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慶和跟彭文隆兩人下樓之後,從辦公樓後門去到了後院,秘書和司機也同時敞開車門,將兩人讓進了車內,而他們此刻坐的車,並非是那臺掛着01號牌的A6,也不是餘慶和自己的那臺帕薩特,而是一臺掛着普通牌照的埃爾法。
兩人登車後,坐在了第二排的兩個獨立座椅上,餘慶和接過秘書遞來的水杯,側目看向了彭文隆:“明天,你有沒有什麼重要的工作安排啊?”
“明天是週六,我這邊沒什麼重要工作,餘書記,你明天找我也有事?”彭文隆反問道。
“算是吧,咱們倆今晚得連夜出門,如果順利的話,應該會在明天晚上趕回來!”餘慶和對着彭文隆解釋了一下。
“出門?是要考察什麼項目,還是參加什麼會議啊?”彭文隆語氣隨意的問道。
“我準備帶你見一下我的老領導,跟他們聊聊三合鴻慈公司的事情!”餘慶和也沒跟彭文隆繞彎子:“之前三合鴻慈進駐安壤,是咱們集體做出的決定,代表的是安壤的門面工程,但是就在鴻慈醫院開業在即的日子裡,卻一連串的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使得大家的臉上可都不怎麼好看啊!”
“是啊,關於三合鴻慈的事情,我其實一直都有情緒,不管怎麼說,楊東對於投身公益的熱忱還是有的!而且相信您也能看出來,三合鴻慈國際醫院是純粹的公益項目,楊東已經向裡面砸了幾個億!試問,有誰會在賠錢做公益的同時,再去通過違法亂紀的方式壓縮成本呢?說的難聽一些,楊東蓋醫院,除了想要回報社會,同時也是想給自己留一個好名聲!那麼他怎麼會傻到去走私醫療設備呢?”彭文隆在聽見餘慶和的迴應之後,心中就已經明白,他這是準備站在自己這邊了,但是全程都在說官話,同時向餘慶和透出了一個願意接納他的信號。
“你的這番話,也正是我一直在思考的!同樣也是我準備對省裡領導說的!三合鴻慈國際醫院是一個政F跟企業共同成立,目的爲造福民衆而成立的非營利性醫院,所以三合鴻慈不能就這麼在安壤倒下去!否則跟它一起倒下的,不僅包含了我們良好的初衷、付出的心血,還有安壤好不容易培育出來的營商氛圍!三合鴻慈倒了,至少會在二十年內,讓其他投資商對這個城市望而卻步!所以,我們必須把它保護好!”餘慶和大義凜然的給出了回答。
“可是三合鴻慈的案子,我最近也一直在關注,目前那個最爲關鍵的鬱釗已經失蹤了,使得案件的幾個關鍵板塊無法閉環,這麼一來,恐怕三合鴻慈的處境也很尷尬啊!”彭文隆說出了自己最近面臨的困難。
“是啊,這些事對於案子而言,的確是個難點,而我之所以帶你去沈Y,就是爲了見省領導,說服他們特事特辦!三合鴻慈畢竟不是一個小企業,而且他們對於安壤做出的貢獻,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我們不能只抓着他們身上的污點不斷放大,同時也要看見三合鴻慈的優點!不能因爲案件偵破遇見了困難,就一直拖累着企業配合調查!在遭遇詐騙這件事情上,三合鴻慈也是受害者!”餘慶和端着茶杯,語速平緩,卻又鏗鏘有力的給出了迴應。
“您能這麼理解三合鴻慈的案子,這份開明就足以讓安壤的營商氛圍變得越來越好,而三合鴻慈也必定能取得一線生機!”彭文隆聽完餘慶和的一番話,重重點頭,眼中閃過了一抹感激。
三合鴻慈的案子,之所以到現在還被死死的卡主脖子,除了媒體的大肆報道之外,最爲主要的原因,就是保持中立的餘慶和,下達了嚴查到底的命令,使得各部門在面對三合鴻慈這起案件的時候,態度異常謹慎,能刑拘絕對不會取保,能取保絕對不會直接放人。
實際上,就算餘慶和一直死咬着要嚴查到底,那麼三合鴻慈那邊也是有翻身希望的,但此刻餘慶和改口,主動提出了三合鴻慈的受害者身份,也就意味着他站到了彭文隆這邊,而且作爲選擇彭系的禮物,他還主動要帶彭文隆去沈Y,幫三合鴻慈爭取一個喘息的機會,已經絕對能夠表明態度了。
彭文隆雖然面帶感激,但對於這個結果,其實早就有一定程度的準備,當初楊東找上他的時候,就說過要通過鴻慈醫院做點大事,乃至於這個計劃一步步走到今天,用的都是楊東當初跟肖凱聯手構架出來的框架,其中還有很多地方是彭文隆親自指點的。
