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苴咩城,王庭之上。
段智興聽着一份份前方急報,手捻佛珠目瞪口呆,喃喃自語道:“無端殺孽起,天朝不仁義。誠信爲和平,何苦動刀兵!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信佛之人果然不同一般,說起事情來不僅有着暗合韻律的打油詩,而且還一幅癡人說夢的樣子。
打你?需要理由?需要與你打招呼嗎?
若是葉宇聽到段智興的這番話,定會嗤之以鼻暗罵迂腐不堪。
段智興對佛法的癡迷,猶如南唐李煜酷愛詩詞美人,以及宋徽宗酷愛搞一些藝術,這兩位的結局是成了亡國滅,段智興似乎如今也好不到哪兒去。
大理雖有帶甲兵士二十餘萬,但是也只是數量上的充當門面罷了,一個臣民上下篤信佛法的國度,能指望帶甲兵士有多少戰力。
佛法講究逆來順受,講究因果報應,這種消極的思想醞釀於兵戈軍隊之中,其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即便是一羣兇猛的野狼,終究也會被薰陶成了一羣溫順地寵物狼狗!
否則當年中原如火如荼開戰之際,大理也不會一直陳兵邊境而不敢擅自發兵。
羣臣在殿上議論紛紛,經過一番商議之後,最後在以高壽昌爲首的羣臣勸諫下,段智興這纔派遣使臣前往黎大隱的行軍處談判。
可是派遣的使臣剛離開國都苴咩城,黎大隱的大軍已然又在層層推進了。
大理的官職與軍制,都是嚴格效仿了中原王朝的體制。
因此面對已經不可協調的紛爭,大理王庭一面倉促調集各郡節度大軍抵擋黎大隱,一面積極派遣使臣希望儘快與宋朝和談。
面對大理王庭派來的使臣,黎大隱是直接玩起了當年山頭當盟主的土匪行徑,不僅絲毫不理會大理王庭的和談使臣,反而將使臣全部扣押在了行軍之中。
而且還打算在攻城之時,將和談使臣押往陣前祭旗,鼓舞軍中將士的士氣。
黎大隱的這一連串的舉動,要是中原的大儒們得知此事,定會將黎大隱貶低的一文不值。
更有甚者還會著書立說闡述黎大隱的卑劣行徑,讓其罪行鐫刻史冊遺臭萬年,因爲這是他們的慣用伎倆。
按照大儒們的道德標準而言,黎大隱在大理未有尋釁之前無故出兵犯境,這已經是極不道德,更應該予以譴責的行徑。
之後尚且不知收斂,在使臣前來交涉之際還私自扣押,並要將其押往軍前祭旗誓師,這就更是違背了‘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規矩。
野蠻的暴脾氣,有的人需要後天激發,就比如參與北伐的那些宋軍們,若不是葉宇縱容殺戮的磨礪,也不會有如今的四十萬虎狼雄師。
而對於黎大隱而言,這種野蠻的暴脾氣就是與生俱來無需磨礪,既然已經決定要閃電解決邊陲之禍,那就是開弓沒有回頭箭,豈能在這和談上面瞎耽誤工夫。
因而黎大隱絲毫不做喘息,率軍一鼓作氣繼續挺進,大理這個佛一般的國度,哪裡是這些虎狼之師的對手,再加上火器配置的先進性,攻城略地更是事半功倍所向披靡。
邊陲大理這邊面對宋軍的步步緊逼而岌岌可危,大宋帝都的羣臣們,近期的心思也開始活躍起來,尤其是擁立新一代儲君的問題,逐漸形成了三股勢力。
其中最爲主流,也最爲聲勢浩大的,當然是蔣芾擁立年紀最小的嫡皇子楚王趙斌。
其次則是身爲庶出的靖王趙楓,因爲按照年齡他是皇長子。
最後便是近日新起的勢力,是以晉王柴叔夏爲首的一衆大臣,紛紛站在了齊王趙清的這一邊,也要爲齊王趙清爭一爭儲君之位。
三股勢力相互撕扯各不相讓,你說立嫡不立庶,他說立長不立幼,也有人說嫡庶之別不關緊要,要看皇子的品性賢德……
滿朝文武的老頭子門,爲了幾個尚且年幼的皇子們,撕破臉皮爭得是不亦樂乎。完全沒了平日裡的溫文儒雅恬淡鎮定,反而使得整個朝堂成了繁華街市的潑婦罵街一般。
不過隨着爭論的持續升溫,在三股勢力之中,擁立皇長子趙楓的呼聲越來越小,最後直接被柴叔夏與蔣芾擠出了爭儲的行列。
皇權之爭,要的不僅僅是身份,更重要的是本身擁有的實力有多強大,這從葉宇的身上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試想一個能從私生子的尷尬身份,成爲如今大宋人人敬畏的天子至尊,這就是將個人的實力發揮到了淋漓盡致。
否則單論身份貴重的話,無論是當初的慶王趙愷還是叛逆的恭王趙惇,哪一個也比葉宇這個私生子高貴。
如今趙楓雖然年長於其餘三位皇子,但是由於背後沒有強大的勢力支撐,也只能註定在這場權力爭鋒中,成爲一朵閃爍的浪花罷了。
而同爲庶出之身的齊王趙清,由於有了晉王柴叔夏的大力支持,在各種先決條件不足的情況下,卻仍舊可以屹立不倒與楚王趙斌爭儲!
一個當朝宰輔兼太傅,一個則是皇親國戚尊貴王爵,兩人的無論實力還是地位都是十分的超然,更是奉命共同執掌朝中軍政大事。
所以二人相互對峙起來,可謂是不相上下各有千秋。
終於在這一日夜間,宮中突然傳來皇帝病危的消息,並有宮中內侍傳旨,宣召朝中幾位重臣即刻進宮面聖。
直到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關鍵的時刻終於來臨了,究竟這大宋帝國的接班人是誰,今夜也定然會有一個結果。
福寧宮中,但凡六部乃至六部以上的官員,紛紛靜候在殿外等候傳召。
沒過多久,內侍劉武嶽從殿內走了出來,繼而站在臺階上清了清嗓子,神情憂戚地鄭重道:“陛下有旨,宣晉王與蔣大人殿內聽訓!”
“臣等遵旨!”
蔣芾與柴叔夏二人相互上對視了一眼,隨後又各自滿懷心事的避開對方目光,隨後各自整了整衣冠,便先後邁步走進了福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