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五節 情義兩難

一六五節 情義兩難

布衣面對李子通的威脅並不畏懼,回的不急不緩,表子通聽到耳中卻是臉色微變,大爲頭痛。

李子通來到雍丘暗算蕭布衣當然是經過精心周密的算計,他這個人心機很深,行蹤也神秘,只因殺了蕭布衣報酬頗爲豐厚,這才引他心動。

這世上本來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在李子通看來,向來多蕭布衣一個不多,少蕭布衣一個不少,李子通一直覺得,有利可圖的事情,老爹都可以出賣,何況是殺個小小的蕭布衣。

他聽說過蕭布衣,被京都來的百姓吹的神乎其神,可那畢竟是很遙遠的事情,沒有身臨其境的人,旁觀起來總是覺得輕鬆,他覺得算計諸多已經完全夠用。他知道蕭布衣順通濟渠南下,早早的安排妥當。先是讓幾個手下冒充瓦崗軍,到河道上刺殺蕭布衣試探下動靜,這附近是瓦崗軍活動的範圍,所有的散匪遊勇都是冒充瓦崗的旗號,充充場面,當然能殺了蕭布衣最好,殺不了也是試探下蕭布衣的實力。可沒有想到的是,蕭布衣的實力沒有試探出來,他派出去的手下已經死了大半,甚至他的手下沒有上了蕭布衣的船,甚至蕭布衣還沒有出手。他一計不成當用二計,讓手下鑿穿蕭布衣的船!只要船沉了,他倒沒有指望淹死蕭布衣,可蕭布衣沉船後當留在雍丘,那時候他就可以實施第三步計劃。船雖沒沉,可是蕭布衣畢竟留了下來。他早有內線在蕭布衣的身邊,那當然就是周定邦!他讓周定邦引張慶去了賭場,扣下張慶,然後把孫少方和蕭布衣引過來,孫少方就由周定邦來解決,當然蕭布衣就是由他和張金稱聯手殺掉。

張金稱也是悍匪,當然也是不得志那種,這年頭起義簡單。只要有點能力。有點威望。振臂一呼,很多被逼地沒有活路的人都是聚了過來,尤其是以山東河北兩地爲甚,只因爲這兩地最是靠近高麗,每次征討高麗的時候都是賦稅最重,死的最多,可起義雖然容易。想要做大卻是艱難,只因大隋還有名將張須陀!張金稱聚衆幾萬的時候,就被張須陀發現了苗頭過來圍剿,打的潰不成軍,幾萬變成了幾百。他李子通也是如此,山東河北河南只要有張須陀在,任誰都是討不了好去,李子通在長白山一帶無法發展。只能帶着手下轉戰江淮看看運氣。這時有人聯繫他,說殺了蕭布衣,酬金是黃金五百兩。甚至可以先預付一成的定金。

黃金五百兩對於李子通而言,實在是筆相當巨大財富,李子雄接到定金後怦然心動,有了這筆錢,他當然可以拉起一隻優良裝備的隊伍出來,有人有錢或許還能成大事。就算不起事,這些錢也夠他舒舒服服地過上一輩子。他碰到了張金稱,二人一拍即合,就在賭場佈下了圈套,李子通爲求穩妥,甚至讓手下去抓重病地貝培,自己則是假裝副都尉,和張金稱胡驢演出好戲,保護蕭大人地時候藉機幹掉他,這在李子通看來已經是天衣無縫,可他卻是沒有想到,這樣都是殺不了蕭布衣!

終於知道這黃金五百兩不是那麼容易到手的時候,李子通只指望手下把貝培帶過來,藉以要挾蕭布衣,可見到蕭布衣若無其事的樣子,言辭中的力量讓人心寒,他又覺得就算帶來了貝培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他心中甚至有一絲後悔,覺得得罪了蕭布衣,要是不殺他,以後肯定是天大的麻煩!可他現在卻已經沒有了回頭路,只能拼死一搏。

