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徹激動得緊緊的抱着我,我感受得到狂跳的心,楚徹的身體還在微微的顫抖。如果我錯了,那麼就讓我一直錯下去。
楚徹,就算你真的愛我,就算你做的那一切都是爲了我好,但是,我承受不了這樣的現實,愛,卻要傷害。
楚徹,這是我唯一能選擇的路。
那天以後,我和楚徹又好似回到了原來,我和他恩愛得不得了,如夢也漸漸放下心來,連趙佑志臉上都難得的會出現笑容。
楚徹仍舊和原來一樣,在晚膳前準時到我這裡來,和我一起用膳,然後我陪着他批摺子,雲錦偶爾會來找他,然後他和雲錦就商量事情,我去給他煮一壺熱茶,我不太會煮茶,學習了很久仍舊煮得不好,但楚徹每次都會一滴不剩的喝完。
臨妃來探過我兩次,她似乎是病了,臉色蒼白而灰沉,完全不像一個年輕女孩該有的樣子,她每次來都是安靜的坐着,然後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又走了。我知道她其實是想在我這裡碰到楚徹,每當這個時候我心裡都會不可抑止的發痛。
我漸漸明白,原來我是在乎楚徹的,只是,我們之間那條鴻溝,不可能彌合了。我要走,唯一的出路就是討好楚徹,然後伺機離開,我連計劃都想好了,我默默的忍受着一切,只想快點離開這牢籠。
入秋的第一場雨,涼涼的,我站在窗前凝望着遠處,楚徹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的就來了,他從背後抱着我,將頭擱在我肩上,溫和的笑道:“這裡有風,小心着涼了。”
我握住他的手,笑道:“我哪裡有那麼嬌氣,這麼一點風就吹涼了。”
楚徹拿下巴蹭着我肩膀,寵溺的笑道:“還嘴硬,着涼了又不願意吃藥,你啊,真讓我拿你沒有辦法。”
我不知道拿什麼話回他,只好沉默,楚徹拉着我的手往殿裡走,“手怎麼這麼涼?別是真的着涼了。”
我忽然頓住,楚徹扭頭看着我,我拉着臉,說:“楚徹,這皇宮裡無聊透頂了,我想看戲,我想聽書。”
楚徹忽然一笑,說:“你想看什麼戲?我唱給你聽好不好?”
我撇嘴:“不要,你唱的戲難聽死了。”
楚徹哈哈大笑:“安寧,你知不知道普天之下,沒有人敢說我唱的難聽,他們都只會說我唱的是天底下最好聽的。”
楚徹一邊說,一邊拉着我走到軟榻前,他扶我坐下,我仍舊一臉不高興的說:“那是他們巴結你,我又不巴結你。”
楚徹無奈,道:“是,是,這天地下的人都想巴結我,可我,卻要巴結你。”
於是我的臉,拉得更長了,楚徹颳了刮我鼻子,微搖着頭說:“好,好,我明天就讓人去請戲班子進宮,好不好?”
我心裡一緊,卻裝作撒嬌似的說:“不要,你請的都唱得不好,我要自己出去看。”
楚徹幾乎是想都沒想的說:“不行,你不能出去。”
我知道凡事只要一牽扯到出宮,楚徹就會變臉,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想逃,我順着楚徹的話,裝作不在乎的說:“那我不出去就是了。”
楚徹臉色稍緩和了下來,我立即又說:“但是我不要聽你請的那班人,唱來唱去都是那些,難聽死了。”
楚徹笑了笑,說:“那你想聽哪個戲班子唱的,我就請哪個戲班子。”
“染風澗。”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楚徹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他只是笑着問我:“怎麼想聽這家的?”
