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僵持不下,文恪也逐漸明白過來自己的意圖已被人識破了,眼看着天氣越來越寒冷,軍糧似乎也堅持不了多久了,想着既然想靠智取騙不了人上當,那也就只有強攻這一條路了。
邊城的將士夜裡都是輪番換崗值夜的,這一夜亦是平安無事,當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時候,值夜守城的士兵都已經困極了,三三兩兩的靠在一起打瞌睡。
一個值夜的士兵打了一會兒盹兒之後被尿憋醒,便起身準備去解決,當視線不經意間掃過城樓外時,發現酈國軍隊不知何時已經逼到了城門底下,發展情況的士兵被嚇得哇哇大叫,連尿都被嚇回去了。
清晨,整個邊城都還沉浸在朦朧的睡夢中未甦醒,突然從城樓處傳來急促的號角聲,熟悉這旋律的人們皆是立馬從夢中驚醒。
“打仗啦,酈國大軍攻城啦!”大街小巷間的百姓們紛紛奔走相告,亦有許多百姓攜家帶口的慌忙往南城門逃去。
邊城處在重山之間,是驍國的重要關塞。邊城有東南兩個城門,東城門建在重山之間,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用以阻隔外敵來犯。想要從外面攻進驍國,便不得不先攻破此城門。至於南城門則是通往國內其他縣城的,平日裡最大的功用便是宵禁關閉城門之時阻止了城郊百姓與城內百姓夜裡的往來。
對於酈國的突然來犯,大多數百姓並沒有急着逃跑,也不知道是因爲他們相信朝廷派來的威武將軍能夠率軍抵禦住敵軍的來侵還是怎麼的,總之大多數的人都是收拾好了東西持觀望態度。
這邊別院裡的溫若芙在聽到號角聲響起之時亦是急急忙忙的起了牀,走之前再三叮囑丘慕一定要照顧好如錦,之後便在幻影的陪同下急急的往城門處去了。
士兵發現酈軍時,大軍已經逼近城下了,儘管白千若早有準備,將士兵夜宿的營帳早早的便移到了城門附近,但當士兵們聽到號角聲響急忙整裝上陣時,酈國的士兵架着天梯已有不少人都衝上了城牆了。後趕到的士兵也紛紛加入到戰鬥中,頓時刀劍相擊,殺聲震天,死傷無數。
當幻影與溫若芙趕到城門處時恰好看到幾個身着酈國士兵服飾的人正在合力的搬開城門上那重重的門栓,皆是面色漲得通紅,看起來甚是吃力的樣子。
幻影見狀急忙上前去舉劍利落的了結了那幾人,卻是沒發現那門栓已經被搬開了,站在不遠處的溫若芙便眼睜睜的看着酈軍如洪水一般的瘋狂涌進。
“幻影!”看着瘋狂涌入的酈國士兵見人就殺,溫若芙驚恐的喚道,還來不及提醒便看到幻影淹沒在了一大片酈國士兵之中。
溫若芙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愣愣的看着那些士兵又烏泱泱的朝着自己撲來。本能的至腰間抽出軟劍,對於那些撲面而來的酈國士兵見之殺之,當感覺到溫熱的鮮血撲在自己臉上之時,溫若芙卻是突然之間冷靜了下來,腦海之中只存有兩個念頭,不能讓酈國士兵闖進城去禍害百姓,殺盡酈國士兵便能救出幻影來!
一想到幻影還被困在酈國士兵的手裡,溫若芙手中的軟劍揮舞得更快了,見渾身散發着的濃烈殺氣,以及在她身前倒下的一個又一個兵友,一時之間,酈國士兵竟是無人再敢輕易的靠近這個不要命的女人了。
白千若帶着援軍及時趕來,與溫若芙僵持着不敢貿然衝上前去的酈國士
兵見着趕來的驍國士兵頓時氣焰大消,一時間已經有一些怕死的士兵棄了手中的兵器轉身拼命的往城外逃去了。
白千若上前扶住了一襲白衫上滿是殷紅血跡的溫若芙,跟在他身後的驍國士兵在他一聲令下便與酈國士兵廝殺了起來。
城門處有了驍國士兵嚴守,衝進城來的酈國士兵被逼得不得不退出城去,當城門再一次重重的落下門栓時,城內,除了滿地的酈國士兵的屍體,終是再無還活着的入侵者。
這一次交鋒有驚無險,幸得有溫若芙擋住了瘋狂涌進來的酈國士兵。城外的酈軍已退,將士們忙着清理戰場,輕而易舉的便將涌進城來的敵軍逼退了,白千若再次掃過滿地的酈軍屍體,哈哈大笑起來。
“開城門,我要出城!”被白千若扶着的沉寂了良久的溫若芙突然開口道,沾滿鮮紅的手緩緩撫上高高隆起的腹部,態度堅決。
白千若有那麼一瞬間愣神,隨即反應過來高聲道:“你這是要去找死啊!先前你不是說打死你你也不會將自己送入虎口的麼,那你這又是想要幹嘛?”