猶豫的時候,賭坊的賭徒都已經散了出去,賭坊中李子通這面魏五已死,臨時招來地打手早就逃命去了,胡驢也是風緊扯呼,下落不明,能夠倚仗的只剩下張金稱和帶來的幾個手下,當然還有周定邦,只是周定邦是伏兵,指望出奇制勝,武功並不算高,動用一次後已經沒有了太多的作用。蕭布衣那方也只有孫少方和那個護衛,按理說的話,自己還有殺蕭布衣的把握。斜眼見到桑月嬌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偷偷向賭坊的門口爬去,只是沒有人顧及到她。李子通心中冷笑,知道婊子無義,她剛纔暈倒都是在做戲,這女人手頭有兩下子,可你指望她和你上牀還行,要是指望她陪你拼命那是難過登天。

想到這裡,李子通已經打定主意,殺蕭布衣的計劃不變!拱手向張金稱笑道:“張兄,今日你我聯手去殺一人,實在是前所未有。殺了蕭布衣,以後李子通唯張兄馬首是瞻,有福同享!”

張金稱緩緩點頭,撇了手上地斷劍,撿起了把長刀,方纔他被蕭布衣一掌拍在胸口,氣血翻涌,差點嘔出血來,這會兒終於順暢了氣息,卻是驚駭蕭布衣地武功,簡直聳人聽聞。他聽李子通說,這傢伙不過是走裴閥的關係,混了個太僕少卿,如今受人保護南下來作威作福,本以爲殺他和殺雞一般,可看起來蕭布衣比武侯府的武衛還要扎手!張金稱估計眼下形勢和李子通無異,知道除了死戰外,已經沒有他法。不過他這幾年就是在死人堆打滾,拼命倒也無懼。

李子通卻是腳尖一挑,鎖鏈在手,長聲道:“你們幾個先殺了那兩個狗腿子再說。”

他打算地極好,讓手下殺了孫少方和張慶,然後再合擊蕭布衣,可他忽略了一點,蕭布衣不是他的手下,也向來不按套路出牌,他吩咐纔下去,蕭布衣就已經行動。他一個掃堂腿下去,地上所有的東西都是霍然而起,‘呼’的聲向李子通張金稱打去,這裡面不但包括銅錢銀豆,當然也有木屑斷刀,李子通張金稱都是身經百戰,不敢大意。撥打襲來

凝神以待蕭布衣隨後的攻勢!

蕭布衣卻是不來,反倒倒身退去,李子通惱怒,厲聲道:“莫要放走了蕭布衣。”

他和張金稱都是長身而起,追了過來,卻發現蕭布衣已經一腿踢飛了來攔地一個賊匪,手中短劍一晃急刺。已經削斷另外一人的長刀。順勢刺入了那人的胸膛。另外三人都是駭然。想不到這人功夫如此高明,兩個轉頭就跑,還有一人壯起膽子來攔,卻被蕭布衣一肘擊在了胸口,倒飛了出去,地上滾了兩滾,再也爬不起來。

蕭布衣瞬間解決了三人。用力前竄,避開了李子通和張金稱的襲擊,迴轉身來的時候,守在破廟的大門處,短劍一橫,微笑道:“不用急,我們慢慢來,我只怕他們打擾了我們的雅興!”

張金稱和李子通見到蕭布衣舉手投足都是犀利異常。大爲頭痛。感覺獵物變成了自己,蕭布衣放聲長笑道:“李子通,今日暗算我的人。不會有好下場!”

他聲音滿是豪氣,李子通握住鎖鏈地手都有些發抖,陡然間聽到蕭布衣厲喝一聲,回掌拍去,轟隆一聲大響,廟門嘩啦啦地倒了半邊,蕭布衣踉蹌向前幾步,背心赫然插了把匕首,鮮血淋淋!

這下變生俄頃,實在出乎太多人地意料,孫少方見到蕭布衣先爲他們解決難題,立威先殺了三人,心中感激,本來想要先殺了周定邦這個內鬼,哪裡想到蕭布衣居然中了暗算,不由大驚失色,上前扶住蕭布衣道:“蕭大人,你怎麼了!”

