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道我見過,當時陳語堂帶我進入幻境的時候,救下陳語堂的就是他。陳語堂的救命恩人,也是他的恩師,玉玄。 而現在道門派玉玄過來,那目的很明顯,是叫他來當說客的。 玉玄在茅山,或者可以說是在整個道門裡的地位都很高,是僅次於掌門的存在。陳語堂跟我說,玉玄已經掐算到陳語堂命中會有一劫,可是陳語堂的師兄們太溺愛他了,違背了玉玄的命令去苗疆報仇,所以他們纔會落得這樣的一個下場。 我看到玉玄站在陳語堂的面前,表情很複雜,這我能理解。畢竟自己所有的得意弟子現在都在這裡了,可是他們無一例外的全都變成了殭屍,這件事情是誰都不能接受的。 “徒兒,咱們師徒倆,可是有百多年沒有見過了吧……”玉玄想了想,掙扎了好久,還是開口了:“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徒兒還是一個懵懂的少年,還不懂得什麼是責任。歲月匆匆,時光如白駒過隙,現在一見,徒兒已經長大了,懂得爲自己犯下的錯誤承擔後果了,果然我玉玄當年,是沒有看錯人的。” 陳語堂面色如常,不悲不喜,可是從他緊緊攥着的拳頭和他額頭上暴起的青筋上來看,他現在的心裡還是非常激動的。 眼見着陳語堂沒有說話,玉玄笑了笑,繼續說道:“當年是我的不對,明明算出你命中應當有此一劫,而我非要去參加什麼狗屁龍虎山掌門的接任儀式,卻是把你給疏忽了。爲師在這裡給你道歉了,還請你原諒爲師,爲師會找機會彌補你的。” 說完,玉玄就這麼對着陳語堂的方向彎下了腰,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突然開始敬佩玉玄了,作爲一個道家的全真,德高望重的人物,竟然能夠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向自己的徒弟道歉,這是多麼寬廣的胸懷。更讓我佩服的是,玉玄能夠當着龍虎山這麼多弟子的面,罵龍虎山的掌門是狗屁,這就是霸氣! “這個玉玄,還真是一個人物。”拓月在我的身邊輕嘆
道:“說句實話,整個道門能夠讓我敬佩的人,也就是這個玉玄了。玉玄的修爲不高,但品行可是沒話說的,自從百年前他就閉關不再見人了,沒想到今天竟然能在這裡見到他,果然他還是放不下這個弟子的。” 可是玉玄這麼一罵,龍虎山的人可不願意了,人羣立刻就沸騰了起來。我隱隱約約的聽見了幾句‘放肆’‘狂妄’之類的話,明顯是龍虎山的弟子開始罵街了。 可是茅山的弟子哪裡會允許龍虎山的人隨意侮辱自己的師門長輩?於是,一場浩浩蕩蕩的罵戰就這麼開始了,到最後,兩邊的人竟然劍拔弩張,眼看着就是要打起來的節奏。 “都給我住口!”正跟拓月的老朋友纏鬥的兩位掌門同時開口大吼了一聲,場面立刻就安靜了下來。可就這麼一個空擋,拓月的老朋友立刻就壓了上來,嚇的兩位掌門趕緊集中了精力對抗,不敢出聲了,看來他們二對一,也是絲毫沒有佔到便宜的。 龍虎山的兩個道士飛身而起,想要去幫自己的掌門,卻直接被一人賞了一腳踹了回來。可不是麼?兩個掌門聯手對付一個人已經夠丟人了,如果現在再來幾個幫手,那可真的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對於那邊發生的事情,玉玄卻是充耳不聞,整個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陳語堂的身上。想了想,玉玄好像自言自語一樣的對陳語堂說道:“徒兒身上發生的事情,我全都清楚,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可是前一陣子,巡山的弟子告訴我說有一個高人來拜山了,聽他們形容了一下我才知道,原來那個高人就是徒兒你啊。可是,你既然已經到了茅山,爲什麼不來找師傅談談心,喝喝茶呢?要知道,爲師可是每天都在你居住的庭院裡獨酌,等着你回來的……” “掌門的年紀大了,腦子不好,所以才下了追殺你的命令。我是極力阻止的,可是你也知道,我畢竟不是掌門,說話的力度可是沒他強的。不過呢,我讓他們在辦事的時候留下了三分餘地,百年來至
少有三次能夠把你抓回茅山,如果不是爲師從中周旋,那你早就被抓回茅山,被練成飛天夜叉一類的屍王了。” “玉玄,我讓你來是勸這個屍王凌雲伏法的,不是讓你來誹謗我和拉家常的!”卻是茅山的掌門聽到玉玄的話,不開心了,大聲的呵斥道:“如果你再說這些不着邊際的話,我就把你當成魔道中人,一併誅殺了!” 凌雲是陳語堂的道號,在茅山修道的所有人都有道號,沒有人用俗家名字的。 可是聽到掌門的呵斥之後,玉玄根本理都沒理他,而是繼續對陳語堂說道:“爲師跟你說這些,並不是想要讓你記着爲師的好。爲師只是想要告訴,如果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回來了,那麼你還是爲師的弟子,就算不回茅山,爲師也會傾盡所學教給你和你的師兄們,也算是我真正的爲人師表了一次……” 陳語堂的表情早就變了,從漠然,變成了悲傷,再到煎熬。‘撲通’一聲,陳語堂直接朝着玉玄的方向,狠狠的跪了下去。 “師傅,徒兒知錯了,我不該不聽您的話。是我連累的師兄們,是我一錯再錯下去的,跟師兄他們無關,都是我的錯……”陳語堂的眼裡流出了眼淚,看的我一陣心疼:“可是,徒兒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徒兒必須把這件事情進行下去。縱然天劫加身,魂飛魄散,我欠師兄們的,一定要還給他們!” “徒兒不用認錯,徒兒沒錯,徒兒是長大了,徒兒懂得了什麼是責任!”玉玄大笑着,那表情是一種說不出的喜悅:“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一切隨你的本心,無論你做什麼,只要是對的,師傅就會一直支持你。” 聽到玉玄的話,陳語堂的眼睛忽然一亮,起身,衣袖一揮,那八口棺材的棺蓋就滑落在了地上。我察覺到四周的陰氣突然間暴漲,天上的月亮也已經完全被遮蔽了,顯然陳語堂是要開始進行儀式了。 “徒兒,這百多年來,苦了你了……”虛空中,我只聽見了玉玄這樣一句感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