“幻影被抓走了,就在剛剛酈軍涌進城來的時候,所以我要去救他,現在,立刻,馬上,給我開城門!”溫若芙急得恨不得生出翅膀來一個撲翅便飛過城牆去。
聽溫若芙說她要出門,白千若哪裡會答應,一把拉着她就往城內走,溫若芙掙脫不開,便狠了心的將右手中的軟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開門!”她厲聲道。正在忙着清理戰場的一衆士兵見狀紛紛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虎視眈眈的盯着溫若芙,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會傷到了他們的將軍。
“我讓你們開城門,再不開,信不信我殺了他!”溫若芙手中的暗暗施力,架在白千若脖子上的軟劍便將他的脖子劃出了血。
白千若感覺到脖子被劃破了,但他仍是不鬆口答應,見有士兵敵不過溫若芙的威脅,擔心自己會受傷,已經走到了城門處欲要打開城門。
“不許打開城門,違令者,斬!”軍令一出,終是無人再敢輕舉妄動!
溫若芙氣極,一把鬆開白千若便隻身前往城門口,渾身散發着凜冽的寒氣,竟也無人膽敢上前去阻攔。
“芙兒!”白千若急聲喚道,那一抹決然的身影絲毫不爲所動。
“媽媽!”突然,一道孩童的呼喚聲在她身後響起。
溫若芙原本毅然決然的身影聞聲頓了頓,尋聲回望,卻是看見身後滿地的斑駁血跡,在一片烏煙瘴氣之中,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兒正遠遠的衝着自己微笑,興奮的揮舞着手臂向自己奔跑而來。
“如錦!”扔掉手中的軟劍半蹲下身去接住了朝着自己撲過來的如錦,溫若芙心中一陣悵然。
都說小孩子是最敏感的,此刻的如錦亦察覺到了溫若芙的情緒不對,只見他緩緩鬆開了攬着溫若芙脖子的手,用自己的衣袖輕輕的擦乾淨了溫若芙臉上的血跡,關切的問道:“媽媽,你受傷了嗎?”
“沒有!媽媽沒有受傷,媽媽剛剛殺了壞人,這是壞人的血!”因爲肚子的關係,這樣半蹲着沒一會兒她便感覺不適,隨即在如錦的支撐下站起了身來。
“壞人?那剛剛媽媽往外面走是要再去殺壞人麼?”如錦揚起巴掌大的小臉問溫若芙道。
溫若芙聞言愣了一秒,隨即
道:“壞人將你的幻影爹爹抓走了,媽媽這是要去把你爹爹救回來!”
“主子,您不能去啊!您現在懷有身孕,這羊入虎口想要全身而退幾乎是不可能的!”跟在如錦身後的丘慕出聲阻止道,在他身後的蘇格亦是表示不同意。
溫若芙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看着幼小的如錦,又摸了摸肚子,堅決的道:“我意已決,你們就不要再勸我了!”
說着又轉而對邊上的白千若報以歉意的一笑:“方纔是我多有得罪了,抱歉!我意已決,煩請白將軍下令開城門送我出去罷!他不就是想要我乖乖的送上門去麼,那我便如了他的願,若此去救不回幻影,就算是死,我也要與他死在一處!”
溫若芙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她意已決,便任誰也是攔不住的。白千若無奈的搖頭嘆息一聲,衝着身後的副將道:“下令全軍戒備,隨時準備攻出城外殺他個措手不及!開城門,撥出三千精兵護送溫姑娘至敵營!”
“我也要去!”如錦拉着溫若芙的袖子堅決道。
“好!我們一起去!”溫若芙微笑着應了,彷彿是在說着要去哪個好玩的地方。
丘慕與蘇格欲要出聲阻止,卻被溫若芙搶先道:“文恪是如錦的親生父親,虎毒不食子,就算他再怎麼恨我也不會傷了如錦的!”
看着如錦那張小臉,白千若心裡一陣憋屈,那張臉,分明與自己原本的模樣長得甚是相像,簡直就是一個縮小版。按說如錦身體裡流淌着的血都是他的,可是,他又偏偏不是自己的孩子。每每思及此,他都恨不得將文恪打得魂飛魄散,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須臾,副將來報,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兒子,我們走!”溫若芙柔聲道。
一個身懷六甲的婦人牽着一個三歲大小的男孩兒緩緩的往城外走去,一襲染血的白衣在初冬的寒風中飄飛,孤獨的盛放着屬於它的獨特魅力。
若不是先前在酈軍之中有無數的人親眼見過這如地獄修羅般的女子殺人時的果斷決然,就如今這一副大手牽小手的溫馨場景,任人如何看都會覺得是無害的,反倒是那一股子濃濃的母愛令人動容。
被三千精兵簇擁着走近城外的酈軍陣營,酈軍見驍國這並不像進攻的模樣,一時間倒也不敢輕舉妄動。
聽了士兵來報所述,文恪當下便猜出定是溫若芙來了,想着自己的目的終於達到了,不禁開懷大笑。
只見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後那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兒,笑着衝他招了招手道:“煜兒,走,隨父皇出去見見你母親!”
“母親?”如錦皺了皺眉,在他記憶裡他只叫過那個叫做白千媚的女人爲‘母親’,可是後來他的父皇卻說白千媚其實是他的姑姑,並不是他的母親。那他的母親是誰呢,爲何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她?
他曾大着膽子問過他父皇,他父皇說他母親之所以沒有和他們生活在一起,是因爲當年他做了對不起他母親的事,他母親不肯原諒他,所以一氣之下才離開了他們。
如煜對於他父皇說的話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現下聽他說自己的母親來了,心下自是欣喜不已,但見父皇坐着沒有動作,他亦不敢出聲催促。
“走吧,出去看看!”過了良久,文恪方纔緩緩站起身來,伸出手牽着如煜走出大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