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零節 悲歡離合

六一零節 悲歡離合

布衣就算不說,誰都看出來,李玄霸已支撐不下。

李玄霸已力盡。

他拼盡全力,本來有一絲逃走的希望,可蕭布衣驀地出現,一刀一拳一弩後,擊潰了他最後逃走的信心。

李玄霸胸口處汨汨的鮮血涌出來,不停的咳,每咳一口,嘴角都是有血溢出,觸目驚心。

雖終於制住了大敵,衆人卻無絲毫喜悅之意。西樑軍亦是損失不小,不算伊始被斬的親衛,圍攻李玄霸的五人中,除裴行儼、殷宇山還算完好外,藍瀾被斬,奄奄一息,張濟重傷不起。

若非蕭布衣突出現,李玄霸極可能再次衝出重圍。這個人雖可恨,但他們佩服他的武功。

聽到蕭布衣的話,李玄霸自一笑,不理蕭布衣手中的刀,只是望着裴行儼道:“信……”

“我知道,我一會給你送到!”裴行儼挺身而出,雖知道這一答應,極可能後患無窮,但他還是站了出來。

“不用了。把信燒了吧。”李玄霸嘆口道:“送到又如何?死了就死了,何必再自尋煩惱?”

蕭布衣冷笑道:“李玄,你若早明白這點,何必攪的天下不寧?”

李玄霸緩緩道:“可惜……我沒有能死在平爭鬥之下。”

蕭布衣道:“這句話天下人得。唯獨你說不得!你暗中興風作浪。何嘗又給別人公平地機會?你從伊始就開始矇騙我。矇騙天下之人。矇騙你師父崑崙。矇騙道中之人。甚至對你一往情深地裴茗翠也要騙。我只問你一句。這天底下有不騙地人嗎?”李玄霸聽到裴茗翠三個字地時候。眼中有種疲憊和歉仄。蕭布衣冷然道:“試問你這樣地人。也要講求公平?”

李玄霸沉默良久。緩緩道:“或許……你是對地。”他又咳血。還能微笑道:“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贏了。你說地就是對地。”他沉默下來。似乎只有出氣有進氣。蕭布衣想起初見李玄霸之時。更是恍如隔日。

李玄霸看起來已支撐不了多久便誰上去一刀。都能將他置於死地。可竟沒有人請纓殺他。正在這時。盧老三過來道:“啓稟西樑王茗翠裴小姐求見。”

蕭布衣微愕。皺了下眉頭。李玄霸聽到裴茗翠三個字地時候。眼眸亮了下。轉瞬黯淡起來。

沉默良久。蕭布衣才道:“請她過來吧。”見盧老三有些猶豫。蕭布衣問“還有何事?”

盧老三道:“不止裴茗翠一人。裴小姐身邊有影子、那個武功高強的車伕,還有……思楠小姐。”

“思楠來了?”蕭布衣唯有錯愕知她怎麼會找到這裡,點頭道:“讓她們一起來吧。”

盧老三退下布衣暗想,裴茗翠早不來不來,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她想要如何?蕭布衣已知道,裴茗翠終於被救出,可獲救的當天,她就帶着斛律世雄和影子離開了草原,這段日子裴茗翠一直被困,律世雄和影子還有影子盟的人也竭盡心力,和宇文破、廖巧手等人齊心協力的開山,可宇文芳當年耗盡人力建造的密室絕非等閒,是以雖有衆人努力,也到這時候才成行。若沒有廖巧手提議儘快輸送食物和水進去,只怕裴茗翠早就餓死在裡面。

蕭布衣沒想到裴茗翠會在這個時候到這裡,就像他想不到,自己會在這裡圍剿了李玄霸。

蕭布衣在擊敗翼城的唐軍後,命西樑軍窮追猛打,一路追擊李世民部。見李建成還是固守不出,蕭布衣馬上決定先和長平的西樑軍夾擊沁水,打通長平和河東之路,然後分割上黨、翼城和柏壁三地。只要擊潰沁水的唐軍,長平大軍就可以向絳郡輸送人馬,爲取河東郡、攻柏壁做最後的準備。