李子通見到蕭布衣打爛廟門,一掌之威竟至如斯,大驚失色,可見到他被插中要害,又是大喜,卻不知道哪裡出來的強援相助,只見胡驢着腰,腫着臉,臉上血跡未乾的從門口處閃了出來,含糊不清的冷笑道:“你,你打掉了我的牙,我就要了你的命。”

胡驢受傷看起來也不輕,說完在咳,但他顯然也是個狠角色,居然一直守候在門口,伺機暗算蕭布衣,竟然一擊得手!

蕭布衣怒聲道:“胡驢你這個小人,今日不殺你,我……”他說到這裡,咳嗽連連,以手掩嘴,無力爲繼。他後心要害命中一把匕首,現在還能站立已經算是奇蹟。張金稱李子通大喜,再不遲疑的飛身而起,刀光閃爍,鐵索縱橫,已經向蕭布衣兜頭打來。孫少方厲聲喝道:“張慶,背大人先走。”

他一聲斷喝後,陡然衝了上去,長刀連閃,就想攔住李子通二人,李子通張金稱如何把個禁衛放在眼中,張金稱要殺蕭布衣心切,空中身子一轉,已經繞過了孫少方,李子通空中鐵索飛出,纏住孫少方地單刀,只是一抖,孫少方扛不住大力,單刀已經脫手,李子通再一抖手,鐵索倏然飛出,已經擊中孫少方的肩頭。他這一擊極爲沉重,暗想孫少方就算肩骨不碎,也是會躲閃到一旁。

沒有想到孫少方雖是做人圓滑,關鍵的時候悍不畏死,悶哼一聲後,不進反退,居然去抓李子通的雙腿,李子通空中腿法如電,‘乒乒乓乓’瞬間已經出了四腿,孫少方被他踢的吐血,卻是一步不退,奮起神勇抓住了李子通的腳踝!

李子通大驚,沒有想到孫少方不躲不閃,不要命的只爲來纏住了他,他本沒有把孫少方放在眼中,只想擊退孫少方,全力去殺蕭布衣,是以並沒有出了全力,卻沒有想到大意之下,居然被孫少方纏住。孫少方嘴角溢血,抓住李子通的腳踝,愣生生將他扯了下來,反手就要抱住他地小腿!

那面地張金稱已經到了蕭布衣的身邊,見到蕭布衣踉蹌向門口逃命,冷笑一聲,刀尖急點他的背後,蕭布衣到底還是身手高強,及時回身用寶劍去削來襲地單刀,只是張金稱早就防備了他削鐵如泥的寶劍,手腕急翻,霍然變招,刀背擊在劍身之上,蕭布衣無力之下,已經被他擊飛了寶劍。胡驢見到蕭布衣逃命,本是早早的躲到一旁,見蕭布衣寶劍失去,膽子壯了起來,飛身過來,一把從背後抱住了蕭布衣,大聲道:“殺了他!”

張金稱大喜,長刀再閃,切向蕭布衣的脖頸。胡驢和蕭布衣抱在一團,他這一刀下去,蕭布衣可能人頭落地,胡驢多半也是不能倖免。可是他素來心狠手辣,做事只求成功,哪裡管得了許多,胡驢微不足道,死了也是無所謂。只是刀砍下去之時。心中多少覺得有些不對。在他地心目中,胡驢本來不是這種拼命之人!

長刀斬落,那面的李子通終於掙脫了孫少方,長身飛起撲了過來,他雖然恨極孫少方,卻是知道輕重,明白眼下的當務之急就是殺了蕭布衣。其次就是張金稱!

不錯,在他心目中,張金稱就是他今夜要殺的第二個人。此人是他的幫手,只是此人不除,蕭布衣死了,五百兩黃金難免分出去一半,子通當然不會做這種虧本的買賣!

他人在半空,目標卻是張金稱的後背。突然間發現他還是先完成第一個目標的好。蕭布衣暫時還死不了!

蕭布衣斷喝一聲,胡驢滾地葫蘆一般地被甩到了旁邊,蕭布衣本是無力之下。卻是陡然加速,縮頭前竄閃過了必中地一刀,出拳擊中了張金稱地胸口。張金稱沒有提防有詐,悶哼一聲,連人帶刀的被打的飛了起來,倒飛的速度,也是駭人聽聞!

