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溫度直線逼近冰點。
安教練一看形勢不對,縮了縮頭,立馬改口:“你瞧,我說這些幹嘛?我真是越老越糊塗了。哎,你是不是在A大當老師?最近在A大過得咋樣,有特別氣人的小崽子吧。您說你,幹嘛不留在隊裡呀。你在隊裡是國寶待遇,我打包票絕對有一羣乖乖的青訓生圍着你。”剛說完發現又扯到職業賽上了,咬了下牙,撓了撓頭,一副怪不好意思的模樣。
“我又不是磁鐵,圍着我幹嘛,找合力嗎?”江渡明收了凝重神色,轉而一笑,避開剛剛職業賽問題,說:“A大教書挺好,文化薰陶嘛,多有涵養。至於那些學生,都是一羣小孩子,挺有趣的。還有教練,成語篳路藍縷、九死一生不是這麼用的。”
安教練尷尬地抽了下嘴角,說:“我是說……”。
江渡明低頭喝了口水,閉了下眼,狠下心,截斷安教練的話,直截了當地問:“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給我玩什麼聊齋。你又何必跟我打什麼啞謎?你也知道,我現在……”回不到賽場了。最後幾字過於承重,江渡明終究是忍住,沒開口。
安教練感概萬千,手攥緊拳頭,沉吟許久後開口道:“你的情況我清楚,雖然不能參賽了,但你的實力遠遠不止如此……算了,跟你坦白吧,總教練讓我來找你的,他…他希望你能回來…回來做個教練,至少離賽場近一點。現在隊裡有好幾個好苗子,如果你能回來,我們…我們肯定能奪他個世界冠軍回來!”安教練的話說說停停,時而激動,時而哽咽,但一直低頭撥弄着碗裡的幾根豆芽,沒有擡頭直視江渡明,甚至一點兒眼神交流。
江渡明原本雲淡風輕的神色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陰沉的臉色,轉眼又擠出一抹笑,片刻後開口:教練,我再想想吧。畢竟我都29了,老大不小了,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就匆匆逃走,完全不管後面的教練,全然沒了溫文爾雅的氣質,倒像是一個灰頭灰臉的逃兵。
後面傳來怒吼聲:“放屁,老什麼老,教練多的是四五十歲的人,還是你嫌棄老子老了!”
xx火鍋店門口。
“走嘛,晚晚。”鄭曉藍挽着沈晚的手,半強硬半溫柔地推拉着沈晚,“一起去k個歌呀!一個人呆在寢室幹什麼,頭上長蘑菇嗎?”
“對呀,去玩嘛。k歌k歌!”同行的男生吳浩聲音清脆的喊,頭還一搖一擺。
“哎,江老師!”鄭曉藍突然放開挽着沈晚的手,往火鍋店門口一處大喊,手往那裡揮去。
江老師?沈晚身體一顫抖,她怎麼對一個名字有了應激反應了。沈晚長舒了口氣,望向鄭曉藍手揮舞的方向,心裡隨意的想:姓江的人千千萬,我運氣總不會那麼背,一出門就遇見……江渡明?
凶神惡煞的臉浮現在前方,確認是江老師江渡明。沈晚一行人距離江渡明距離不過十米。
一羣烏鴉從沈晚心裡飛過,是她高估自己了,自己的運氣出乎常人的背。
江渡明也嚇了一跳,剛剛正沉迷於教練的隻言片語中無法自拔,獨自領略內心焦灼世界的他,不知到底外面發生了什麼。猛地一聲大叫,讓他肌肉突然緊繃,拳頭攥緊。再一回神,意識到這裡是A城,而他自己是一名教師。江渡明茫然地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七八個稚氣未退的小青年。有個靚麗的小姑娘揮着手,好像是她叫住他的,還有一個小姑娘情緒低沉,似乎是今天上課遲到的小朋友。
“江老師,我是上學期選您課的鄭曉藍。”鄭曉藍向前邁出兩三步,向江渡明點頭問好,“您上學期給我打了很高的分。”
“老師,我和雷子也是您上學期的學生。”一個男生也大大咧咧地開口,攬着一旁的男生打着招呼。“老師,你那個也來吃火鍋?這裡的火鍋確實是咱們附近之最最最好吃的。”
江渡明點點頭,禮貌迴應:“你們吃完了,一會去哪玩啊?”看着這些活力四射的青年,江渡明的心總算不再爲陳年舊事困擾,心情稍微好些了。
男生盛情邀請,向江渡明投以期待目光:“我們要去k歌。江老師,您有空的話,一起唄。”
男生一說完,現場瞬間開始起鬨,笑聲、邀請聲充斥了沈晚周圍空氣,幾個大學生大有一副江渡明不答應就不停歇的架勢。周圍吵吵嚷嚷,盡是各種雜音。
本來就刺痛的頭再加上酒精的刺激,沈晚總覺得自己神經在大規模的死亡。若再配上噪音伴奏,嗯,五毒俱全,身心俱散。
江渡明也被這羣小崽子們吵得煩,擡手示意,制止了起鬨聲:“我跟你們去玩一下。但提前說了,我就唱一首歌,之後就你們自己玩吧。”
“好!”
有時候,拉近人與人的距離可能只差一首歌。當江渡明低沉嗓音唱完一首流行樂曲後,包廂裡滿是哇哦的尖叫和掌聲。一衆小青年對江渡明的稱呼紛紛從江老師轉成了江哥,“江哥,牛啊”“江哥,再來一首”。
江渡明站在臺子上,微笑俯看着包廂。搖曳的燈光下是活潑好動的青年,在場青年的眼裡滿是光亮,似乎有無限可能。
哦不,沈晚除外。
沈晚雙脣發白,蒼白的面龐因痛苦而扭曲,細細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包廂裡的一聲尖叫都伴隨一下顫抖,似乎這裡笙歌曼舞對她而言是巨大的折磨。她時而眉頭微蹙,時而重重地吐納,頭痛的折磨使她喪失了往日的活力。
江渡明察覺不對,朝沈晚大跨步走去,俯身將手背貼向沈晚額頭。
沈晚偏頭想要避開江渡明的手,但無濟於事,手與頭相碰,額頭滾燙。
“你發燒了。”江渡明皺着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