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斯短暫,我究竟能不能與楚徹度過此關,白頭偕老呢?
我心底真的沒有底,因爲未來對我來說,有着太多的變數,而我從來就是一個不自信的人,我不相信自己會擁有幸福。
過了許久,楚徹一身酒氣跌跌撞撞的從外面回來,他身上的傷口又滲出了血,我看着心痛,但我還來不及張口說話,因爲下一秒,楚徹已經走過來抱住了我,他滿嘴的酒氣,胡亂的嚷着:“衛玠,別走••••••別走••••••別走••••••”
我渾身一下子就僵住,楚徹低頭吻我,他嘴裡的酒氣實在難聞,我很想推開楚徹,但我沒有,從這一刻開始,我知道,此生,我再也推不開面前這個人了。
我的焦慮,我的失落,我的開心,我的一切,都只爲這一個人而已。楚徹,我愛你。
我開始迴應楚徹,楚徹卻忽然停下來,他撫摸着我的臉,眼睛裡慾望和痛苦交雜,他啞着嗓子說:“對不起,到頭來還要你去以身犯險••••••對不起••••••”
我搖頭:“楚徹,這不關你的事,縱然你是天縱奇才,但有些事,並非你我可以掌控,我會好好回來的,因爲有你在等我,所以無論前路有什麼,我都會活着回來。”
楚徹默默的望着我,我知道,他的驕傲,他的自尊,容不得他像平常人一樣哭哭啼啼,但我可以清楚的感知到他的害怕和無助,楚徹他終究也是個凡人。
那一晚,我和楚徹彼此相擁,十指相扣,默默坐了一宿,這份難得的默契,我想,沒有人可以超越的,這樣的楚徹,只屬於我,而我也只屬於這樣的楚徹。
天很快就亮了,晨曦灌滿整個世界。楚徹卻把我的手握得更緊,我強忍着心中的不捨,笑道:“楚徹,我該走了。”
楚徹還是不肯放手,我再道:“楚徹,我該走了。”
楚徹緊咬着牙,眼神裡滿是不捨,但他最後還是放開了手,我站起來,不敢再看楚徹,轉身默默的往外走。
楚徹,我會助你完成你的夢想,讓你此後,再無遺憾。即使你的千秋霸業裡,沒有我的名字,那麼我也甘願。
回到營帳,梳洗完畢,原崢來接我,綠意也想跟着我去,但被我斷然拒絕,此去九死一生,我不能帶着她,綠意依依不捨的一直送我們到軍營外幾裡地,我實在受不了她那副哀傷模樣,催促着綠意回去。催促了好幾次,前面路途遙遠,我只好下命令讓綠意不準再跟,綠意紅着眼眶,似尊雕塑一樣站在哪裡,我在心裡苦笑,不知道這傻丫頭又會站多久。
因爲我們這次去談判是秘密進行,也就是不能公開,所以楚徹對外是宣稱我抱病,不能見人。我一邊前去玄楨那裡談判,楚徹一邊繼續沿用地道戰和游擊戰,即使談判不成,也能迷惑敵人,讓大楚爭取更多的時間和敵人耗。
一路顛簸,我在馬車裡十分無聊,就坐在外面和原崢聊天,我們天南海北的胡侃,說實話,原崢懂的遠比我想的多,他年少喜遊歷,足跡遍三國,講的很多趣事,我皆聞所未聞。
但故事總有講完的時候,路也總有走盡的時候,玄楨的營地居大玄西側的邊防,同樣是背靠險山,不易偷襲。
到了大玄的營地,原崢勒了馬,我們下了馬車,守營地的士兵見我和原崢面生,立即過來大聲呵斥道:“來者何人?”
原崢嘴裡叼根狗尾巴草,一貫的痞笑道:“我們是大楚來使,有要事求見你們陛下。”
那士兵上下打量着我們,依然很大聲的問:“你們有何憑證?”