李子通知道不好,這個蕭布衣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哪裡有半點受傷的樣子!陡然間身側的胡驢擡擡手臂,‘咯’的聲響,一道暗影向李子通疾射過來,正中他地脖頸,標出一道鮮血。李子通猝不及防,怎麼

生肘腋,胡驢居然會向自己下手,中箭的時候已經心白這人絕對不是胡驢!這一切不過也是一場圈套,只是此人是誰,難道知道自己要殺蕭布衣,早早的佈下了殺局,蕭布衣怎麼又和他配合的天衣無縫,可這怎麼可能?

但是無論如何,疼痛要他相信眼前的事實,李子通脖頸中了一箭,卻是空中急旋,不進反退,胡驢人在地上坐着,也不動彈,手臂虛指,又是‘咯咯咯’的幾聲響,暗影重重,打的卻是李子通的退卻之路。李子通畢竟不同凡響,手中鐵索橫出,圈住了窗棱,再一用力,整個人陡然沖天而起,撞裂了屋頂,再是一晃,已經不見了蹤影。

張金稱被打地七葷八素,筋骨欲斷,見到李子雄逃命,心中暗罵,知道自己也只有逃命,見到門口地道路不通,卻是毫不猶豫的向牆上撞過去,‘轟’的一聲巨響,轉瞬泥牆出了大窟窿,他也是逃命不迭,轉瞬沒入了黑暗之中。

蕭布衣沒有起步去追,只是握緊了拳頭,斜睨着桑月嬌道:“你在做什麼?”

桑月嬌不知什麼時候到了胡驢地身邊,小心翼翼的站起,長刀不離胡驢的脖頸,看着蕭布衣的臉色道:“蕭大人,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想求大人一件事。”

胡驢似乎站起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呆呆的坐着,不看帶有寒意的鋼刀,只是望着滿是暖意的蕭布衣,他畢竟還是來的及時,所以他覺得自己就算死了,也是沒有憾事了。

孫少方受傷不輕,肩頭痛的無法擡起,胸口也差點被李子通踹塌,實在是沒有力氣攔阻李子通過去,本以爲自己和蕭布衣都要斃命在這破廟裡面,暗自懊喪自己託大,只讓所有的人跟在外邊,卻不帶入到賭場。突然見到胡驢倒戈射傷李子通,張金稱被蕭布衣打飛逃命,蕭布衣被刺了一匕首,如今匕首還是掛在背心,竟然沒事人一樣,滿是神勇,不由覺得這個世界實在過於瘋狂。

蕭布衣冷笑道:“你擒住你們的人,然後要挾我一件事,難道不覺得很是滑稽?”

“我不覺得很滑稽,我只是很欽佩。”桑月嬌輕輕的嘆息,“蕭大人何必明知故問,你當然知道他不是胡驢,他只是換了胡驢的衣服,然後把自己的臉弄的鮮血淋淋,可笑李子通張金稱聰明一世,竟然被假胡驢騙過。不過方纔場面極其的混亂詭異,換作是我,多半也是中計了。這個假胡驢假裝在蕭大人你背上插了一匕首,讓他們信以爲真你被暗算,這才放鬆了警惕,然後假胡驢裝作抱住蕭大人,讓他們以爲蕭大人不能動彈,這才讓蕭大人一擊得手,擊退張金稱。殺傷高手李子通。高,這計策實在是高,只是能在片刻就想出這種計策的人更是高明!”

蕭布衣望着胡驢,心中不知道什麼滋味,他當然知道這個胡驢是假地,他更知道這個胡驢就是貝培!

