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說完這些話後,常常的喘上了一口氣,腦袋虛晃了一下子,雙眼望着窗口之光,目光如炬,像宇宙之光穿過了厚厚的雲層,眼神中散發出萬丈的光芒,能把百年不化的堅冰在瞬間融化。 老者伸出右手,舉到半空之上,朝着窗口處,小聲而又艱澀的說:“那邊好美啊。”
當陸神想上前一步問候師傅的時候,麗娘敏捷的雙手捧過老者手掌中的茶杯,對着欲言又止的陸神行三綱五常之禮,麗娘他半曲膝蓋,徐徐舉起手來說:“敬請相公用茶。”
陸神接過茶杯,一飲而盡之時,左方尊又說道:“兩位新人行夫妻相敬之禮已畢,接下來,當堂叩首,拜過座上的兩位親人。”
陸神挽住麗孃的手臂,兩人雙雙下跪,陸神在地上叩了三個響頭之後,左方尊沒有聽到老者叫他們起身,便在迦南座上半站起來說:“兩位孩子起身來吧。”
陸神和麗娘沒有老者的發話,還跪倒在地上沒有起身來,左方尊更覺得奇怪,又依着剛纔的話,說了兩遍,這下子茅屋之內空曠無聲,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只見窗口上的霞光采採,格外明亮閃爍的日化照耀着山林上了無纖塵的空氣,半開半閤中形成了色彩斑斕,光耀奪目的七色之光,綠色的叢林中各種各樣的珍禽飛鳥發出了姣姣好音。
兩隻跟陸神相隨相從的小白鴿這時也從屋檐上飛進了屋子,歇落在陸神和麗孃的肩膀上,這兩隻鴿子因爲長期生活在三清山上,和山中的白鷺,雲雀鬆雀丹頂鶴白頭鶴綠鷺,子規鳥來來往往,飛來飛去,在深山低谷中穿梭翱翔,因爲是對世上幾位難得罕見深解人意的神鴿,喉舌學聲的本領十分的高強,現在卻叫起了和往常迥異“歸不得也,哥哥,歸不得也哥哥”的聲音。
兩隻碌碌轉動的眼睛滴溜滴溜地閃動着灰色的光芒,陸神的內心被嚇得撲通撲通,一陣子亂跳。看見沉香凳子上的師傅,兩腳盤坐在一起,蒼蒼的白髮似高峰峻嶺上的三秋皓皓白雪披在肩上,白得發亮的細須上沾滿了汗珠,老者的臉頰上用剛纔的童顏紅潤轉化成爲血氣橫阻的蒼白。
一陣陣夾雜了白鶴和靈猿聲音的清風吹動着老者通身遍體的大白長衫,地上的如同腳掌的光印一直延伸都窗口旁邊,兩隻神奇的小白鴿子銜着身上的羽毛,絨四在空中片來來往往的打着旋兒。
陸神看到這些奇異的景象,心中怕是有不祥的事情將要發生,而這種事情很有可能就出現在自己的身旁,他眼中噙滿了淚水,徐徐地靠近了師尊。
朝着他連連叫了三聲,但都沒有什麼反應,麗娘發覺事出蹊蹺,慌忙之中便將自己頭上的紅蓋頭掀開來,看着陸神慌亂之中儀式泣不成聲不知所爲連忙安慰他道:“陸哥,先不要悲傷,興許師公他老人家是一時精神不振,睡着了,帶我將他叫醒。”
麗娘輕輕搖動着老者的手臂,忽然間老者的手臂慢慢地垂到了膝蓋上。麗娘“啊”的一聲連連後退,只有左方尊最後臉帶悲傷之情,在地上撿起了鴿子的羽毛,慢慢地湊近了老者的鼻翼,果然沒有了一點點氣息。
左方尊老淚縱橫,對着陸神抽泣着說道:“你的師傅,我的恩師現在已經是魂歸陌路,騎鶴西去啦。”
陸神“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趴在老者的腳腕之處,哭喊道:“師尊,師尊,你怎麼就走了呢,你對徒兒的大恩大德,我還沒有來得及報答你呢,你將身後之時拜託給陸神,陸神本想這次下山之後,見到故鄉的親人,就周遊四方,立志將你的孫女找到,回到你的身邊,好好的奉養你的,爲何天不假年,你就這樣的走了呢。”
左方尊接過來女兒的手帕,擦乾了臉上的環環淚痕,俯下身子來拍拍陸神的肩膀,說道:“草活一秋,人活一世,你的師尊現在已過了人世間罕見的高齡,如今離世,也是不屈之事,還要你不要太過於傷心絕望了,你自當將恩師他老人家交代之事做好,他自當含笑九泉,英靈得慰。”
陸神已久哭聲哀慟,情不能禁,這天原本是他和麗孃的大婚之日,大喜之時,可惜啊,現如今門前紅聯換挽兩,座上聖人成舊人,陸神肝腸寸斷,體中如焚,已再也沒有心思再講婚禮繼續下去了。
左方尊也能理解體諒陸神的心情,深知他一聲敬重的師尊走後,想將餘下婚典上的禮節操辦下去已是不合時宜,想來麗娘現在已是陸神的半個妻子啦,只好等到陽解舊陰,景革悲氛,在選擇一個正式的日子將他和麗孃的婚禮補辦圓滿。