我想起雲錦說過,染風澗的戲是最好的,於是我不動聲色的說:“我聽雲錦說的,哪裡的戲唱得最好,書也說得最好,我去聽過一次,比你請的人唱得好多了。”
楚徹將我攬進他懷裡,低低的說:“好,我明天就派人,請染風澗。”
那一夜,我幾乎整夜未免,楚徹睡在我身邊,呼吸均勻,我看着他俊朗的臉,一直看着,也許明天過後,我就再也見不到這張臉了,我心裡一疼,想伸手摸摸楚徹的臉,但我手指冰涼,我怕驚醒楚徹。
楚徹睡得很安穩,但他一直微微的皺着眉頭,我終究沒有忍住,我伸手替他撫平他微皺的眉頭,楚徹像是被驚到,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出手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被抓得痛,卻沒有哼聲,楚徹睜眼見是我,立即拿過我的手檢查,“怎麼樣?有沒有弄痛你?”
我強笑道:“沒有,我見你皺着眉頭,想替你撫平。”
楚徹的手頓了頓,他望着我,動情的說:“安寧,你對我,真好。”
我不敢再看楚徹,我怕我再看下去我會狠不下心來,我撲到楚徹懷裡將他緊緊的抱住,楚徹輕拍着我的背,輕輕的笑着,他說:“好了,別孩子氣了,睡吧。”
我哽咽着嗯了一聲,楚徹輕輕放開我,抱着我睡下,又替我捏了捏被角,我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不去看楚徹,朦朧裡,我似乎聽見楚徹的嘆息,低低的,卻似有着無限的悵然。
我一定是聽錯了,我這麼勸着自己,我背過身去,眼淚終於忍不住,我無聲的哭着,心,也跟着無聲的痛着。
終於天亮了,楚徹要早朝,所以他起得很早,我裝作是被他弄醒,楚徹歉意的笑了笑,說:“吵醒你了。”
我強打了個哈欠,見楚徹正在穿龍袍,便說:“我幫你穿吧。”
楚徹看了看我,笑道:“好,安寧給我穿的龍袍,我都捨不得脫了。”
我勉強笑了笑,從牀上爬起來,細心的爲他一層一層的穿好龍袍,楚徹是皇帝,自然得穿得莊重,龍袍得裡三層外三層的穿,等我細細爲他穿戴好龍袍,我又去拿過皇冠,那十二道琉冕叮噹作響,我將皇冠戴在楚徹頭上,楚徹一直笑盈盈的看着我,等一切做完,楚徹忽然說:“安寧,我剛纔覺得我不是什麼皇帝,你也不是皇后,我們就像一對平常夫妻一樣,丈夫出門,妻子爲他整理着裝,然後等着丈夫回來,安寧,這感覺,真好。”
我再也笑不出來,只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急促了,我只好背過臉去,深吸口氣,一邊打着哈欠一邊說:“楚徹,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油嘴滑舌呢?我困,你去上朝吧。”
我倒在牀上,緊緊的閉上眼睛,我的心狂跳不停,像是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似的,過了片刻,楚徹在我額頭上印下一個淺淺的吻,他低魅的聲音在我耳邊盤旋:“等我回來,睡吧。”
他的聲音像是有魔音,我果真恍恍惚惚的就睡着了,等我醒來,天已經大亮了,如夢侯在牀前,見我醒了,立即就說:“娘娘,染風澗的戲班子已經到了,皇上親自交待,娘娘務必吃過早膳才能去看戲。”
我有點發懵的從牀上起來,如夢伺候我洗漱完畢,用了早膳,我問如夢:“戲班子的人都來了嗎?”
如夢道:“是,娘娘,因爲是皇上派人去的,所以染風澗的人都來了,連他們老闆都難得的親自來了。”
我指尖一顫,笑道:“好。”
如夢替我收拾妥當,我環視了一遍承乾殿,我在這裡住了都快一年了,這裡的一桌一椅,我再熟悉不過了,可是過了今天,也許我再也看不到了。
如夢輕聲喚我:“娘娘。”
我回過神來,笑了笑,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