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你可知罪?”
武非的面色與語氣已緩和些許,不再似之前百官皆在時的銳利與憤怒,但那眸中,卻依舊存着些許怒意。
竹易心頭咯噔一下,她知道,這件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
憑她只是一介市井混混,這熾鈺國最尊貴的皇帝陛下若是想要她的腦袋,不過一句話的事情。
然而他竟然在屏退了衆人之後,緩和了憤怒的情緒。
想必,那個薛公公方纔,定然是與他說了什麼,不然武非不會有這麼大的轉變。看來,當真與三日前的拍賣大會有關了!
竹易依舊執着,“陛下,不知臣,何罪之有?”
武非意味深長,倒也不發怒,卻直勾勾地盯着竹易的雙眸,似是想要透過她的絳色面具,看到她遮掩之下的面容與神色。
進宮之前,她早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若是身份敗露,認定她傳說是別國混進熾鈺的奸細,隨後武非下旨,處以極刑。
那麼,她便可以做實了這個罪名,大展身手一番,離開皇宮,將面具摘下,以新的身份站在這片土地之上。
然而,她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今日進宮,竟是賜她婚事!
她隱約猜得到,肖王爺肯答應這麼親事,許是得知她身手不凡,不是俗人。
不過,這武非,卻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傳說,朕知你身手不凡,武功高強,拍賣大會那日所生之事,薛公公皆已告知於朕。如今你若是答應了這門婚事,朕可以封你爲護國大將軍,一世的榮華富貴,任你享用!”
竹易挑眉,面具下的神色顯得些許訝異。
“陛下,莫非那日的拍賣大會,是您設下的一個局?目的便是引我前去?展露身手?肖小郡主與那日之事,也有關聯?”竹易低沉開口,她自認爲來熾鈺兩年,一直將自己隱藏的很好,應當不會出任何紕漏纔是。
武非笑着搖頭,“傳說大人,你不要太緊張了。這拍賣大會,本就與皇宮息息相關,正巧那日拍賣的物品,是薛公公所提供,這才見識了傳說大人的一番本領啊!”
“至於你怎會前去,就連薛公公都未料到,小敏心繫與你,與這事自然無關……”一番話,雖有衆多疑點,然而卻打消了竹易對肖淑敏的懷疑。
竹易的眉頭,越蹙越深。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希望陛下能夠爲臣指點一二。”竹易終究還是忍不住,“那寒冰浮玉笛,也是薛公公所提供?”
“自然。”
竹易的思緒在心中轉了好幾個彎,隨後下定決心,道,“不瞞陛下,那寒冰浮玉笛,臣認得!”
“哦?”武非顯出一絲訝異。
“臣早年四方遊蕩之時,曾識得一位好友,那寒冰浮玉笛,便是他隨身攜帶多年的物品,從未離身。然而拍賣大會之上偶然見到那玉笛,心中思忖之餘難免些許悲涼,數年未見,不知我那故友,可還健在?”
竹易一字一句,無不透出悲涼之意。
“原來是這般……”武非神
色縹緲,似是看向遠方。
竹易躬身,“若陛下能夠引見薛公公,待臣問過那故友的情形,便能安心。”
武非挑眉,“以傳說大人之意,問過薛公公之後,是否便接了聖旨,答應與小敏的婚事?”
竹易淡然,“不。這門婚事,臣是萬萬也不能答應。”
武非眯眼,與傳說說了這麼久,然而最終還是得到她這樣的迴應,武非總是再極力忍住怒意,到了此時只怕也沒有耐心了。
“傳說,你覺得小敏如何?”
“郡主嬌俏可人,機智靈敏,實屬佳人!”竹易句句過心,對肖淑敏,她向來包含讚美。
“佳人!既是佳人,傳說你又爲何不願答應這門婚事?佳人難再得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武非的語氣生硬,竹易聽得出,他已經忍到了極致。
“陛下,臣自有苦衷,卻不便與陛下道之。總之,這門親事,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若是惹得陛下動怒,臣知已是罪該萬死。”
竹易這一番話,徹底激怒了武非!
武非再次大拍桌案,怒道,“傳說,朕惜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已一再忍耐,你竟如此不識好歹!如今天子腳下,你還想忤逆不成!我不管你有何難言之言,總之這門親事,你是應也好,不應也罷,婚事將如期進行!不得延誤!”
