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過山巒,散落點點塵埃。
葉宇獨自在墳前坐了很久,可這份少有的清靜,卻被追尋而來的許詩詩所打破。
“嘿,大哥哥,你怎麼跑這裡來了……”許詩詩倒是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從遠處來到了葉宇近前。
葉宇仰頭舉起的酒罈子空然落地,看了天真活波的許詩詩,露出淡淡一笑:“這天色不早了,你還在外面晃盪,就不怕家人擔心?”
“不怕,有大哥哥你在身邊呢……”
許詩詩蹦蹦跳跳地坐在了葉宇地身邊,一撇眼就看到了那塊墓碑,因而驚訝道:“這……”
“怎麼?你方纔不是問我,爲何會來此嗎?現在你也看到了,是祭奠一位朋友”葉宇指了指那塊墓碑,深吸了一口氣靜靜地說道。
許詩詩歪着小腦袋,靈動的大眼睛盯着那塊墓碑:“這個林薇菡是你的朋友?”
“是啊”
“她應該很美貌吧?”
“哦?何以見得?”
“大哥哥方纔你流淚了,既然她是個女子,那一定是大哥哥你的紅顏知己,吶,既然是大哥哥的紅顏知己,就一定容貌不俗……”
許詩詩一本正經的闡述着自己的理論,葉宇聽了之後卻是徹底無語:“這都是什麼邏輯?在你眼裡,你大哥哥就是那種以貌取人的膚淺之輩?”
“咯咯咯噹然不是……”
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葉宇的耳畔,許詩詩十分天真卻帶有認真地語氣道:“詩詩就覺得,以大哥哥這般出衆的人,那也只有才貌雙絕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呀”
許詩詩的笑聲,讓葉宇沉悶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隨後轉過頭來苦澀道:“你錯了,若是真的喜歡一個人,即使那個人相貌醜陋,亦或是四肢不全,這都不重要……”
葉宇見許詩詩一臉的茫然,心說自己真是糊塗,與一個小丫頭說這些做什麼,於是轉移話題道:“對了,你跟着我來這裡,是不是有事情?”
“瞧你說的,沒事情就不能跟着你了?”
“倒不是不可以,不過以後別鬼鬼祟祟的,以防我的影子誤傷了你……”
“影子?影子也能傷人嗎?”
“呃,你可以將影子理解成保護我的人”
葉宇今日都不知道爲什麼會跟許詩詩說這些,於是搖了搖頭:“不說這個了,你真的該回去了”
“不行不行,你上次的故事只說了一半,還有一半你還沒說呢”許詩詩不依不饒的抓着葉宇的衣袖,嚷嚷着要聽另一半的故事。
“什麼故事?”
“就是那個佛祖眉心有紅印,以及佛祖拈花指的故事呀,上次你說了佛祖眉心的緣由,還有那拈花指的典故沒說呢”
“哦原來你說的是這個……”
“是啊是啊,你快告訴我,那佛祖爲什麼是拈花指?兄長說是拈花一笑的典故,但是我覺得一定不是這樣的”
“那我說了,你就自行回去,可以嗎?”
“行,我答應你,拉鉤”許詩詩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葉宇的要求,十分孩子氣地伸出了小手指。
葉宇無語的看着了許詩詩,心說這丫頭怎麼就跟孩子似的,拉完鉤,葉宇組織了一下語言:“那我就跟你說說,這後半段的故事”
“嗯嗯嗯,聽着呢”
“話說啊,一開始孔子以‘出,字與‘重,字的顛倒讀音,讓佛祖落敗,而且被孔子彈了一下腦門,自此留下了紅色印記。然而俗話說:來而不往非禮也,因此後來佛祖發難了……”
“佛祖說:孔聖人果然學識淵博,既然如此,那貧僧也有一問,請孔聖解答”
“孔子方纔因爲得勝而暗中欣喜,可如今佛祖反問,倒是讓他心中略有擔憂。但他身爲孔聖,萬世師表,豈能有意賴賬,因此神色鄭重道:請”
“於是佛祖也寫下[鴨]字,隨後問孔子,此字念什麼?”
“孔子答曰:此字念[v]”
“佛祖搖了搖頭道,此字不念[v],而念[vu]”
“孔子疑惑,故此問曰,爲何?”
“佛祖答曰,鴨者,甲、鳥組合,甲乃第一之意,所以是第一鳥,就是[vu](鳳)”
“孔子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佛祖說的句句在理,他也只得點頭稱是,隨即又問,既然[鴨]字不念[v]而念[vu],那[v]字該如何寫?”
葉宇說到這裡,許詩詩已經聽得入了神,她也跟着問道:“對啊,大哥哥,這[v]字該如何寫?”