我亮了亮手裡的官文和官印,“這是大楚莊王親筆寫的官文,這是我的官印,還請小哥代爲通傳,說大楚來使有要事求見貴國陛下。”
那士兵見了官文和官印,掉頭去請示了上頭,不過片刻,便開了營地的大門,引我們進去。
我一路張望,大玄的士兵也是訓練有素的,站如鬆,眼睛一瞬不瞬的平視前方,原崢倒很隨意,他懶散的跟在我身後,我則一路緊繃着神經。
走了片刻,我們到了一個華麗的營帳,從外表就可猜出,這一定是大玄皇帝玄楨的營帳。
那士兵在外面恭恭敬敬的稟報:“啓稟皇上,大楚使者求見。”
營帳裡面安靜了一會兒,才響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宣。”
這話一落地,便有太監掀開營帳的簾子,同樣恭敬的說:“使者,請。”
我直了直背脊,讓自己看上去儘量的自然平靜,原崢可能看出我的緊張,拍了拍我的肩,我知道他的意思,便深吸一口氣,從容的步入了營帳。
不同於楚徹營帳的隨意,玄楨的營帳內陳設十分奢華,一看就知道玄楨這人,太過好面子了,連行軍打仗都如此講究。我心裡鄙視,卻也不敢多看,只匆匆掃了一眼,便看見坐在上位的大玄皇帝玄楨。
這玄楨大約三十出頭,精神卻不是很好,整個人懶洋洋的窩在那張龍椅上,一看就是縱慾過度,導致身體掏空,所以精神不是很好。不過玄楨越是這樣不成氣候,我談判的成功的機會就越大,因爲越是昏庸的君王,就越容易被人牽着鼻子走。
於是我呈上官文,半彎腰作揖道:“大楚莊王座下衛玠參見大玄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原崢也有模有樣的跟着我一起行禮,龍椅上玄楨打着呵欠,說:“朕倒聽說楚徹是個人物,不過你朕倒是未曾聽過,你是楚徹的什麼人?”
“回陛下,衛玠乃王爺軍師。”
玄楨一聽,便立刻大怒道:“混賬,竟然叫一個軍師做使者來糊弄朕,楚徹是欺我大玄無人嗎?”
這個玄楨,還真不是一般的愛面子。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計較這些虛名。
我立即正色道:“陛下此言差矣,非是王爺糊弄陛下,國難當頭,大楚兒郎自是在前線爲國家拋頭顱灑熱血。衛玠不才,上陣殺敵之事,衛玠不會,是以王爺委衛玠以重任,來和陛下談判。”
玄楨一雙眼睛冒着精光,那裡面的慾望和貪婪,我再熟悉不過,他嗤笑一聲,冷冷道:“楚徹憑什麼和朕談判?朕與大趙結盟,百萬雄兵,隨時可以叫他楚徹死無葬身之地。”
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玄楨!這種時刻,他居然還能如此大言不慚!他被人利用了,卻還不自知,若大楚兵敗,那麼他玄楨的下場,又好得到哪裡去呢?大趙絕不是隻想滅亡大楚這麼簡單,況且脣亡齒寒,他是當真不知道嗎。我真難想象,這樣一個鼠目寸光的帝王,是如何治理這個國家的,大玄沒有滅亡,倒真是稀奇了。
“誠然如陛下所說,大玄和大趙結盟,與大楚已經開展數日,但並不見大玄就佔到便宜,據衛玠所知,自王爺抵達邊關,連戰連捷,加上王爺的用兵如神,大玄和大招的結盟軍,卻並非所向無敵。”
“你••••••放肆。”
“是不是放肆,陛下比衛玠更清楚。衛玠此來,並非爲了與陛下爭論,衛玠此來,是受王爺重託,請陛下務必退兵。”
玄楨從龍椅上直起身子,一雙狐狸眼灼灼的看着我,他直言不諱問道:“朕退兵,能得到什麼好處?如今朕與大趙結盟,大趙許朕你大楚城破之時,給朕二十座城池,你能給朕什麼,讓朕放棄這二十座城池?”
我也直言不諱的說:“陛下的胃口,可不止二十座城池這麼簡單吧,陛下想要什麼?”
玄楨冷笑一聲,說“朕要的,你們未必給得起。”
“請陛下明言。”
玄楨吞了吞口水,狐狸眼閃着精光,他正要說話,卻聽見帳外有人高聲道:“大將軍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