他知道她的心意,他也知道她的任性,可是他更感動她的深情。

在他還在擔心貝培安危的時候。沒有想到貝培居然已經過來幫他。這件事從一開始。他就隱約覺察到了不對。周定邦實在表現的太想讓他去,可他和周定邦並不熟悉。孫少方當然也是看出了周定邦的不妥,及時的向他暗示,藉口去茅廁地時候,多半就是找護衛來跟隨。可是如果周定邦不穩妥地話,那孫少方呢,到底是否穩妥?蕭布衣心中實在沒底。

他在賭場地時候。始終都是在觀察周定邦和孫少方兩人,他在說出借刀一用的時候,看似漫不經心,卻是留心孫少方的臉色,他發現孫少方不像有問題的人,最少在自己出手取孫少方腰刀之際,他除了錯愕,沒有驚惶。可後來的發展就算蕭布衣也是意料不到。貝培竟然及時趕來。蕭布衣不知道前一刻晃晃悠悠的貝培怎麼會有力氣跑了幾里路,可卻知道這幾里路對貝培意味着什麼。磨難,信念。對他的擔憂,當然還有對他地愛意!

她已經不是殺手,她更不是蕭布衣的護衛,可是她比任何時候都要關心蕭布衣的安危。

貝培早早的藏在廟門口,在蕭布衣守住門口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和我做戲,我是胡驢。’

他當然聽得出貝培的聲音,雖然暫時不明白如何做戲,可是以他們二人的應變,做戲起來簡直可以說是天衣無縫。他見到了貝培的化妝後已經明白了她地想法,很多時候,演戲不必事先彩排一遍,刀光劍影中不會給你重來一次地機會。他假裝重傷憤怒,假裝大罵胡驢,果然引李子通和張金稱上當,這時他見到孫少方的拼命,內心更是感激。張金稱被擊退,李子通重傷,可是他現在不能去追,只因爲孫少方也是重傷,貝培更是性命垂危!

“民女得罪了蕭大人,實在的誠惶誠恐。”桑月嬌握刀地手也有些發抖,她知道這是自己最後活命的機會。她不是不想走,而是等到到了門外的時候,已經見到門外滿是埋伏的黑影,那些當然不會再是李子通的手下,而是這個蕭大人的伏兵。她發現自己已經捅了馬蜂窩,這是朝中大員,她得罪了蕭布衣,不用說,不但賭場不用開了,而且很可能有牢獄之災,她當然不甘心,她沒有李子通和張金稱的本事,暗罵他們逃命不是男人,卻要爲自己圖謀生活。當然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抱着個馬蜂窩,所以她還是以爲自己很有機會,老天給了她一個機會,她詫異的發現這個假胡驢好像也是身受重傷的樣子,但是假胡驢既然和蕭布衣一夥,當然可以讓蕭布衣投鼠忌器,所以

的抓住了這個機會。當然她如果知道以後如何發展不要這個機會的。

“我可是沒有見到你的誠惶誠恐。”蕭布衣不動聲色,卻是盯着桑月嬌手中的刀,貝培現在看起來很虛弱,反抗之力都沒有,這是個危險的距離,“你放了她,所發生的一切,我既往不咎。”

桑月嬌心中有底了,她看了一輩子男人,當然從蕭布衣眼中看出了關切,“蕭大人以爲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

蕭布衣並不急躁,相反在這種時候,他比任何人更耐心,孫少方掙扎的坐了起來,抹了下嘴角的血跡,地上就忍不住罵道:“你這個騷貨蕩婦,你難道不知道蕭大人說話向來是一言九鼎,我警告你,這是你最後的一次機會,你趕快扔了刀,你放棄了這個機會,你不會後悔,你不會再有機會後悔!”

桑月嬌拍拍胸口道:“哎呀,這位爺,我好怕呀,民女只有一條命,經不住你們這麼嚇的,不過這位爺當然也只有一條命。一命換一命,民女倒也不虧,只是這位爺出生入死,想必性命比起我要貴重太多了……”

她現在拿準蕭布衣不會用這個假胡驢做賭,當然要爲自己討得最大的本錢,然後亡命天涯!

“你說錯了。”貝培終於說話。

“我說錯了什麼?”桑月嬌用刀壓住了貝培地脖子。臉上露出了兇惡,爲了保命,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蹬鷹,她當然也不會例外。

“我的命其實也不值錢。”貝培輕輕的咳嗽道:“我……”她話音未落,引桑月嬌去聽,然後用盡全身的最後一點力氣向前滾了去!