攻打沁水是知機應時,也是長平那準備已久的計劃。

裴行儼、史大奈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聽到蕭布衣傳令,馬上配合行動,史大奈主攻,裴行儼卻已帶精兵繞路而行,到了沁水西。苗海潮追李世民的時候戰死,蕭布衣命、張濟等人帶親衛先行,配合裴行儼的行動,等到絳郡的援軍到來後,然後和史大奈合擊沁水的唐軍。

今晚羅士信所見的唐營烽火,不過是史大奈在試探唐軍的反應。

衆人沁水西方山中匯合後,蕭布衣和盧老三帶部分親衛親探沁水營寨,可回頭見西方煙花示警,知道山中有變,可不知道到底何事,是以急急趕回。等到趕到地點,這才發現無心插柳,裴行儼他們竟然困住了李玄霸。裴行儼無意見李玄霸衝入他們的地域,吩咐人手扼守地勢,自己和張濟、等人圍攻李玄霸。沒想到李玄霸武功高絕,若非蕭布衣及時趕回,一舉擊潰李玄霸,只怕真讓他逃出生天。

望着生平最難纏的對手,蕭布衣已動了殺機。可聽到身後幾聲咳,蕭布衣轉身望過去,見到裴茗翠正望着李玄霸。

見到裴茗翠悽然的目光,蕭布衣心頭一沉,知道她對李玄霸還是有情意。

這種情意早入骨髓,流於雙眼,蕭布衣見狀,倒是後悔讓裴茗翠來見,他知道裴茗翠很恨李玄霸,一直都要逼他出來,他同情裴茗翠,所以給她個機會。他還不知道裴茗翠已原諒了李玄霸,可見到裴茗翠悽婉目光的那一刻,他立即知道自己做錯了。

那一望,有如千古凝眸。蕭布衣在二人之間,覺得有些多餘,話也不說,移開了腳步。他一動,裴茗翠反倒望了過來,輕咳幾聲道:“西樑王,我不請自來,還請恕罪。”

“裴小姐勞心勞力,爲天下蒼生,何來罪責呢?”蕭布衣道。

裴茗翠聽蕭布衣有言外之意,嘆口氣道:“我想求西樑王一件事。”她以前一直稱蕭布衣爲蕭兄,很少以西樑王稱呼,蕭布衣聽到不直接應允,只道:“你且說來聽聽。”

“我想和李玄霸說幾句話。”裴茗翠輕聲道。

蕭布衣皺了下眉頭,“他雖重傷,但不見得沒有出手之力。”

李玄霸愴然道:“原來你一直不殺我,是怕我有詐了。”

蕭布衣道:“你錯了,我不殺你,並非怕你反擊過是想看你慢慢的死。”他的口氣陰冷,衆人聽了,都是心頭一顫道蕭布衣已動殺機,絕對不會放過李玄霸。

翠道:“生死有命,我就算被他殺了是我自己~抱怨旁人。”

蕭布衣嘆口氣,擺擺手,不再多言。

裴茗翠施禮後轉身緩緩的來到李玄霸的身前坐了下來,動作舒緩,似乎心境淡然。可她坐在一地鮮血上,又顯得淒涼慘側。

蕭布衣向思楠望過去,見她並未蒙面,正望着自己問道:“思楠,令堂可好?”

思楠低聲道:“還好。”她垂下頭去五指稍微有些顫抖,蕭布衣見她不再多說什麼感奇怪,揣摩着她的用意。

裴茗翠緩緩的出手去李玄霸整理下額頭的亂髮,想要擦去他臉上的血跡。

可一夜苦戰,李玄霸渾身下有如血洗,輕輕擦拭,只能給他蒼白的臉上,更增猙獰。

李玄霸竟然了,並非強笑,而是發自內心的笑,“謝謝。”

“有時候的事情就是這樣,你越想朗,反倒攪的和一鍋粥一樣。”裴茗翠道:“就像我想擦去你臉上的血,結果反倒更是失敗。”

“聽起來……很有道理。”李霸感喟道:“知人易,知已難。說人易,已行難。局外……易,局內難……”

見到裴茗翠眼中淚水滴落,李玄霸口不說。顫抖的伸手想要抹去她眼角的淚,可見自己手上血跡斑斑,滿是旁人和自己的血,終於還是挺在半空,眼角有淚。

李玄霸少流淚,他寧願流。

裴茗翠伸手抓住他的血手,輕輕的放在自己臉頰上,泣然道:“我曾勸你莫要回轉……可是……你爲什麼不聽呢?”

