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的公公前腳剛走,後腳宮裡又來人了,這次是送的嫁衣來。當霍懷玉看見那個爲首的人,氣得指着她的鼻子就罵起來:“素縷,你,你這個賤婢,給我出去,滾出將軍府!滾出去!”
素縷看着已經失控的霍懷玉,對霍正德行了個宮禮,然後才一板一眼的說道:“國丈爺,皇后娘娘聽聞將軍府突逢喜事,時間上太倉促,沒辦法將此事辦的體面,因此丟了皇后娘娘的臉面,好歹將軍府也是皇后娘娘的孃家,倘若此事將軍府辦得不漂亮,這宮中嚼舌根的就多了,所以,皇后娘娘命奴婢來給二小姐送上嫁衣。”
素縷這一番話,可是在霍明珠面前演練過一番的因此,說起來當然順溜。
等她將這句話說完的時候,她身後的小宮女便上前,將手裡面的托盤遞到霍正德的面前。
林如憶早就氣得渾身發抖了,本來她還僅僅是猜測,此事和霍明珠那個小賤人怕是脫不了干係,如今看來,八成就是她的手筆。
而且,在宣旨公公前腳剛走,她後腳就來給他們難堪了。
林如憶當下忍着極度的憤怒,狠狠地瞪着素縷。
素縷不經意間掃到了林如憶的眼神,心裡也是一陣發憷,她以往心思單純,從來不知林如憶是那種毒蠍心腸的人,後來經過一樁樁故事才漸漸明白,但是林如憶一直都帶着和善的假面具,像此刻將真實的性情表露在臉上可謂是第一次。
素縷當然會接受不了,不過幸好她在宮中歷練了這麼多時日,也不會被林如憶的氣勢給壓下來,還仗着是宮中皇后娘娘身邊管事姑姑的身份,擡了擡胸膛,將目光從林如憶的臉上轉到霍正德那邊。
素縷見霍正德沒有立即上去接那個托盤,於是便臉色一沉下來:“霍將軍,皇后娘娘是爲了你們好,知道你們不捨得幼女也步她的後塵,入宮服侍皇上,和她共事一夫,可是,這是皇上的旨意,就是皇后娘娘,也是無可奈何,送這嫁衣,還有一方面是她作爲姐姐的一點心意。”
說到這裡,素縷的聲音更加嚴厲道:“可如今將軍府就是拿這種態度來對待娘娘的心意的?”
本來這托盤,應該是身爲當家主母的林如憶去接的,因爲這不是皇上的賞賜,而是皇后的賞賜,又是小女的嫁衣,不應該由霍正德去接,可是,林如憶哪裡會想去接,因此,素縷就直接對上了霍正德。
俞彤是個機靈的,她一看見這個場景,於是上前道:“姑姑,瞧你說的,方纔都說將軍府是娘娘的孃家,娘娘一直心繫將軍府,爲將軍府考慮,咱們都是知道的,姐姐和玉兒是一時太高興了,纔會怠慢了姑姑,姑姑可不要生氣,莫要傳岔了咱們的意思纔好啊。”
俞彤還有一個月就臨盆了,因此那肚子大得連走路都不方便,卻還過來打圓場,本來素縷只是來送這個嫁衣的,順帶帶那幾句話給將軍府這些人聽,說完就要走了,這將軍府的人要是再多說什麼,她就沒話接的了,因此,俞彤出來打圓場,素縷心裡可感激了。
對俞彤笑道:“二夫人放心吧,我知道霍將軍沒有不敬的意思,只是看見大夫人的臉色,便想岔了,好了,我還得趕快回宮去,遲了這宮門要是禁行,我便回不去了。”
“恭送姑姑。”俞彤說道。
在素縷說林如憶的臉色的時候,霍正德便將眼神看向了她,而在她旁邊的霍懷玉本來罵了那麼一句話之後,就讓林如憶給壓制下來了,如今見俞彤將那嫁衣給收了下來,這下哪裡肯消停。
“素縷,你這個賤婢給我站住,回去告訴霍明珠,她不會得逞得,我不會進宮,我死都不會進宮。”霍懷玉扯開了嗓子喊。
她的聲音本來就清脆悅耳,如今這麼一吼,那聲響怕是隔了一條街都聽得見,霍正德聽見霍懷玉的吼聲,當下臉就黑了。
大聲的對着霍懷玉喝止:“混賬東西,給我閉嘴。”
“父親,你不可以這麼對我,玉兒是你的女兒,你不能讓玉兒去嫁那個老皇帝,玉兒不嫁。”
“此事由不得你。”
素縷在聽見霍懷玉吼她的時候,就停了下來,帶着冷冷的眼神看着霍懷玉,她此刻是真的生氣了,因此,想要教訓一下這個一直以來都看不順眼的霍家二千金。
“二小姐,你說的這些話,素縷見了沒什麼,可是讓這麼多宮女姐姐都聽見了,若是在宮中這麼一說,你覺得後果會怎麼樣?我不聰明,而且我從小就跟在娘娘的身邊,娘娘總是告誡我,不要給將軍府蒙羞,可你這麼喊幾句,就讓將軍府擔上了違抗聖旨的罪名。”
說罷,還搖搖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林如憶被那句違抗聖旨的罪名給驚醒了,她急忙拉着霍懷玉道:“玉兒,不要再說了,再說,連命都會沒,聽孃的,留了命,咱們再想辦法。”
“都給我閉嘴。”霍正德此刻對霍懷玉是失望到了極點,任性,一點都沒有霍明珠的深明大義。
想到同樣嫁給了皇帝,如今是皇后的霍明珠,她卻沒有因爲要嫁給老皇帝而這副要生要死的樣子,思及此,霍正德朝着霍懷玉橫了一眼道:“你姐姐如今貴爲皇后,你若是入了宮,自然有她的照應,你做什麼如此的哭喊,丟盡了將軍府的臉面。”
