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州城內,古色古香的房中,寬大的桌上擺着精緻的筆墨紙硯,一個白袍公子,身體向後仰着,放鬆地靠在厚實的楠木椅背上,仰頭看着屋頂。
“逸王殿下,請吧。”站在旁邊的黎恆說道。
“寫給誰?”莫逸懶懶地問。
“你的舅舅,平陽侯黎鼎。”
“寫什麼?”
“孟州被圍,請速救援。”
“不寫。”
“不想寫給平陽侯也可以,你可以換個人。”黎恆說道。
“換誰?”
“鳳羽少主羲和。”
莫逸一下從椅子上坐起來,笑道:“你別逗了,現在是她過來打你好不好?你讓我向她求援?”
“殿下,不是過來打我,是過來打您。現在您是北周軍主帥。”
莫逸白了他一眼道:“那好,既然我是主帥,你把帥印兵符給我啊。”
“帥印兵符末將替您收着,萬無一失。現在請您先寫一封信,給羲和少主,說您處境危險,請她速設法援救。”黎恆耐着性子說道。
莫逸眯着眼睛看了一下黎恆:“有你這個陰險的狼犬在身邊,本王的處境可真夠危險的。”
“你……”黎恆忍不住想發怒,終於還是忍住了。
莫逸又放鬆身體,仰在椅背上,幽幽地說道:“你放心吧,不用我寫信,她是一定會來的。”
黎恆上前一步說道:“我們在孟州這麼久了,何凌那個老狐狸在榮州一動不動,現在又多了一個西樑王過來攪局,你這麼肯定她會來?”
莫逸不耐煩地說:“你煩不煩,我說了你不信,再說一遍你就信了?”
黎恆被噎得張口結舌,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忍者怒氣說道:“那勞煩逸王殿下,現在給平陽侯寫信,就說孟州被西樑軍和鳳羽黑衛兩路圍攻,孟州危在旦夕,請速速發兵增援。”
莫逸這回乾脆把腿放在桌子上,說道:“你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西樑軍都退到五十里外了,鳳羽黑衛還連個影子都沒有,我堂堂逸親王,難道謊報軍情啊?回頭被父皇知道了,這錯你算你的,還是算本王的?”
“這……”黎恆不知道說什麼了。
出征前,北周王秘密召見他,對他密令,北周軍主力不能正面作戰,要想法設法引出黎家軍,只要黎氏一出,就算他成功一半。這個逸王不過是個誘餌,是控制黎氏的人質,這是再清楚不過的事情。可是黎恆卻不敢跟他翻臉。
黎恆已經換過一個主子了,他之前投靠北周太子大皇子莫煌倫,莫煌倫卻很快被廢除了太子之位。一個被廢的太子東山再起的可能性太小了,於是他轉而投靠呼聲最高的二皇子莫煌處。可是北周王卻遲遲不立他爲太子。
他面前的這個大少爺,北周王並不待見他,只是一個棋子,而且很可能被棄掉,這黎恆當然心知肚明。但是無論如何,他現在還是北周逸親王,是北周王的親生兒子,在衆多皇子中地位最高,背後又是黎皇后。雖然現在黎皇后處境很微妙,但是北周局勢複雜,變數就在旦夕之間,他不能不給自己留條後路。
小不忍則亂大謀,自從碰見這個祖宗,黎恆不停地這樣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