她病的實在不輕,現在已經是憑意志支撐。她在牀榻上的時候。恨不得倒頭就睡。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可她清醒過來,知道蕭布衣有危險的時候,她不知道哪裡來地力氣,她對自己能趕到這裡都很吃驚,她爲自己能奮起力氣做戲感覺到吃驚,她對自己還能襲擊李子通感覺到吃驚,她射向李子通幾箭地時候。只感覺到胳膊上綁着大石頭一樣,李子通逃命之後,她再沒有了半分力氣,她甚至只想躺下來,在她最鬆懈地一刻,桑月嬌制住了她,她感覺自己現在已經很沒用!

見到蕭布衣關切的眼神,貝培已經做了一個決定。她寧可死。也不會讓自己心愛的男人受一點委屈!她選擇了冒險一搏,她不想讓這個女人和蕭布衣講任何條件,她滾出去的時候。只覺得脖頸處一涼一熱,熱辣辣的發燙,知道自己已經中刀,她那一刻只是想,自己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蕭布衣?

她只是睜着眼睛,不想合上,她不知道自己這一閉上眼眸,能不能再次睜開。她滾了兩滾,就已經落到了一個結實的臂彎中,蕭布衣嘶聲叫道:“貝培!”

貝培聽到身後‘咕咚’一聲,想必那是桑月嬌栽倒的聲音,她不想去看,只是因爲她不關心,她也不想浪費寶貴地時間去看,她只是望着眼前這個雙目盡赤的男人,一霎不霎。

她想要伸手去摸蕭布衣的臉,卻是無力擡起,只是嘴角浮出笑容道:“蕭,蕭大哥,我其實叫做,裴,蓓,蓓蕾的,蓓……”

蕭布衣只是點頭,含淚道:“我知道。”

“你知道?”貝培喃喃道,還是凝望着蕭布衣,心想都說地獄有孟婆湯,奈何橋,十大閻羅殿,自己不怕奈何橋,不怕閻羅殿,只怕孟婆湯,只怕喝了孟婆湯後忘記這個永遠不想忘記的男人!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蕭布衣嗄聲道:“貝培,你要挺住,你不能死,我不會讓你死。”

他喊的震耳欲聾,孫少方呆呆的望,眼角也有了淚痕。他在地上看的清清楚楚,貝培用力滾出去,被桑月嬌在脖頸劃了一刀,桑月嬌還要出手,蕭布衣卻是一擡手,桑月嬌就捂住胸口倒了下去。一道寒光透過桑月嬌地身體釘在了她身後地牆上,力道之霸道讓人心驚。

蕭布衣如同瘋了般的呼喊,貝培嘴脣動了兩下,“蕭,蕭大哥,叫,叫我,裴,裴蓓好嗎?”

她說完這句話後,再也支撐不住,只覺得眼皮也有了千斤之重,緩緩的合上雙眼,墜入了無邊地黑暗中。只是就算在黑暗之中,她也是聽到了那若有若無的呼喊,裴蓓!

那一刻的她只是在想,這是蕭大哥的呼喊嗎?

蕭布衣雙目皆赤,狀似瘋狂,只顧得呼喊裴蓓的名字,孫少方卻是掙扎站起,踉蹌的來到蕭布衣身邊,伸手摸了下裴蓓的手腕,叫道:“蕭大人。”

“做什麼?”蕭布衣霍然回頭,悲憤滿面。

孫少方嚇了一跳,“貝兄沒有死。”

“你說什麼?”蕭布衣大喜過望,“裴蓓沒有死?”

孫少方點頭,不知道該叫這個假胡驢什麼,更不知道這個裴蓓貝培到底什麼門道,“她還有脈搏,桑月嬌的一刀不過是輕傷。”

見到蕭布衣的大悲大喜,讓孫少方感慨誰都有失去理智的時候,沉穩冷靜有如蕭布衣般,居然也是有如此失控的時候。

蕭布衣鎮靜下來,伸手一摸裴蓓的脈門,的確感覺到輕微的跳,又試探下她的鼻息,發現鼻息雖然微弱,但證明還活着。看了眼她脖頸後的刀傷,發現雖不算輕,但還不能算是致命,這麼說裴蓓暈過去,只是大病加疲勞的緣故?有些歉然地望了眼孫少方,“孫兄。抱歉。”