霍正德今天對霍懷玉的怒叱是霍懷玉有生以來最爲嚴厲的一次,平時,霍正德都是將她捧在手心中裡,對霍懷玉疼愛萬分的,因此,這麼強大的反差,讓霍懷玉受不住,直接哭着跑掉了。
林如憶生怕霍懷玉有點什麼意外,急忙追了上去。
俞彤見了,急忙上前對霍正德說道:“表哥,玉兒還小,加上心中藏了人,這一時半會的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你可別因爲她的不懂事而氣壞了身子。”
素縷看了這番情景,對霍正德說道:“素縷還要回去覆命,先行一步。”
“姑姑慢走。”俞彤恭敬的給素縷行禮。
看着進退得宜的俞彤,霍正德的氣稍微有些平復,只是還是很不順的,哼了一聲道:“兩姐妹,那麼大的差別,都怪我平日太寵她了,寵得都無法無天,不知道什麼是父母之命,更不懂什麼是君命如山。”
俞彤一面幫霍正德順氣,一面說:“表哥你不用太擔心,宮中有皇后娘娘照應着,玉兒出不了什麼岔子,只是,聖旨說到的是沖喜,我卻是心裡頭很是不安呢。”
霍正德當然明白俞彤的意思,只是他沒有一點的不安:“此事不需要有任何的擔心,你只要安心的將這孩子生下來就好了。”
“是。”俞彤聽了霍正德話,便不再說其他的什麼了,而是讓丫鬟將那嫁衣給送到霍懷玉的院子裡去。
這連夜打扮,明日便要送到皇上龍牀上去,可時間是很緊張的呀。
霍懷玉一路跑,回到了她的沉香苑之後,迅速的將擱置在梳妝檯上的首飾盒裡的一塊暖玉給拿了出來,抓在手中就往外面跑。這暖玉是百里宗律贈予霍明珠的,在入宮之前,霍明珠又贈予了霍懷玉,霍懷玉以爲這輩子霍明珠也無法再同九王爺有瓜葛,這一次便收下了。
林如憶見到霍懷玉的動作,心中涌出一股不好的念頭,急忙叫道:“玉兒,你這是做什麼。”
“孃親,你不要阻止我,我要去找九王爺,他有辦法救我,他肯定不會讓皇上將我要了去的。”霍懷玉乞求的看着林如憶,期盼她不要阻止她。
林如憶看着這樣的霍懷玉,心中的那股恨意,恨不得將霍明珠千刀萬剮,她方纔也是想到九王爺這一條路子,只是,霍正德不贊成,這就是行不通的呀。
可是,霍懷玉這麼看着林如憶,讓林如憶整個心都擰疼了。
霍懷玉咚的一下跪在了林如憶的面前,聲淚俱下的說道:“孃親,你最疼玉兒了,你就讓玉兒去吧,求求你了,孃親。”
林如憶看見霍懷玉這個樣子,就要心軟答應,可是,想到霍懷玉這一去的後果,又猶豫了。
看見林如憶的猶豫,霍懷玉直接站了起來,往外面跑。
如今,孃親不幫她,父親也要讓她入宮,唯有靠自己了!
霍懷玉咬着下脣,拼盡了力氣,朝着門外跑去。
可是,一出將軍府,卻有侍衛將霍懷玉給擋住了,霍懷玉狠狠的一瞪那個人道:“讓開,讓我出去。”
“皇上有令,明日花轎到來之前,將軍府一干人等,一律不得外出。”那侍衛無懼霍懷玉的氣勢,冷顏說完,便不動如山的站在了那裡。
這麼一來,霍懷玉便出不去了。
林如憶追了上來,霍正德也快步走了過來,還有俞彤,也讓丫鬟攙扶着朝着這邊過來,霍明珠看見他們之後,對他們說道:“皇上居然不讓我們出去,他想要幹什麼,我不管,我要找九王爺,九王爺還答應過我,要許我一個願望的。”
霍懷玉一刻都沒有忘掉,那日在校場,百里宗律許給了三個姑娘的一個願望,她一直都留着,想着哪一日需要的時候,再來用這個願望,如今,不是更好用的時候,以她和百里宗律的關係,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霍正德此時已經無法再容忍霍懷玉這麼鬧,再鬧下去,這將軍府的抗旨不尊的罪名怕是要落實,到時候,霍懷玉還是要入宮,思及此,霍正德揚聲喝道:“來人,將二小姐給我送回沉香苑,好好看管,明日送入宮中。”
林如憶心一疼,拉住霍正德的手道:“老爺,玉兒說九王爺答應過一個願望,你就當心疼一回玉兒,允了她去找九王爺吧。”
“婦道人家,你懂什麼。”霍正德將林如憶的手揮開。
林如憶沒想到霍正德會將她的手揮開,一個沒注意,就被霍正德給揮到了地上,只不過,霍正德正煩着,因此,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去注意到林如憶是否摔倒,是否用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而俞彤,這是一副看好戲的臉色,見霍正德離開,也就跟了上去,嘴裡喊道:“表哥,切莫生氣,玉兒還小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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