李玄霸道:“我這種人,素來都是屬驢子,性格倔強。或許你不勸我,我反倒不會迴轉了。”他覺得好笑,想要笑,可又是一陣咳,胸口還有鮮血溢出,但已不再如泉。或許……他已沒有多少鮮血可流淌。

裴茗翠道:“你談論分析聖上時見識精闢,可你和他何嘗不是一樣?”

李玄霸眼中露出茫然,虛弱道:“是呀,他志大才疏,空負大志,我……真的也一樣。”

“我還想說幾句話,不知道你會不會聽?”裴茗翠問道。

“你說,我就聽。”李玄霸笑道。

“從前有個女子,也和你性格一樣的倔強。”裴茗翠緩緩道:“她爲了復國,不惜一切手段,從這點來看,你和她很相似。那女子雖說沒什麼武功,但美貌無雙,又是聰穎非常,所以天底下多少英雄豪傑都被她吸引,以圖她的青睞。”

李玄霸道:“她……她其實也不想如此。”

“她雖不想如此,可她又有什麼別的方法呢?”裴茗翠緩緩道:“那時候天下初定,各種勢力均是蠢蠢欲動,太平道爲禍數百年,亦是不甘就此沉淪。那女子也算是極有手段,先後認識了天涯、蕭大鵬和李八百三人。天涯是樓觀道宗主,蕭大鵬是崑崙的弟子,而李八百卻是李家道的家主。這三人哪個其實都是頂天立地,翻手爲雲覆手雨的人物,可這三人,都被那女子的美貌打動,願和她一起。”

蕭布衣皺了下眉頭,望向遠山。思楠悄然的望過來,眼中似有不捨,又似決然。

李玄霸道:“後來……後來如何了呢?”他受創如此,竟然還能堅持下去,衆人見了,不知心中是何滋味。羅士信一直伏在遠處,悄然而望,雖聽不清他們說什麼,可還是留在那裡。他身後有兵士悄然離開,羅士信也不理會。

裴茗翠道:“那女子心性高傲,只想選個最好的男子。天涯在三人中能力最高,但天涯崇尚大道,覺得皇朝周而復始,不過是愚昧無知的循環所以對那女子光復北周的念頭不以爲然,反倒建議那女子跟他印證大道。那女子和天涯道不同,於是不再理會天涯,轉投蕭大鵬。要知道蕭大鵬是崑崙弟子,崑崙收蕭大鵬爲弟子,本來是想讓他繼承道統,約束太平道。那女子認爲蕭大鵬若能掌控太平道她光復北周無疑有很大的幫助。不過天涯見那女子棄他而去,心中不滿,暗中挑撥於讓蕭大鵬被束諾言,也不反叛。那女子本來已和蕭大鵬生下一子,可知道蕭大鵬心意已決於還是離他而去。”

李玄霸道:“這種男人真的無趣,優柔寡斷,我不喜歡。”

裴茗翠又道:“可那女子其實最喜歡的還是蕭大鵬……隨後的日子中,還是和蕭大鵬藕斷絲連難途中,又得蕭大鵬幫手,所以又和他珠胎暗結,懷有一子。蕭大鵬一直想勸那女子放棄復國的念頭,又爲自己的兒子着想,所以一直以爲那女子回心轉意竊喜……”

李玄霸眼中露出痛苦之意,說道:“你這些……不過是猜測。”

裴茗翠道:“猜測也好相也罷,你答應過我我說下去!”

李玄霸終於道:“好,你說!”