孫少方苦笑道:“蕭兄性情中人,有什麼抱歉的,只是你這麼一怒我才知道,原來蕭大人也有傷心的時候。”他想要輕

氛,笑一下,卻是牽動了傷口,疼的皺眉,“蕭大人問醫去。我要先處理點事情。”

“你的傷勢要緊嗎?”蕭布衣雖然很想馬上去找神醫。卻還是要問一句。

“不礙事。”孫少方搖頭。“還有張慶和門外的一幫護衛呢。”

蕭布衣看了眼周定邦,只見他臉色蒼白的立在那裡,失魂落魄,不再理會,點頭走出了賭坊。阿鏽周慕儒早早的迎了上來,見到蕭布衣抱着裴蓓,吃驚地問。“蕭老大,怎麼了?”

他們信得着裴蓓地安排,都是聽從裴蓓地吩咐,並沒有進入賭場,只准備在外邊攔截,沒有想到蕭布衣最先出來。

“去找這裡最好的神醫,慕儒阿鏽陪我就好,你們都留下來等候孫親衛吩咐。”蕭布衣畢竟不放心孫少方在此。

衆禁衛面面相覷。卻都是應承。

孫少方望着蕭布衣遠去的身影不見。這才轉過身來,緩緩的撿起了一把單刀,望向周定邦道:“爲什麼不敢看我?”

周定邦本是失魂落魄。這會兒卻是滿頭的汗水,“孫大哥……”

孫少方揮手止住,“你莫要再叫我是大哥,我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只是想吐!”他的眼中終於露出憤怒之意,厲聲問,“爲什麼?”

張慶一直都覺得孫少方淡定自若,可從他地憤怒卻看出他的傷心,孫少方是個重情之人,他雖然在蕭布衣面前不說什麼,可他也一樣不能忍受被兄弟手下出賣。

“不爲,不爲什麼……”周定邦喏喏道:“孫大,孫大人,我求你給我個機會,我是一時的鬼迷心竅。”

“鬼迷心竅?”孫少方慘笑道:“鬼迷心竅就可以讓你出賣兄弟,出賣你這個一直叫着的大哥?周定邦,我只想問你一句,我孫少方可曾虧待過你?”

“不曾。”周定邦屈膝跪了下來,大汗淋漓。

“誰讓你陷害刺殺蕭大人?”孫少方問。

周定邦不語。

孫少方冷眼看着他,‘嗆啷’聲響,丟了單刀在地上,“你不說我也知道是哪個!好,我現在給你兩條路走,第一,撿起刀來殺了我,然後從破廟走出去,第二條路,自行了斷!”

周定邦渾身顫抖起來,顫聲道:“孫大哥,我還有一家老小。”

“只有你有一家老小,難道我沒有,難道蕭大人沒有,難道張慶沒有,難道南下的弟兄們沒有老小嗎?”孫少方怒吼道:“我們奉旨保護蕭大人,蕭大人死了,這些的人哪個能活?周定邦,我告訴你,做人活着要有個義字,就算你如何鬼迷心竅,這些兄弟的性命都不被你看到眼中,我還能說什麼?你不把我看作是兄弟,可我一直把你當作是兄弟,但你就這麼對待你兄弟?今日不用廢話,你我只能活一個,你來決定。”

他說完話後,霍然轉身,背對周定邦,臉上反倒沉靜下來。

周定邦只是望着地上的那把刀,寒光閃現,渾身劇烈地抖動,卻還是伸出手去抓刀,張慶牙關緊咬,已經握住了刀柄。

周定邦終於抓住刀柄,霍然站起,揮刀刺去!張慶上前一步,卻又是退後,轉過頭去。

‘噗’地一聲響後,周定邦手中單刀已經刺入自己的腹部,直沒刀柄,卻還是死死的望着孫少方道:“孫大哥,請讓我再叫你一聲孫大哥……”

孫少方沒有回頭,眼中卻是突然迸出淚痕。

“我知道你對我們兄弟地好,我真的對不起你。”周定邦腹部鮮血流淌,全身無力,緩緩的跪在地上,喘息道:“他們讓我殺了你們,不然就殺了我的母親和兒子。”

孫少方霍然轉身,失聲道:“你怎麼不早說?”