“你這丫頭,聽故事就好好聽,爲何要打斷我,好了,你這一打斷,後面我全忘了……”葉宇佯作不悅的露出了不滿之色,隨即搖了搖頭便不打算說下去。
“別別別,大哥哥你接着說,我不打擾你,改天我請你吃好吃的”
“吶,這可是你說的,別反悔。”
“嗯嗯嗯,不反悔”
葉宇清了清嗓子,隨後接着道:“佛祖見孔子有此一問,卻是微微一笑,寫了一個[鳳]字,答曰:此字念[v]
“孔子不服道:爲何?”
“佛祖不緊不慢地說,鳳(凰)者,由凡、鳥(雋)二字組合而成,所以凡鳥也。既然是凡鳥,就是家禽,當然讀[v],孔聖,你以爲如何?”
“孔聖聞聽此言,頓時是晴天霹靂,這鴨不是鴨,鳳不是鳳,顛倒不明三觀盡毀,儒學中多是心高氣傲之人,孔聖自然不能例外,於是他打算逃跑”
“逃跑?”許詩詩本來答應葉宇不在打岔,可她終究沒能忍住。
看着葉宇投過了目光,許詩詩尷尬的捂上了小嘴,低着頭不去看葉宇。
“是啊,佛祖反擊成功,準備去彈孔聖的腦門,可是孔聖卻一溜煙的逃了,佛祖身寬體胖,坐得久了腿腳麻木,所以也就沒有去追不過他的這個彈腦門的手勢卻依舊保持着……”
“爲什麼呀?”
葉宇沒好氣的輕輕用彈了一下許詩詩的腦門,調侃道:“等着孔聖主動履行承諾,所以這個彈腦門的手勢一直保留着,這個手勢久而久之,就成了佛門標誌——拈花指”
“咯咯咯,大哥哥你說的真好,比我哥哥說的好呢,不過以後你可不許彈詩詩的額頭,萬一彈紅了怎麼辦?”
“那就點個梅花妝,清新淡雅很適合你……”
“真的麼?”
葉宇也只是隨口一說,於是隨意笑道:“是真的,快回去吧,你一個小丫頭到處亂跑,這樣可不好”
“嗯……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可別像上次那樣遇到歹徒”
說完這些,許詩詩就歡快的離開了山丘,葉宇望着許詩詩離去的背影,暗想自己一輩子也不會有她這樣的心境。
隨後側臉看了一眼石碑,自語道:“改日再來看你……”
說完起身,消失於微風之中。
垂拱殿上,文武大臣位列兩旁,文左武右,趙有端坐龍椅之上俯視羣臣,羣臣一如往常低頭不語靜待聖聽。
樑珂照例高聲細喊有本啓奏無本退朝之後,卻發現無一人上前奏本,像是在靜靜等待着什麼。
就在這時內侍黃門太監走了進來,行禮之後恭敬尊稱:“陛下,葉大人已在宮門外侯旨待宣”
“哦?葉愛卿回京了,宣”
聞聽葉宇已然回京,趙有蒼白的臉上頓時多了幾分喜悅。不過喜悅之後卻深有意味的看了看殿中羣臣,箇中情緒很是複雜。
待葉宇走進朝議金殿,長長的甬道讓他感受到周圍大臣對他異樣的神色。但葉宇卻神態自若的走向趙有,絲毫不爲衆人神色而慌亂。
“微臣葉宇拜見陛下”葉宇畢恭畢敬的整理朝服,向趙有行大禮拜見。
“葉愛卿免禮,此次浙東之行時隔近一年,辛苦愛卿了”
葉宇不敢有怠,於是恭敬迴應:“爲陛下分憂,豈能言苦,職責所在,不敢有怠”
“好,愛卿說得好此次愛卿處理福州事務,朕甚是滿意……咳咳……”
趙有甚是滿意的打量着葉宇,對於如今的葉宇,他是十分的滿意,欣慰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自豪。不過近一年的病痛折磨,讓趙有的身子越來越虛弱。
葉宇神情複雜的望着龍椅上的趙有,見趙有劇烈的咳嗽着,他不知爲何,心中卻無故多了幾分牽掛。
前世今生,可以說他都是個孤兒,他沒有體會到什麼是父母的關懷,所以他也一直不奢望什麼。
但自從得知眼前這個男子可能就是自己父親時,不知爲何,他平靜的心境多了幾分漣漪。
這就是血脈相連的感覺嗎?
待趙有咳嗽之聲漸止,御史中丞張棣卻出列朝班:“陛下,微臣有本啓奏”
趙有見張棣上前動本要奏,心中卻是微微一嘆,他又豈能不知張棣所奏之事。但自詡效仿先祖一般廣開言路,卻又不能視耳不見問耳不聽。
於是嘆了口氣,沉聲道:“張愛卿且將奏來”
“微臣彈劾葉大人有三,其一,亂用職權草菅人命;其二,官商勾結謀圖暴利;其三,收受賄賂貪得無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