裴茗翠道:“那女子這次懷了蕭大鵬的兒子然對他冷若冰霜,蕭大鵬滿是不解,那女子就絕情說,孩子根本是李八百的兒子,和蕭大鵬無關,她和李八百交往,眼下是有夫之婦,讓蕭大鵬離的越遠越好,蕭大鵬雖是心中惑,但終究還是受不了斥責,憤然離去。那女子後來躲在了李淵的府邸,找到了表親竇氏,和她說明了一切。竇氏女中豪傑,答應照顧那孩子一生,那女子最終因爲積勞成疾,終於不等那孩子成人,就已過世,可她早就給孩子籌備了一切,取得了人書留給孩子,這裡倒要說一句李八百。李八百對那女子真算是死心塌地,一往情深,當年那女子多半答應了他,復國之後就會嫁給他,所以李八百纔會爲她拉攏勢力,甚至不惜用武力脅迫一些人投靠,比如說當年的陳國勢力……”

扭頭向思楠望去,裴茗翠緩緩道:“當年他們劫持了那雙胞胎姊妹,本意是想要抰陳國餘衆歸附,共反大隋,可崑崙趕到,又起了一番波折,這纔有了今日的結果。”

思楠輕咬紅脣,仍是一言不發。

蕭布衣道:“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裴茗翠悽然一笑,望向李玄霸道:“玄霸,我猜的可對?”

李玄霸緩緩道:“茗翠,你真的很聰明。可是……你又太聰明瞭,以後……你糊塗些,可能會好些。”

“我就這性子

什麼謎團,都喜歡深究到底。”裴茗翠道:“不過話,以後糊塗些,你說好嗎?”她驀地落淚,如秋葉露珠。李玄霸眼中亦是盈淚,嗄聲道:“好,你答應過我,不能不算。”

裴茗翠任由淚水滴落,輕聲問,“那崑崙和李八百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否告訴我?”她握住李玄霸的手,不肯放手,雙眸再不肯從李玄霸身上離開一分。

李玄霸道:“李八百的確對我孃親不錯,他算是我的師父,更算是我孃親的知己。爲了我娘,他四處奔波,後來落在崑崙之手,被迫去走天梯。不過他臨死之前,斥責崑崙無爲,說若真的公平,當告訴我事實真相,一切由我抉擇。李八百死後,崑崙來救我,我一直騙你……說病未好,其實……雖還有病,但還能活……”嘴角露出苦澀的笑意,“後來你也應該知道,孃親對我的影響太深,我騙了你,也騙得崑崙的信任,得掌太平令,再加上人書,已暗中瞭解了太平道的力量。本來……我對崑崙說要約束道徒,他沒想到看我自幼長大,還看不穿我如此陰險……”

“你不是陰險,你是有苦衷!”裴茗翠潸然淚下,泣聲道:“你爲何……不早告訴我這些?”她再也按捺不住,撲到李玄霸的身上,失聲痛哭。

律世雄心中嘆息,已不能說什麼對錯。蕭布衣還是臉色如鐵,冷漠非常。影子突然站出來道:“西樑王……”

“何事?”蕭布衣問。

“當初張須陀要殺你,我千迢迢曾去給你通風報信雖沒有挽回大局,但那是裴小姐的意思。”影子哽咽道。

蕭布衣道:“那何?”

影子道:“裴小姐她對你……真的很關。我……希望……”

“裴小姐對我不薄!我有機會,肯定要償還。”蕭布衣截道:“但一人有罪,就一定要贖。我不管旁人如何界定,但我是蕭布衣,我有自己的規則,你可明白?”

影子退後兩步不能言。

“你也知道自己是蕭布衣嗎?”思楠突大聲道。

蕭布衣望過去,見思楠走身前,咄咄逼人不退後,說道:“我當然知道!”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蕭布衣,就應該知道小姐方纔所言的深意。”思楠徑直道。

“我不知道。”蕭布衣沉聲道。

思楠凝望蕭布衣的雙眸,一字字道:“裴小姐不是想講往事,更無須和李玄霸驗證往日之事,她只想告訴你一件事就是……李玄霸本是你兄弟!親生兄弟!”

蕭布衣雙眉一揚,不等說什麼,思楠又道:“蕭大鵬就是無法解決這件事情,這才隱退百濟。他上次出兵遼東,吸引遼東的兵力,助徐世績大破遼東城實有個願望……”見蕭布衣不問,思楠只好道:“他希望你們不用骨肉相殘。”

“他爲什麼不親自和我來說?”

“他不知道怎麼說!”

