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他回眸一瞥,就看到零緊隨其後,馬上也要踏上牀,飛起來就要給他一刀。
如果他還是這樣徑直衝過去,在玻璃減緩的那麼一點衝勢之下,這一刀他是無論如何也避不過去,肯定是吃定了的。
從刀的軌跡判斷,零的刀是直奔他脖子去的,捱上這一刀,他基本不死也只剩一口氣了。
如果不是零這種精準的刀法,男醫生還真想硬吃這一刀,然後借勢衝出窗外。
可剛纔零的那一刀就讓他差點吃了大虧,現在這一刀看起來也不比剛纔的差多少,男醫生完全不敢硬挨。
而用槍的話,這點時間瞄準射擊都要完成,根本就不夠。
想了想,男醫生一咬牙,把不是拿槍的另一隻手握緊的拳頭展開。
他掌心裡赫然握着一隻手雷!
他從剛纔意識到不妙的時候,就悄悄從衣服內層取出一顆手雷,從剛纔開始就一直溫着。
這當然不是用手心的溫度溫暖手雷的意思,而是他把這枚手雷的保險扣拉掉了,而手雷的握把卻沒有鬆掉,一直緊緊的捏是手裡。
這是一顆觸發式的手雷,落地即爆,完全沒有反應時間的。
此時,他毅然鬆開了握把,手掌向下翻轉,手雷輕飄飄的往牀上落去。
陳志凡一直注意着男醫生可能的反撲,他眼神很好,一眼就看清楚了是什麼東西,看起來輕飄飄的落下,在陳志凡心裡卻重於千斤。
他趕緊向前面兩個身位的零的背影呼喊:“小心!”
零的注意力一直很集中,在陳志凡呼喊的同時,她也注意到了男醫生手裡落下來的東西,她目光一凝,就看到是手雷。
她趕緊止步,這麼近的距離,還衝上去,手雷的爆炸威力非同小可,簡直和找死沒區別。
零不怕死,但她的職責不是去送死,自從跟了陳志凡,在她看來,生死都是跟陳志凡掛了鉤的,她沒有權利自己決定自己的生死。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轉身,向後撲向已經躲閃不及的陳志凡。
一顆手雷的爆炸半徑,完全覆蓋這icu重症監護室沒問題。
零和陳志凡已經距離手雷很近了,無論怎樣閃避,都不可能避得開。
零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她的止步轉身不是退縮,而是毅然決然的履行自己的使命!
陳志凡完全沒料到零會來這麼一出,他也正想加快速度把零撲倒。
畢竟他是殭屍,再怎麼樣,也就受點傷,不會危及生命的。
可零竟然直接就撲向了他,他完全反應不過來,就被零撞倒在地。
“轟!”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與此同時,手雷落地就爆炸開來。
耀眼無比的爆炸火光下,鋼珠彈片四處激射,爆炸發衝擊波,把整面窗戶的牆都炸塌了,天花板上也被震得灰塵邊角料簌簌的往下掉。
最慘的是處在爆炸中心的短寸黃毛男,他被炸成了無數焦糊的碎肉塊,飛落在到處都是,這傢伙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去找閻王爺報道了。
他所在的病牀,也散架得不成樣子。
等爆炸落幕,陳志凡推開身上的零,此時零動都不動一下,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是趴着的,陳志凡看到她背後的皮衣皮褲被爆炸的衝擊波撕成了碎片,彈片和鋼珠射進了她的肉上,破爛的衣服褲子露出的大洞裡,原本小麥色般健康的皮膚,已經變成黑乎乎的混合着暗紅色的樣子,悽慘無比,看一眼就會覺得她受得傷很嚴重。
這丫頭怎麼這麼傻?爲什麼非要爲我擋?我被炸最多也就受點傷而已,而她這一擋,可能會付出自己的生命啊!
實際上零在爆炸的一瞬間往牀外側附近的地面撲倒的話,是有可能不受傷或者只受輕傷的。
手雷是在病牀的內側引爆的,它的衝擊波被牀擋住,到另一個對角面,也就是病牀外側下沿的地面上時,已經構不成多大的威脅了。
可她沒有這麼做,而是義無反顧的轉身撲倒陳志凡,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陳志凡。
大部分的衝擊波和所有的彈片鋼珠,都被零承受了,陳志凡最後只是被震得有點難受,一點傷都沒有。
陳志凡擦了擦蓄滿淚珠的眼睛,顧不上感動,他趕緊雙手把她抱起,然後把她抱到尚算完整的病房另一邊的陪護牀那邊,讓她背面朝上,小心翼翼的輕輕放在牀上。
面對如此觸目驚心的傷勢,陳志凡下意識的用一根手指輕輕的拂過零的背部、臀部、大腿、小腿後部,直到腳後跟。
這些地方,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了,而且上面很多地方,都扎着鋼珠和彈片。
黑色的是被爆炸火焰炙出的傷,還有彈片鋼珠打出來的暗紅色血液,有些流血的傷口被高溫瞬間凝固住了,而有些則還在潺潺的慢慢流着血液,就這麼一會兒,陪護牀上雪白色的牀單上,就染上了許多暗紅色的黑血。
零原本平滑的皮膚不復存在,只有坑坑窪窪的黑紅色的醜陋肉糜狀傷口。
還有更多看不見的內傷,五臟六腑有多少被震出內傷陳志凡不知道,但從零瞬間昏死過去來看,內傷也應該是很不輕的。
陳志凡的手指邊拂着,剛剛止住的淚水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淚水比剛纔的更多,他滿臉都是淚痕。
陳志凡硬是咬着嘴脣,沒有發出哭聲,因爲他覺得不能吵着安靜熟睡的零。
在他眼裡,零就是在熟睡,而不是昏死過去的。
跟着他這麼長時間了,零一直盡心盡力的做好自己的手下。
跟着自己衝殺敵陣絕不怯場,因爲江如嫣經常頂撞自己,她就想殺了江如嫣,去金店查搶劫案時裝自己女朋友時的不知所措,還有幾個小時前,在酒吧裡大殺四方。
這些畫面不住的出現在陳志凡的腦海裡,讓他沉迷在其中不能自拔。
陳志凡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能這樣,他告訴自己必須堅強起來,馬上對零實施救治,可看到零受得這麼殘酷的傷,他根本不能放下心中所想,去心無旁騖的救治她。
不能這樣下去,陳志凡!
陳志凡咬了一自己的舌尖,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現在是爭分奪秒的時候,哪能在感傷中迷失自己!
可當他把手伸到零的手腕處,探過她脈搏後,陳志凡的心沉到了谷底。
脈搏反饋給他的情況很糟糕,零的脈搏已經非常非常微弱了,微弱的幾乎感覺不到,這說明零就只剩下一口氣吊着了,隨時都可以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