周定邦慘笑道:“我怎麼能早說,你不敢拿蕭大人的性命做賭注,我何嘗敢拿母子的性命做賭?我出了京都,就是註定要死了,你說我和你只能活一個,其實是我和蕭大人只能活一個。孫,孫大哥,刺你那一劍我必須要刺,不然,不然我的母親兒子都要送命。可刺了這一劍,我知道我罪不可赦,我,我只盼,孫大哥你能,原,諒,我。”

孫少方一把抓住周定邦的手臂,嘴脣咬的出血,“我,我原諒你。”

周定邦雙目漸漸失去了神采,輕聲道:“謝謝,謝……”

孫少方雙臂一沉,周定邦卻是早早的垂頭下來,一動不動。孫少方無力的坐在了地上,失神良久這才艱難的站了起來,“張慶,定邦是爲了保護蕭大人而死,今日的事情,不要對兄弟們說。”

張慶早就淚流滿面,點頭道:“孫大哥,我知道,可蕭大人他?”

“蕭大人什麼都不會問。”孫少方嘆息一聲,“他是個好人,我是惡人。”他說到這裡,飛快的揩去眼角的淚水,淡淡道:“張慶,好好的找個地方埋了他,取了遺物到時候送給定邦的母親,記得幫他們母子討要殉職的俸祿。我在我來做,我若是死了的話,請你幫我做到這些。”

張慶驚詫道:“孫大哥,你何出此言?”

孫少方已經向賭坊外一步步走去,最後說了一句,“人都會死的!定邦如此,你我也一樣。”

二七三節 均衡二七六節 滲透一九九節 勤王八十五節 斬狼一五四節 風雨欲來五九零節 非親兄弟三八五節 兄弟三十四節 樂坊宴客十二節 絕佳的牧場三七七節 明白一七九節 道信四四六節 慧劍情絲四十節 你輸了四三二節 佯攻四三三節 百口莫辯五二四節 死不了八十六節 柔情利劍四七五節 榮華四七八節 月朦朧五二一節 風雲匯聚五四三節 各逞機心五三五節 大對決八十三節 月光一樣的馬二十一節 人在屋檐下第2節 吃飽了不餓五十三節 再遇伊人二二八節 良臣猛將六十八節 四科舉人一九九節 勤王三二零節 浴血三九五節 心結一九六節 對壘三六九節 克城五六八節 初戰突厥三百零五節 反覆三七六節 第五塊龜殼五九六節 大獲全勝五五七節 陰招二六八節 造反有理二百零九節 拜師三二三節 隱患六一二節 成王敗寇一百零七節 宇文化及也是同行三三二節 絕地五零二節 英雄末路五五七節 陰招三三一節 偷天六零五節 四面楚歌二九一節 後人三九四節 反論二八三節 假道滅虢二四二節 相邀一七八節 盜一五六節 謀逆二十一節 人在屋檐下一一八節 揚威四方一三六節 有點火二百零四節 真正的風塵三俠四二四節 賊老天四一一節 天梯五九八節 丈夫行事三三二節 絕地四五五節 扶余三二五節 有求三七九節 出洞二五五節 借兵一用五六五節 知恩圖報三四五節 鏖戰五五零節 疑兵之計三八三節 還擊二八六節 千金二二五節 刀劍一三七節 無憂有憂三三三節 反敗四四三節 兵臨城下五九八節 丈夫行事四四四節 再遇伊人五零六節 進退兩難十五節 天兵四四一節 聲東擊西五五九節 天下第一四二三節 內訌六十節 隔山打牛一二一節 陌路末路三九九節 美男計一七八節 盜二二三節 死結五零六節 進退兩難七十七節 無可奈何一一一節 狗血詩人驚四座五七一節 死不瞑目四十三節 只能看不能摸五十八節 前途未卜三五九節 再戰六一一節 餘波不平二百零七節 肥肉六十六節 歷史的困惑五八三節 要戰就戰四零九節 無解二百零九節 拜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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