物換星移,光陰悠忽,駒躍鬆壑,天變景遷。轉眼到了秋天時節,這山上呈現了一番新的景色,正是萬重金藤細注泉,曦月獨釣聽秋聲,鴻秋閒露當寂寞,疏葉逗雨回清憐,檐石猶印玉葵兔,仙姬似在怡景長。崖落驚風動樹影,回盤曲折轉路巖。
陸神傷意勞勞,依依悲慟,每次觸景傷情,對月當哭,悲傷和痛苦之情竟然不減當日的師尊離世之時。
正是因爲如此麗娘才更加擔心着他,每一次陸神悲傷哭泣之時,麗娘都長長地守候在他的身邊,無論是在柳眼青清,色凝滿堤,紅日初現,曉風殘月的清晨。在桃花錦紅,煙水着花,半溪豔陽,碧石光明的正午時分,還是在夕陽遍照,麗鳥縱舌,荒野飄落,泉水叮咚的黃昏時候。
但是今天的麗娘卻沒有看見過陸神,來到他的屋子中,只見到他的一隻黃藤紙上面的詩句寫着:
金雞雄唱數州里,風爲高龍氣爲霜。
江波涌日英雄淚,神煙飄舞多滄桑。
雲水淡淡,霞光暖暖。
時之既去,秋之將來。
冥冥時日,失之何然。
圈臨樹長,壑證龜生。
衷之成發,昭以事漣。
令若意何,拾發孤影。
爲濟滄海,寧乘大黿。
終騎驊騮,登原翔情。
扶道匡心,德智才培
夜思婦
愁看白髮長,坐夕竟成空。恩人思不見,隔山路迢迢起身怕愁重,未寐夜細長。恐非昔日顏,搖落頭上簪麗娘知道自從師尊去世之後,陸神都會在每個一個月的時間便會做一首詩歌燒給師尊,以聊慰自己的傷心之情,讓泉下的師尊能夠得到慰藉。
麗娘和陸神着半年相處下來,深感陸神是一個多才多藝,才華卓越同時更是一個極爲重情重義的年輕人,雖然他的名聲已是震動海內,但他卻沒有半點的驕橫之心,更顯的情真意切。
麗娘決定將此生都託付給這個值得依靠的奇男子,縱然是日月無光,山無棱,天地合,也絕不會離他而走。
但是現在看不見陸神,麗孃的心一下子便揪了起來,不免得爲他擔心,畢竟師尊離世之後,陸神的心緒便很不好。
很快麗娘找遍了屋子的前前後後,知道他的父親左方尊告訴她,陸神在白象洞前面。
麗娘去到白象洞前的時候,纔看見了陸神守在洞門口旁邊上,麗娘見到他時,只見陸神的臉上的哀傷還沒有隨着歲月消逝而褪卻,頭髮有點蓬鬆,頭上的束帶都綁不牢發端,長褂金羅花紋白衫上都沾有苔蘚的無痕。
麗娘已經站在他的身旁,陸神還沒有發覺出來,知道麗娘叫他,陸神纔回過頭來,兩者困頓疲憊的眼睛才望住了他。
麗娘走過了很長的山路,蓮花洞,桃花嶺,杏子林纔到白象洞上來,已經累的粉汗津津,氣喘吁吁啦,由於她在擔心着陸神,心口之處的傷痛像一條毒蛇吐露着毒信子已經慢慢地向她襲來。
這時她還是輕輕地咬住了粉紅色的嘴脣,強忍住了一絲絲的疼痛,彎下身子來將陸神扶起來。
照滿花林的陽光燦爛,閃動着七色的光芒,帶着花香的氣味,陸神靠近了麗孃的身旁,輕輕地伸出雙手將麗孃的低垂蓋過額頭上的秀髮盤起,將她的肩膀慢慢地攏近身子,這時候陸神還沒有察覺出麗孃的身子上的不適,對着她說道:“麗娘,我這個樣子讓你擔心啦,是我對不起你,你還是坐下來,跟我守在白象洞前,多多陪着師尊吧,每當我在這裡想到了師尊在世之年,遠走於江湖,無人爲伴,顛沛流離,艱難刻苦,我的淚水就止不住要流下來,我的師尊在這裡一定很孤獨寂寞。”
麗娘揚起頭來,正好夠到陸神的下顎,看着陸神的帥氣的臉龐和略有呆滯的眼睛,幸福的傍在他的懷中,心疼的說:“陸哥,你看看你,下顎以長滿了鬍鬚,都沒有將它剃乾淨,師公他老人家已經過世這麼久啦,俗話“人死爲大,入土爲神”將師公的身子至於這陰冷的白象洞中,雖然說這個山洞中有經年不息的泉眼,是山中的白鳥溪的發源地,本是寒冷結冰的地方,但卻不是安放師公身子的長久之所,難得就不會因此而腐爛嗎。”
陸神道:“不會,我的師傅是金身不壞之身,他在是的時候,常常吟詠起一首詩歌:萬愁不掛心,始無終也無。醉酒仙翁步,心闊何言愁,立世需泰然,淡欲現本尊。我想他的修養極高,他的魂靈能夠在佛,道兩個人不同的領域縱橫捭闔,探尋出高深莫辨的境界還有智慧玄妙的境界,把佛教和道教原本人們以爲沒有什麼關聯的醍醐精華融通獨到精深,成爲真理的來源,故有和諸佛菩薩羅漢高僧一樣成爲金剛之身。”
麗娘看着陸神堅定的眼神,心底裡卻事很懷疑,想着陸哥該不會是思念師傅,心中極爲的尊敬他,故而說出這樣子的話吧。
麗娘問道:“陸哥,我在這個世界上還從來沒有看見過有什麼真正的金剛不壞之身,而這種說法往往是道聽途說的,若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確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