆裡,顧凌寒就只能在牆外乾着急。
顧凌寒知道牆裡佈滿了各種讓人防不勝防的機關,所以他想放棄離開,先放洛希一馬。結果顧凌寒還沒走遠就聽見洛希在大吼“青風”這兩個字,接着牆就塌了,然後顧凌寒親眼看着洛希毀掉了院子裡的機關。這種大好機會顧凌寒怎麼會放過,武功不濟的洛希很快就被他打昏了過去。
當時顧凌寒沒有留意,如今細細想來,這個“青風”莫不就是席空手下的七位堂主之一嗎?
如果席空真的派了手下的堂主前來保護洛家莊的遷移之路,竟然還會有人從他們的手裡劫走這些人,那麼這個人就只能是夜宵天,只有他有實力與席空相抗衡。
那麼夜宵天劫走洛家莊的人又想做什麼?這一點顧凌寒倒是想不明白了,得罪席空怎麼看都不是一件好事吧?
“大少爺,”馬車外的護衛說道,“妨才屬下用箭射下一隻信鴿,信上寫着以葉融爲首的數十位江湖人已經趕來塞北,望塞北之王多加防備。”
顧凌寒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知道了。”
顧凌寒對箱子裡躺在冰上的顧花君說道,“看來洛天真是一個火種,他到哪裡,哪裡就能燒起來。”
顧花君自然沒有迴應他的話,顧凌寒已經疼到麻木的心居然又揪了起來。原來自己還不是行屍走肉,顧凌寒苦笑,若真能喪失五官知覺那該有多好,任山水色淡也與自己無關。那麼,心就不會這麼痛了。
“大少爺,”隨行的護衛再次騎着馬來到車外稟告,“前方不遠處有一家客棧。”
顧凌寒擦掉臉上也不知是寒氣遇熱變成的水還是他剛剛流出的眼淚,然後說道,“稍後停車換馬,讓客棧裡的人準備一些已經冷掉的食物。”
“是。”
說實話,顧凌寒這一次是真的被凍壞了,他從小錦衣玉食,哪裡受過這種罪?不過就算冷得堅持不住,顧凌寒也絕不下車離開顧花君半步。許是在他的心裡,能夠看到顧花君,身體就是暖的。
沒過多久,剛纔的護衛又前來稟告道,“大少爺,客棧老闆說他們的好馬在今日清晨已經全都被人挑走了,暫時沒有好馬供我們挑選。”
顧凌寒掀開車簾向外看了一眼,“這麼大的客棧卻連一匹好馬都沒有,這種話明擺着是在騙錢。告訴客棧老闆,我們有的是銀子,讓他把私藏的好馬全都牽出來。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麼該怎麼辦還用我說嗎?”
“是。”不收銀子那就受棍子。
客棧老闆從客人所乘馬車就能看出來這些人他得罪不起,但他的客棧裡真的是一匹好馬都沒有了。若是有馬,他作爲商人能不賣馬掙錢嗎?
聽着前來請罪的客棧老闆的說辭,顧凌寒說道,“你說昨夜客棧接了一個大客,今日清晨他們走時買走了你所有的好馬,也帶走了客棧裡所有的食物,是這樣嗎?”
客棧老闆連連點頭,“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不是小人我不知好歹,實在是沒有東西可拿得出手啊!”
顧凌寒的眼珠子轉了轉,已經想到了很多種情況。這位大客很有可能就是夜宵天,準備那麼多食物,說明他隨行的人有很多。
在摸不清對方實力的情況下顧凌寒絕不冒險,所以他打算暫時在客棧裡歇歇腳,等夜宵天走遠了之後他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