武非說完後,一拂衣袖,怒氣衝衝地離開了,整座大殿,如今只剩下一身絳紅的竹易一人。
竹易瘦弱的身影,始終站得筆直。
竹易沒有動身離開,她在等,在等那個在背後謀劃了一切的人。
果不出她預料,一刻鐘後,有腳步聲傳來,那緩緩行來的人,正是薛公公。
薛公公走至竹易身前,俯身,“咱家先在這裡,恭賀傳說大人了!這肖小郡主貌美如花,是整個熾鈺國男子們心心念念着的……”
“薛公公,明人不說暗話,你究竟想要做什麼,不妨在此明說了吧。”竹易打斷了薛公公的胡言亂語,一針見血。
薛公公捂脣笑了幾聲,那神態噁心至極。
“傳說大人當真不簡單,今日朝堂之上,不但不對陛下行跪拜之禮,更是膽大包天抗旨不尊。看來,傳說大人是有十足的把握,陛下不捨得殺你嘍?”
那薛公公神色詭秘,不男不女的嗓音停在竹易耳中,只覺頭皮發麻,全身汗毛倒立。
“薛公公,你未免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從未想過要去招惹皇上,只不過這飛來橫禍,我自然也是不能放之任之!如今我只有一事想問,還望薛公公明言,不要帶有欺瞞纔好。”
薛公公一聽,眉頭微挑,自認妖媚懾人。
竹易不願再與他多言,“那寒冰浮玉笛,你是從何得來?玉笛的主人,如今身在何處?是否安好?”
薛公公繼續笑,“傳說大人,您方纔說有一事不明,可眼下竟拋給我三個問題,這……”
“薛公公只管回我疑問便是!”竹易再次打斷薛公公,因着眼前之人,她此刻只想早些離開這裡,真是一分一秒也
不願再待下去。
薛公公斂了笑容,“傳說大人若是真想知道,那便自行尋找答案去吧。眼下傳說大人應當憂心的,不該是與郡主的婚事嗎?”
薛公公言罷,轉身進了內殿,不再理會竹易。
竹易眸中烈火熊熊燃燒,極力忍住心中的怒意,而衣袍底下的雙手,卻是緊緊握成了拳頭。
她不可能娶肖淑敏,然而眼下,似是沒有迴轉的餘地了。
竹易隱約記得,婚事似是定在了三月後。
三月後,那個人到來,她自然不願他看見這場婚事!
那麼,她便只有三月的時間,將心中所疑惑的一切,全部調查清楚!
回到府中,竹易喚了璟落,與他做了一番詳細計劃!
“竹姑娘,你當真打定主意了?這熾鈺國皇宮,不是那麼好進的。你來了兩年,也只不過進過皇宮兩次,對於宮中地形,你可瞭解?”
璟落面帶憂慮,他總覺,近日發生種種,似是皆有預謀。
竹易點頭,眸中神色堅定,“沒有多少時間了,我雖不瞭解皇宮,可不是還有你嘛?你在這璽州混了兩年,想必對於這皇宮,是絕對了如指掌了吧?”
璟落笑笑,“看來屬下所做的一切,都逃不過竹姑娘法眼。”
竹易也笑,眸子裡盡是暖意。
這個璟落,是她唯一的故人,陪她在這陌生的國度裡生活了兩年。
二人雖不是日日相見,但只要竹易想要見璟落,璟落便會立刻出現!
兩年相伴,二人難免生出一絲心心相惜的情分,這情分,無關乎愛情,無關乎尊卑,只關乎友情。
“璟落,你知道嗎?這兩年,若不是還有你在身邊,我想我定是撐不下去的。你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雖不是全部知曉,但也知道,你無一不是爲了我爲了燁辰,真的,很感謝你。”
竹易的一番肺腑之言,同樣也說進了璟落心中。
“璟落自知人微言輕,從我帶上這枚戒指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的一切都是主的。蕊弒,從來都只聽命於主,我們的生命,也全部用來爲主效忠!”
璟落這一說,竟生生打開了話匣子,令竹易有些吃驚。
平日裡不苟言笑的璟落,想不到竟也能夠說出這些來!
“三年前,竹姑娘憑空出現在孟都,從你進宮替小皇子診治的那一刻,主便猜到了你的來意,卻始終對你有些不同。”
璟落話匣一開,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那時候,我們奉主之命,守在你身側,護你周全,其實心中多少是有些不情願的,我總覺得,你這樣一個一心想着殺了主的女子,不該得到主這般的關愛!”
竹易微微一怔,她倒是沒有想到,這燁辰竟一早便得知她的來意!
“然而,日子久了,我們皆逐漸被竹姑娘的性子與能力所欽佩。雖竹姑娘來璽州兩年,我也早已在心中認定了你!”
“這普天之下,雖佳人衆多,然而卻只有竹姑娘一人,有資格站在主的身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