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有些日子沒來國師殿了,墨娘問他,他也只說自己最近比較忙。何況轉眼間便到了秋祭,墨娘要去檢查那些祭祀器具,準備儀仗,也開始忙碌了起來。
這日,流雲煉丹的草藥不夠了,讓墨娘去尋些。
墨娘便出了國師殿往方士殿行去,剛走到一處假山後面,一道黑影從墨娘視線中劃過,越牆翻走。
墨娘吃了一驚,怕是刺客,忙追了上去。
跟着那黑影不停飛檐走壁,最後在一處樹影婆娑草高的可以擋住腰的廢棄宮殿將那人攔了下來。
“墨娘,你這麼追我幹嘛……”那身影停下身子,轉過身,站在一株滿樹金黃的楊樹下看着墨娘。
“東鵲?”墨娘吃了一驚:“你怎麼跑到皇宮裡來了?”
“是我啊。”東鵲無奈的扯動嘴角笑了一下:“我在這裡約了人,你還是先躲一下,我怕他看到你後,會對你不利。”
在皇宮裡約了人?還會對自己不利?
墨娘疑惑的瞄了東鵲一眼,東鵲卻直接三步並兩步走到墨娘身邊,拉着她的胳膊,直接把她塞到了樹後。
“別出聲,悄悄呆着。”東鵲一邊將剛剛不小心壓到的雜草扶起來,一邊走到一處佈滿青苔的石頭凳子上坐了下來。
“……”墨娘有些摸不到頭腦,可看東鵲那像模像樣的架勢,卻也不敢亂動。
沒過多久,宮殿的大門發出吱嘎一聲,那扇破舊的木門被徐徐打開。
“陛下,秋日風重,還是披上斗篷吧。”一個女子珠玉相撞般的聲音傳過來,緊隨其後的是低沉的男子嗓音:
“嗯,披上吧。”
墨娘愣了,這是皇帝的聲音,這東鵲居然在廢宮裡約了皇帝?可三十多年前。東鵲跟着魔門的阿綠跑了之後,可是給皇帝氣的夠嗆,通告全國要通緝東鵲呢。
就在墨娘發愣的時候,那木門又被吱嘎嘎的關上了。墨娘便看到了相攜而來的二人。
皇上一聲紫色蟒袍,披着一件黑色的秋披風,而他的身旁,站着一個瘦瘦高高,裹在紅色披風內的女子。
那披着紅披風的女子是修真者,雖然修爲不高,可墨娘還是張開結界,將自己的氣息完全遮擋住。
“見過父王,見過霜夫人。”東鵲起身叩拜。
“我兒辛苦了。”秦皇親手將東鵲扶了起來,看那架勢。似乎父子二人並不如外間傳言般水火不容。
“不辛苦,能爲父王做事,兒臣感到很幸運。”東鵲一邊拍着馬屁,一邊不動聲色的移動身子,擋在了墨娘藏身的那個方向:“父王。霜夫人,要坐下麼?”東鵲指了指那滿是青苔的石凳子。
“不了。”秦皇看了眼那凳子,果斷拒絕。
霜夫人卻恰到好處的開了口:“東鵲,皇宮裡人多眼雜,還是快些說說你查到的情報吧。”
“是。”東鵲直了直身子,開口說道:“那復活大陣擺在了九嵕山之中,一處至陰之地。而佈陣的材料也全都找全了,只差四十九個長老。”
“這四十九個長老,依靠我那女兒左山晴的能力,怕是找不齊。”霜夫人冷冷一笑:“她出身雪蹤門,可雪蹤門內能拿得出手的可以站星宿位的也只有掌門一人而已,普天之下。能有能力擺出復活大陣的除了渤海三仙山,還真找不出別家來,便是魔門,都沒有那個實力。”
“那也未必。”秦皇搖了搖頭,繼續問東鵲:“查到他們準備如何解決着四十九個長老的事了麼?”
“查到了。”東鵲皺了皺:“這兩天不停有陰時出生的嬰孩兒被抱入九嵕山。兒臣爲此翻閱了不少古籍,才明白……”
“九百九十九個陰時出生的嬰孩?”還不待東鵲說完,霜夫人已然大驚失色:“這是誰想的手段?也不怕遭天譴!”
“霜兒。”秦王不解的看向霜夫人:“不知道這嬰兒是?”
霜夫人秀眉倒立,一臉憤懣:“原本復甦大陣上四十九個星宿位上的長老,是用來貢獻靈力,支撐大陣龐大的靈力消耗的。”霜夫人頓了頓,咬了咬她那漂亮的嘴脣,這才又說道:“可他們將大陣選址在極陰之地,又準備了陰時出生的嬰孩,若我沒有猜錯,那嬰兒足有九百九十九,目的便是用嬰兒的陰氣引地陰之氣,藉以支撐復甦大陣的運行,如此,便沒有四十九個長老站星宿爲,大陣也是可以運行的。”
秦皇聽完霜夫人的話,英挺的眉毛也跟着立了起來,他回頭看向東鵲。
東鵲連忙點了點頭,說道:“霜夫人真是見多識廣,我也是翻了好久的古籍,才發現了這點。”
“沒想到我那女兒……”霜夫人眼中的光一時晦暗莫名:“早知她如此蛇蠍心腸,我就不該將女媧石給她。”
“這不怪你。”秦皇安慰的拍了拍霜夫人的肩膀:“多年不曾相見的女兒求你,你怎麼忍心拒絕,況且你一向最是心軟。”
“陛下……”霜夫人淚眼婆娑的看着秦皇,幽幽說道:“我也是想,贏果兒畢竟是您的女兒,若是能復活,那最好不過了。”
秦皇沒說話,而是一把抓住了霜夫人的手。
東鵲只得低下了頭,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實則心裡暗暗爲霜夫人喝彩!