“所以你主動請纓做個說客?”蕭布衣銳利問道。

思楠沉默無言蕭布衣面沉似水,勸說的信心已有了動搖。

蕭布衣問道:“你可以放下以往的恩怨?”

“不錯可以放。”思楠道:“當年我家的事情,雖和李八百宇文有關和李玄霸沒有關係,我不會怪他。”

“你放的下,但是我放不下!我不是你!”蕭布衣一字字道:“你是不是還想說,蕭大鵬爲了我的天下一統,寧可不幫李玄霸,反倒暗中助我?所以你希望我能放過李玄霸?”

思楠本來就有些猶豫,這會已有了惘然,點頭道:“不錯,我希望你能放過李玄霸。當年顯仁宮中,裴小姐就救過你,後來裴小姐讓夢蝶給你通風報信,也算對你極好。你能到今日的位置,可說也是和她的暗中相助不可分割。蕭大鵬也希望你能盡釋前嫌,放過李玄霸……李玄霸已經受了重傷……”

“但是他沒有死!”蕭布衣毫不猶豫道。

“難道這些人的恩情,都不能讓你放棄以往的恩怨?”思楠大聲問。

蕭布衣道:“恩是恩,怨是怨,豈可混爲一談?裴小姐、蕭大鵬對我的恩情,我會還,可李玄霸我不能放!”

“爲什麼?因爲他暗算過你?”思楠問。

蕭布衣雙眉一揚,“若只是因爲如此,我還可以既往不咎。可你知道天下爲何會亂,秦將軍爲何會死?苗海潮是被誰所殺?、張濟又因何身負重傷?藍瀾被斬,這一地狼藉都是出自誰手?不說這些近前的事情,單說以往張須陀將軍被圍身死,羅士信叛逃,你殺了同胞姐妹,你敢說沒有李玄霸的因素?這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受他欺騙,這些人的恩怨,誰來償還?”

思楠爲之語噎。

蕭布衣最後幾句話說的極厲,遠處的羅士信聽到,不由心頭狂震,回憶往事,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這天下大亂,烽煙四起,西樑軍士前仆後繼,你可知道有多少是因爲李玄霸的緣故?李玄霸之罪,死十次都不多,你竟然讓我放過他?我若放了他,以後我有何面目去對那些死去的亡魂,活着的婦孺?”蕭布衣言語鏗鏘,雙眸怒睜,“李玄霸一生,只爲個光復北周攪的民不聊生,但秦將軍臨死,還是念及天下蒼生。可該死的沒有死,不該死的已送命,試問天道何在?李玄霸不認我這個兄弟,因爲我這個蕭布衣早不是蕭布衣!我不認李玄霸,因爲他根本不配和我扯上關係。我是誰不重要,可我總知道善有善報,天道循環天不懲,我來判!今日李玄霸必死,無人能攔!”

思楠臉色潮紅,突然道:“我可以攔你。”

“你憑什麼?”蕭布衣冷然道。

“我救過你,你也說過可答應我一件事情。”思楠急道。

蕭布衣微愕,轉瞬道:“你要我做的事情,就是不殺李玄霸?”

“不錯就請你莫要殺了李玄霸,你一諾千金,不能不算。”思楠說道。清風殘火空幽,思楠話音落地,四周一片靜寂。

李玄霸只是望着裴茗翠茗翠也在望着李玄霸。二人四目交投,平靜非常,身旁的思楠雖是言辭灼灼,和他們有關他們似乎並沒有聽進。

蕭布衣聽思楠提出

雙眸中寒光一閃,良久後清晰的吐出了兩個字,“不

思楠叱道:“蕭布衣,你是個大丈夫,你真的要言而無信?”

蕭布衣道:“我答應你做的事情定要不違道義,眼下此事天人共憤不能應。”他說的斬釘截鐵,不容置疑楠一咬牙,霍然拔劍蕭布衣!

