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寧氏在藥物的作用下折騰了一夜,不停地上吐下瀉,整個東院的人都沒有休息成,要做孝順媳婦的凌雲自然也不曾閤眼,一直在房裡守着,指揮下人和太醫有條不紊地服侍寧氏。
君牧野在四更天上朝之前來了一趟,發現寧氏雖然渾身無力,但比起昨晚的氣色好多了。不經意看到凌雲眼底的青色,轉頭問太醫:“老夫人怎麼樣了?”
太醫道:“殿下體內還有餘毒未清,待殿下服了解藥便會慢慢康復。”
君牧野趕着上朝,不再多問,淡淡地對凌雲說了一聲:“母親沒事了你便去休息吧。”說完,立刻出了門,留凌雲意外地站在原處,眨了眨眼纔回神。不過一夜,沒想到效果這麼好,從來對她都很冷淡的君牧野居然開始關心她了。
說是慢慢康復,但真正要清除體內的毒要服兩三日的解藥,之後因爲身體受損還要好好養一段時間。府裡的很多事都需要有人拿個主意,凌雲就算懂,遇到需要用銀子的事也無計可施,因爲銀庫的鑰匙在寧氏那裡,沒有寧氏的命令賬房也不會批銀子,。
君牧野下朝後來到東院,就見到男男女女一羣人站在東院門口議論個不停,君牧野招來守門的鄭嬤嬤:“這是怎麼回事?”
鄭嬤嬤行了一禮道:“大人有所不知,今日是各鋪面、莊子的管事來議事的日子,可是老夫人臥牀,無人理事,這才都聚在院外等您回來。”
此時各位管事們也都看到了君牧野,紛紛過來向他行禮,君牧野點頭致意,問鄭嬤嬤:“夫人呢?”
鄭嬤嬤答:“夫人剛剛休息了一會兒。就被吵醒了,如今正在偏廳和賀大嫂商量辦法。”
君牧野吩咐道:“讓各位管事去榮福堂一側的議事廳等候,本相待會兒便過去。”
鄭嬤嬤答應了一聲,轉身去招呼衆人往議事廳行去。君牧野先去看了寧氏,凌雲聽說他回來後也立刻趕了過來,君牧野問太醫:“母親何時可以清醒理事?”
太醫道:“老夫人所中之毒於神智有礙,解完毒後會漸漸恢復,卻也不能和往日相比,不宜太過勞累費神。”
君牧野皺眉沉思片刻,看向凌雲:“隨我去議事廳。”
凌雲微一挑眉。默默不語地跟上。
夫妻二人一前一後來到議事廳,原本喧鬧的衆人頓時安靜了下來,朝兩人下拜。管事們雖是第一次見凌雲。但從她的衣着打扮便能看出身份。
君牧野和凌雲坐在主位兩邊,君牧野看向衆人道:“想必諸位也聽說了,老夫人突然中毒,暫時無法理事。本相決定,從今日起。相府中饋一事便正式交予夫人掌管,各位管事日後有事只需向夫人回話即可。”
君牧野此言一出,衆皆譁然,雖然這似乎是順利成章之事,但君牧野說得如此直接,還是令人不易接受。管事們有一部分乃寧氏心腹。自然明白寧氏並不願讓權,因此有資歷老的提道:“老夫人正當年,管理府中大小事務一向得心應手。而夫人對府中之事尚不熟悉,處理起來怕是沒有老夫人熟練。老朽以爲此事不妨先讓夫人輔佐,待老夫人身體好起來再由老夫人決定。”
凌雲剛開始聽到君牧野的話還有些錯愕,這是不是進行得太順利了些?聽到這話,她立刻端正了身子。背脊挺直,對這話沒有任何反應。眼觀鼻鼻觀心,一派從容淡定。
君牧野瞥了她一眼,又看向那花白鬍子的老管事道:“中饋一事本該在夫人嫁過來三日後便移交過來,然而,老夫人心疼媳婦,想讓她多熟悉一段時間。如今,太醫說老夫人的身體即便好了也不可過度操勞,本相想,還是讓老夫人怡享天年爲好。再說,本相和夫人身爲人子人媳,怎可事事都勞累老夫人,如此豈非不孝?”
那老管事是個頑固的人,並不易被說服,堅持道:“夫人尚且年輕,怕是連賬本都看不懂,老朽以爲還是讓夫人先學習一段時間,待老夫人身體好後再言傳身教不遲。”
君牧野見其餘人都低着頭不說話,轉向凌雲:“夫人怎麼說?”
凌雲淡淡掃了一眼站在下方的衆人,平靜道:“請問這位管事怎麼稱呼?”