這叫流霜的女人真不簡單,先是勾搭上了蓬萊閣閣主,後又跑去魔門給魔主生了倆孩子,然後又回到了蓬萊閣主的身旁,後來跟蓬萊閣主鬧了脾氣,又離了閣主,跟自己的父王勾搭上了。這站在世界巔峰的男人幾乎都跟她有一腿,這是怎麼樣的心路歷程啊!
想到這裡,東鵲悄悄擡眼瞄了那霜夫人一眼。
流霜的皮膚白嫩中透着淡淡的粉色,她此刻眼波流轉,一雙美目正情深霧蒙的黏在秦皇身上,櫻紅色的嘴脣鮮嫩欲滴,小巧的下巴高挺的鼻樑。
東鵲忙低下了頭,暗暗嚥了口口水。
像流霜這種媚骨天成,莫名讓東鵲想起了早已死去多年的阿綠。可阿綠在這霜夫人面前,卻又如螢火與月光,顯得稚嫩無比,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不怪她居然連一向對女人不假辭色的父王都能拿下!
“我兒,還有什麼別的發現麼?”秦皇畢竟是秦皇,不多時就從美人鄉里走了出來,轉而繼續問東鵲:“神女呢?她確實死了麼?”
“神女確實死了。”東鵲點了點頭:“神女的屍首已經被魔門收斂,楚燦公子準備拿她的血肉養一些蠱毒。”
“蠱毒……”霜夫人皺了皺眉頭:“這魔門真是越來越令人噁心了。”
秦皇拍了拍霜夫人的手背,繼續問東鵲:“你既然已經確認了她的屍首,是否看到軒轅劍了?”
“回父王。”東鵲頓了頓,遲疑了片刻,才慢慢說道:“不敢瞞着父王,軒轅劍我並沒有看見,可另外有消息傳來,說是軒轅劍已經被國師殿下收爲己用了。”
秦王皺了皺眉毛,沒有說話。
“國師?”霜夫人眨了眨眼睛,一臉疑惑:“是墨娘吧。”
“對。”東鵲並不詫異霜夫人對墨娘有印象,他知道霜夫人的小兒子正養在國師殿裡。
“雖然墨娘是國師,但我們都知道她那個國師不過是隨便拿來頂一下的,她並不如上任神女那般忠心耿耿,何況軒轅劍是帝王之劍,落在她手裡怕是……”霜夫人拉了拉秦王的袖子,小臉上寫滿了擔憂。
秦王依舊拍了拍霜夫人的手背,示意她放心,隨後才篤定的說道:“流霜,你不需擔心這個,若說這整個秦國,最朕相信的人,便是墨娘了。”
霜夫人瞬間瞪大了眼睛,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秦王輕笑一聲,才慢慢說道:“三十年前,墨娘在朕這花園裡,與雷電之中覺醒,正應了異星降世的預言,更何況,自那之後,我大秦橫掃天下,問鼎中原,不過二十多年,便一統七國。”
霜夫人眉毛挑了挑,不可思議的問秦王:“陛下不會把這些功勞都看成墨孃的了吧?要知道墨娘可是在陛下昏迷的時候偷偷跑去河東郡,然後就消失了,那掃平天下的事可都是王翦將軍做的……”
秦皇又一次拍了拍霜夫人的手背:“你說這些我都知道,不過你可別再以爲她這個國師只是我拿來充數的了。”
霜夫人皺了會兒眉頭,見秦皇不準備繼續說了,只得將眉毛舒展開,轉頭看向了東鵲:“你能不能想辦法阻止我那女兒,要知道這九百九十九哥嬰孩若是就這麼死了,那她的罪孽可就大了,以後就是渡天劫都困難。”
“回霜夫人,霜夫人着實多慮了,這事復甦大陣雖是左山晴着手辦起來的,可那些嬰兒卻着實與她無關。”
“噢?”霜夫人挑了挑眉毛:“細細說來。”
東鵲嘆了口氣,將聲音壓的低低的:“……”
“居然是這樣?!”霜夫人眉毛立刻揚了上去:“這真是冤孽啊,不過想來也是那人跟贏果兒的因果,命中有此劫而已……”
一旁藏在樹後的墨娘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向東鵲的背影。
這東鵲爲何偏偏這句壓的這麼小聲,害的自己什麼都沒聽見。這偌大的廢宮,本就沒人人煙,他這麼做分明就是防自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