‘嗆’的一聲響,寶劍如虹,美人如玉。可寶劍美人渾身上下已有了殺氣,衆親衛上前,已攔在蕭布衣身前,蕭布衣一擺手,命衆人退下。

“蕭布衣,你不守諾言,莫怪我出手!”思楠輕咬貝齒,狠狠說道。

蕭布衣不望寶,只望着思楠的雙眸,一字字道:“不但裴小姐、蕭大鵬對我有恩,你也助過我,你若出手,我就讓你三劍,可三劍刺後,你我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思楠手若磐石,可劍尖被光一耀,已瑟瑟抖動,見蕭布衣決絕,思楠顫聲問道:“三劍過後,真的恩斷義絕,再無瓜葛?”她如玉般的一張臉被火光映照,也是明暗不定,這時候聽到一清晰的聲音從蕭布衣口中傳來。

“不錯!”

思楠出劍,劍虹,手腕一震,劍化三點寒光,如天空流星飛逝,倏然歸一,勁刺蕭布衣的胸口。

蕭布衣沒有稍動。

那劍已沾衣,驀地‘啪’的一聲響,中而斷。思楠震斷長劍,叫道:“好,蕭布衣,你我從此後恩斷義絕,再無瓜葛!”她身子一晃,已消失在黑暗之中,可兩顆水滴垂落,入了塵埃。蕭布衣望見思楠遠去,臉色木然。不知過了多久,這才緩緩望向李玄霸,一字字道:“李玄霸,今日任憑誰來,也救不了你的性命。”

裴茗翠垂淚,無語。李霸吸了口氣,振作了精神,笑道:“我何須旁人來救。”

“你覺得憑你之力,還可逃出這裡?”蕭衣道。

李玄霸道:“蕭布衣,我敗了,又逃到哪裡?活着何用呢?李玄霸敗了,結局就是死!思楠重恩,所以爲我求情,她要還蕭大鵬的恩情。或許……她知道我肯定要死了,她不想你揹負手足相殘的名聲,她……是爲你好。”

蕭布衣皺眉,不想李玄霸這時說出這種話來。

“可思楠卻不知道,命中註定,你……我只能活一個。勝者爲王,敗者必亡。你勝了……絕不會容忍我在身旁,當然……我若勝了,當以剷除你爲第一要義,這本來就是入局的規則。”自嘲的笑笑,李玄霸望向裴茗翠道:“天底下最關心我的是我孃親,最瞭解我的就是茗翠,所以她不會開口爲我求情,蕭布衣……你雖必殺我,可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讓裴茗翠和我說上這久,我方纔不拒絕思楠的好意,只因爲……我想再見茗翠片刻。可她既然肯爲你原諒我,我既然知道思楠的苦……到如今,總要說出來。”

他面色本蒼白,滿是血跡,但這刻卻是有些紅潤,彷彿又變回到東都雪落那飄逸不羈的李玄霸。那時候的李玄霸,見解犀利,睿智非常。裴茗翠緊握李玄霸的手,已泣不能言。李玄霸道:“我一生縱橫,算計無數,若真有冤冤相報,早就該死了。方纔要殺出重圍,不過是想見茗翠一面,可既然見到了她,爲何還要走?”

裴茗翠悲難自難抑,欲語無言,李玄霸突然呼吸急促起來,強忍痛楚,微笑道:“茗翠,記得答應我的事,以後糊塗些……”

“我答應你!”裴茗翠哽咽道:“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還有什麼心願……”

李玄霸望向蒼穹,終有有了分澀然,“路到盡頭,無可回頭。若有心願……我真希望今生沒有和你相識,也不用你爲我受這無窮無盡的苦!茗翠……知道說了沒用,可是我還要和你說一句……”

“你要說什麼?”裴茗翠悲聲問道。

“我對不住你!”李玄霸淚下,手臂一震,已將裴茗翠送開。伸手一抓,握緊長刀,回手一戳,單刀已送入了自己的心口。

裴茗翠本待上前,見狀僵住,只是撕心裂肺的一聲喊,“玄霸!”

