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崢放下手頭筷子，有些緊張地看向文準。
“什麼時候？東遼怎麼說？求娶誰？”
文準略微詫異元崢的反應，他還不曾見到元四有這樣動容的時候，解釋道：“是晌午東海來給我送飯時告訴我的。此前不是樑少宰極力阻止與東遼結盟嗎？擔心將來東遼獨大撕毀協議。今日上晌金煥便遞了個摺子，稱爲表誠意，願與大梁和親結兩國永世之好，求娶大梁貴女爲正妃。”
“沒說要娶誰？”元崢忍不住追問。
文準一揚眉，“自然，以東遼今日的實力，還沒有指定娶哪位的資格。”
元崢暗自鬆一口氣，他是關心則亂，若金煥直接求娶燕喃，恐怕樑湛第一個坐不住。
“官家如何說？”
“官家讓崔相在京城適齡的未婚貴女中挑一位貞靜賢德的女子，這簡直是丟大梁臉面！”
元崢的關注點和文準不太一樣，剛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也不知崔更和永寧帝要如何選，燕喃也是適齡的未婚貴女之一，只恨如今樑府還不能辦喜事，否則便連夜將她娶回家去！
元崢晚間待元二夫人歇下，又輕車熟路地出了府門往樑府院牆摸去。
剛剛翻過圍牆，就見前頭夜色中站着三個人，當中一人正是樑湛。
元崢退也不是，進也不是，硬着頭皮抱拳喊了聲，“大人！”
樑湛表情如常，似元崢是他請着翻牆進來的一般，淡淡道：“是我樑府大門不好走嗎？”
元崢又尷尬又暗喜，聽樑湛這意思，連上他前兩次翻牆也是知道的，只不過不但不追究這事兒，還讓他走大門進來？
他腦子有些亂，不知怎麼就來了句，“這裡，近些。”
樑湛見他蒙圈模樣，忽想笑，能把這位沉穩多智的探花郎逼到這份上，這就他這個泰山能辦到吧？
“給這個位置。”樑湛一本正經指着圍牆對身後應龍道：“開扇門。”
說完轉頭往前走去。
元崢沒想到是這個結果，這是歡迎他隨時過來樑府的意思啊，更加驚喜，忙提腳追了上去。
“以後你沒事就過來陪我下下棋。”樑湛頭也不回道：“就從新開的這角門進。”
“少宰大人……”元崢更加震驚，這是給了他見燕喃的完美幌子和藉口啊！
樑湛輕哼一聲，轉頭往小綠天走，“走吧，今日既然來了，便陪我下盤棋。”
元崢忙跟上，“是。聽說今日東遼之事……”
“你聽說了？”樑湛看起來心情頗好，“我已和你翁翁交換過信物與婚書，便說是以前定下的婚約，且已經告訴了崔相，他不會把燕喃的名字錄在貴女中呈上去。”
元崢吊着的一顆心徹底放下來，“多謝大人！”
怪不得樑湛對他如此開恩，想到婚約終於坐實，大鬆一口氣。
三盤棋只下了兩炷香的功夫，元崢三戰三敗。
“你真不是讓我？”樑湛捋捋袖子，睨着眼看元崢，“是想快點下完棋去燕回閣？”
元崢一本正經，“伯父，我真不會。”
林九淵雖然會，可元崢確實是不會，更何況，要真被樑湛纏上下棋，他就真的變成來陪下棋的了。
樑湛看着他一臉誠懇，嘆了口氣，揮揮袖，“罷了罷了！”
要找個完全合意的女婿，還真是不容易！
樑湛待元崢背影消失在門外，脣角依舊帶着一絲笑意。
今日與元太師交換完信物之後，他忽覺非常輕鬆，就像把一直以來壓在肩頭的擔子交出去一樣。
若是元崢能護着燕喃，燕喃能聽他的話，待苗疆的燕子令的到手，忠親王再拿到宮裡的，他們就只差兩塊就集齊了！
至少，這次東遼得不到寶藏！而大梁，將握在他的手裡！
樑湛眯起眼，嘴角翹起來，這樣能輕鬆幾日也不錯。
等眉娘醒過來，他一定要好好勸勸她，她會原諒他的苦心的！
元崢溜進燕回閣，見燕喃正倚坐在魚池旁廊椅上，支起一隻肘託着頭，閉着眼頭往下一點一點地打盹。
元崢輕悄悄來到她身前，靜靜看着她渴睡的模樣。
長長睫毛似收起翅膀的羽蝶，低伏在眼下，一隻手撐住了半張臉，神情沉靜似嬰孩，飽滿小巧的櫻桃脣微啓，讓他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忽燕喃整個身子一趔趄，往前傾來，元崢順勢摟住她。
“嗯？”燕喃一個激靈睜開眼，見是元崢，習慣地在他懷裡挑了個最舒服的姿勢靠着，半眯眼嘟囔：“我還以爲你不來了。”
元崢忍不住在她光潔的額頭一吻，“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咱們已經是定下婚約的未婚夫妻了。”
燕喃困得不行，閉着眼一笑，“爹跟我說了，我也想告訴你呢。”
元崢一吻還不夠，又低頭啄一口，低聲道：“這件事，我想利用一下。”
燕喃睜開眼，撲閃着看向元崢。
元崢嘴角勾着笑，“你希望東遼娶了誰去？”
……
第二日便是七月初七，乞巧節。
燕喃一大早帶着樑宛茹和春妮一起上乞巧市逛街。
大梁的乞巧節非常熱鬧，乞巧市從七月初一就開始徹夜不閉市，除了賣乞巧節所用的東西，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金玉釵環、手帕香囊等等各種新鮮玩意兒應有盡有。
樑宛茹拉着春妮，燕喃跟在二人身後，一間鋪子一間鋪子隨她們逛去。
“三姐，你不買點什麼？”三人逛到一間水粉鋪子裡，樑宛茹又挑了好幾盒膏脂，回頭看燕喃仍是兩手空空，忍不住問。
“嗯。”燕喃左右看看，可能以前化妝打扮的時候太多了，現在對捯飭自己有些興趣缺缺，何況已經有了淵哥哥，她再不需以妝容去吸引他人目光，“沒特別喜歡的。”
樑宛茹熱情高漲，“來我幫你挑。”
拉着燕喃在鋪子裡挨個兒看去。
選到一盒香粉前時，嗅了嗅那香息，歡喜道：“這個很適合你，清雅得很，三姐我買來送你吧。”
店小二見她們選中了這盒香，立即過來堆着笑道：“娘子真識貨，這清蓮香粉呀，滿開封咱這獨一家，這蓮香別地兒都學不來，這可是最後一盒了，小的這就給您包上。”
燕喃點點頭。
忽身後傳來一聲嬌滴滴的“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