鴻慈醫院出事之後,三合集團以退爲進,自己在背後大肆鼓動媒體報道鴻慈醫院的負面新聞,這件事不僅傷害到了三合鴻慈,也讓領導班子丟了面子,直到後來新X報的記者進入,更讓餘慶和感到苗頭不對,使得分公司都在壓力之下被封停。
在此之前,餘慶和走的是中庸路線,雙方誰也不得罪,一切事務秉公辦理,不過對於媒體報道的事情,他其實還是很不滿的,心中也懷疑過這件事是竇衛洲乾的,畢竟事情這麼發展,對於他而言纔是最有利的,雖然有這種猜測,但竇衛洲雖然嫌疑大了一些,卻並不是唯一有可能的人,正如金崇對竇衛洲說的那樣,三合集團的仇家還是不少的,願意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
就在餘慶和心生不滿,半信半疑的時候,三合集團這邊再次有了動作,直接把餘家邦跟徐合宇都給拽到了內M,而且讓餘家邦的人,親眼看見了徐合宇跟楚恩光在一起進行交易。
這件事是一系列矛盾的爆發點,就像一條引線,徹底點燃了餘慶和心中所有的不滿,而且最巧妙的地方就在於,這種事根本是無法印證的,餘家邦根本沒辦法去求證竇系的人是不是拿到了那份黑材料,或者說這東西,本身就是餘家人不可觸碰的逆鱗,但它偏偏就被竇衛洲給碰了。
尤其是到了今天晚上,餘家邦那邊確認徐合宇跟省高檢的人接觸之後,餘慶和終於把心一橫,不再去坐井上觀,而是選擇親自下場,支持彭文隆跟竇衛洲去抗衡。
餘慶和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同時也是聰明之舉,他深知彭文隆跟竇衛洲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彭文隆會心甘情願的給他當炮灰,一旦彭文隆勝了,自己就可以順勢清掃野心龐大的竇衛洲,即便彭文隆敗了,也暫時不會傷到自己的根基。
這一系列的事情,中間有很多環節是經不起推敲的,但這個計劃的精妙之處也在於沒人敢去推敲,從頭至尾,三合集團這邊發出去的力量,全都用在了自己身上,不斷地借用外力對自己進行壓制,使得餘家根本沒人懷疑三合集團往裡面插了一手,反而是竇衛洲和徐合宇二人,明明什麼都沒做,卻已經成爲了餘家父子恨之入骨的目標。
如今楊東的一系列計劃已經全部實現,事情鬧到現在,餘慶和已經在無可奈何之中,被捲入了這起本想置身事外的糾紛當中,而且在心中已經對竇衛洲充滿了反感與排斥。
一朝風雲突變,安壤的格局由原本三足鼎立,彭文隆、竇衛洲的龍爭虎鬥,改爲了餘、彭兩系聯合抗竇,一個比一個更希望竇衛洲可以跌落馬下,隨着餘慶和的態度由袖手旁觀改爲火上澆油,想要把竇衛洲徹底燒死,彭文隆的心情忽然明朗了起來。
一系列事件當中,三合鴻慈看起來無比慘烈,醫院被叫停,公司被查封,但是現在餘慶和已經出動出面要幫三合鴻慈解圍,所以細算下來,三合鴻慈沒費一兵一卒,卻已經幫助彭文隆在無形當中取得了三方勢力的主導權。
……
東山集團辦公室內。
“這都多少天了!我讓你們去找冷磊的消息,爲什麼直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反饋?”徐合宇拍着桌子,怒氣衝衝的看向了辦公室裡面的冬皓、耿力、耿圓等人。
“二哥,你先彆着急,這件事我們一直都在查!大家都知道你對於這件事的關切,所以是沒人敢開小差的!不僅是我們,警方那邊不是也在調查麼!不過到了現在,大家確實都沒有什麼擁有的線索!不過我之前跟刑警隊的人碰過面,他們斷定嫂子肯定還活着!否則的話,冷磊不會這麼沉住氣!至少也應該用假消息來詐你,他冒着風險綁人,一定是爲了利益!”冬皓看着徐合宇不悅的臉色,輕聲安慰了一句。
“加派人手!不管投入多少資金,這件事都快儘快去給查清楚!記住,要不惜一切代價的把人找到!”徐合宇知道跟衆人動怒也不能解決問題,只是強壓着情緒吩咐了一聲。
“咚咚!”
與此同時,辦公室再度響起了敲門聲,隨即財務的一個負責人邁步走進了房間裡,對着徐合宇開口道:“徐總,我們剛纔覈對了一下你拿回來的賬本,發現好像有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