羅士信靜悄悄的離開。

在李玄霸自盡的那一刻,他突然有種心情不可遏止,他要去見竇紅線。他歷經浮沉,到了如今,從未像今日一般想要上岸。

唐軍已不見,二十名唐軍不等李玄霸死,已悄然離去,羅士信出了山,見唐營的方向還是廝殺聲陣陣,這本是他最熟悉的聲音,不知爲何,今日聽到,心中有了厭惡之情。

一匹馬兒孤獨的奔過來,不知馬主是否早就死去。羅士信飛身上馬,繞路而行,連夜疾馳,趕赴渤海。

竇紅線在渤海。

他見李玄霸已死,心中震顫。他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內疚,他知道自己對不住竇紅線,無論竇紅線現在如何,他都要見竇紅線一面,對她說一句對不起。日頭升起落下,再升再落,羅士信晝夜疾馳,不眠不休,這一次終於趕到了海邊。

黃昏日落,海藍如天,海邊只見浪花朵朵,潔白無瑕。

竇紅線正落寞而歸,本來持劍的手,已多了勞作的繭子,本來征伐的心,如今卻在記掛着飛將軍。

落日餘暉,撒的青山碧水上,滿是金燦燦的光。望見黃昏日落,竇紅線悵然若失。她記得兒時的時候,就開始一天天的等待,等待那心目中的飛將軍。

世道亂、世道平,飛將軍去了來,來了又去,如流星飛逝般短暫。可她等了念,唸了盼,卻如千年般的那麼漫長。

日暮黃昏,行人疲憊。思往事,惜流芳,夕陽西下,最斷人腸,竇紅線已落淚,淚水如滄海明珠般晶瑩剔透,在她垂首之時,遽然間馬蹄聲起,一人從那落日的盡頭衝來,帶着那斜陽西下的孤寂,帶着那古道西風的疲憊,來到了竇紅線的身前。

勒馬披霞,那人身軀偉岸,臉上的兩道刀疤雖是猙獰,但虎目含淚。

竇紅線心要停,心狂跳,落霞燦爛,映照着她那憔悴的臉。輕呼了一聲,“士信!”已撲到那人懷中……

她終於還是等到了她的飛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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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節 觀文殿的怪人二二零節 禍水良方五七六節 兵貴神速二四八節 步步殺機三七九節 出洞二八九節 士信一八四節 反擊下二三八節 道不同五六二節 王圖霸業五一二節 拼算四二一節 軍令狀一九九節 勤王一二五節 行刺八十七節 媽個巴子五十一節 苦心三一二節 謀門一五七節 斬盡殺絕二五二節 脫困三十二節 豪賭八十節 分歧統一七十三節 血戰四零六節 雙王會五五七節 陰招一九九節 勤王二二三節 死結九十節 古怪四二一節 軍令狀九十四節 柳暗花明一三零節 官威六十九節 青山依舊關山已改二五四節 大勢四三六節 玄甲天兵四四三節 兵臨城下一六五節 情義兩難七十五節 歷山飛三七四節 貫通五八一節 干戈耀日三十七節 夢蝶一七八節 盜一一九節 大禍臨頭六十三節 高人指點四三零節 重逢二七一節 草原危機三零三節 得失五六八節 初戰突厥三六五節 約法三章二四八節 步步殺機三七九節 出洞五十六節 偏門生意四二零節 驚天計劃一一八節 揚威四方四零三節 鬩牆第9節 下蛋的母雞二九一節 後人四四零節 主動出擊三二九節 迷霧一一九節 大禍臨頭五九三節 鐵甲雄風四三四節 長樂五零八節 玩玩六十二節 劉武周的手段第9節 下蛋的母雞七十九節 可敦嫁女二三五節 翔螭六十四節 萬事俱備二九七節 將門六零八節 長歌當哭四五二節 偃月二百零四節 真正的風塵三俠二九一節 後人一三七節 無憂有憂五六九節 釜底抽薪九十三節 虯髯客六零九節 十面埋伏二五五節 借兵一用四十二節 兄弟重聚五一八節 伏殺三七六節 第五塊龜殼第2節 吃飽了不餓三八八節 以彼之道三四四節 天兵五零八節 玩玩五十二節 盛世五九三節 鐵甲雄風五五九節 天下第一五三零節 契機三四八節 告捷一九一節 變幻莫測三一八節 奇蹟二六五節 南'徵'北戰四五七八節 破城弩九十八節 逐鹿一八八節 賜婚使五十九節 不明襲擊二五零節 突圍四一三節 鬼王四七四節 四面開花三五六節 內亂二百零四節 真正的風塵三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