那老管事對凌雲明顯沒有對君牧野恭敬,他僅僅擡眼瞥了一下凌雲,便慢悠悠地回道:“老朽姓陳,大家賞臉,稱老朽爲陳老。”
君牧野自然也察覺到這位陳管事的不敬,微微不悅,那日凌雲的人對他也沒有如此過分,他這姿態裡甚至帶了幾分蔑視。
凌雲自也看到了,卻是一派和氣,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原來是陳管事,失敬了。按說府裡的事向來由母親做主,妾身剛入府不該主動要求掌管中饋的,但母親臥病在牀,妾身若還推脫便說不過去了。至於,陳管事所言妾身看不懂賬本一事,妾身慚愧,不敢說於中饋一事十分擅長,但妾身出閣之前,因爲家母體弱,上將軍府的大小事便是妾身在處理,其他書友正在看:。”說到這,凌雲就看到那位陳管事不以爲然的表情,心裡瞭然,於是繼續道:“上將軍府的產業雖然比不上丞相府,可妾身嫁妝裡的百餘家鋪面打理得也算井井有條,因此,妾身敢誇口,這丞相府的家妾身也當得。”
凌雲一席話,說得下面管事們瞠目結舌,凌雲的嫁妝他們可是聽說了的,三百二十擡,那是什麼概念?既然敢準備那麼多,就說明裡面的確是真材實料的東西。這還只是鋪子,其餘的田產莊子更是無人敢想,什麼上將軍府比不上相府,這麼一算,上將軍府堪比相府!
然而,只有凌雲和君牧野知道,凌雲所說的這個數字已經是打過折扣的,再加上蕭景送的那八十擡,裡面的東西件件都是奇珍,在那些東西面前,幾個鋪子算什麼?而這八十擡嫁妝的內容,是連寧氏都不知道的。
既然凌雲都這麼說了,管事們也無話可說。終究凌雲和君牧野是主子,他們是下人,這中饋一事本就是人家的家事,君牧野一開始也只是通知一聲的意思。如今陳管事倚老賣老討了個沒趣,自也有識時務的,他們大多是君老丞相提拔起來的人,心裡向着的還是君牧野,也最聽君牧野的話,而凌雲作爲他的妻子,既得了他的認可,就是名正言順的主母,因此,很快就有人站出來道:“屬下以爲主子所言極是,別家的主母都是一進府就接管家務,夫人既做了相府主母,就要擔起這份責任,豈有再勞煩老夫人的道理?再說,中饋一事之前也不是老夫人在管,不過是每到月底作總結時讓賀大嫂彙報上去,卻不知道爲什麼一個月前,老夫人突然說所有管事不管事有大小,都要稟報過她才能決定,因此這中饋一事,老夫人和夫人究竟誰會做得更好,其實尚未可知。”
凌雲認真打量了那管事一眼,見是個面相嚴肅的中年男子,四五十歲的樣子,是個敢說真話的。
那陳管事被人反駁得如此徹底,氣得鬍子亂翹:“付浩明,你敢懷疑老夫人的能力,你不要命了?”
付浩明譏諷地瞥了他一眼,卻神色鄭重道:“陳老說得哪裡話,付某隻是實話實說而已,老夫人也就是上個月同管事們議過一次事而已,其間也僅是問問各鋪面的收支狀況,陳老如何對老夫人如此有信心呢?”
陳管事被噎住,漲得臉色通紅。
凌雲似笑非笑地瞧着兩人,見兩派都是立場鮮明,心裡十分滿意,於是道:“如此就更好辦了,有賀大嫂協助妾身,諸位大可放心。”她看着君牧野,微微一笑:“夫君說,是吧?”
君牧野沒有回答,對旁邊侍候的趙同道:“去把賀大嫂叫來,讓她拿着銀庫的鑰匙以及象徵主母身份的印章。”
管事們見事情已成定局,寧氏一派又無人做主,決定只有先答應下來再做圖謀。
凌雲十分明白他們的想法,心裡想着,這些人若本分還好,敢出什麼幺蛾子,她不介意做一次全盤大清洗。
袁氏抱着一個小匣子進來,先是同君牧野和凌雲行了一禮,又轉身同各位管事見禮,最後將手裡的匣子奉上:“這是從老夫人那裡取來的,鑰匙和印章都在裡面,請夫人保管。”
凌雲朝梅雁示意,梅雁當即會意,笑着從袁氏手中接過,同時扶她起來,又聽凌雲道:“日後還要有勞賀大嫂多多提點纔是。”
袁氏面色惶恐,趕緊屈膝道:“賤妾不敢,一切丹平夫人吩咐。”見凌雲擡手,她纔敢起身,站到一邊,垂首作恭敬狀。
君牧野見此,略爲安心:“此間就交給夫人了,爲夫還要去書房處理公務,若有事可隨時命人去傳話。”無形中,君牧野給凌雲做了一次靠山,讓衆人明白他對凌雲這位主母還是非常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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