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二十分鐘後,山洞的寬度逐漸變大,好像是一個張開的喇叭口。戴馬也是第一次進到山洞內,從走入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數着步子,現在落腳差不多離洞口是一里的路程。
這時,四個人眼前豁然開朗,沒有了之前的壓抑感,隨之而來的是另外一個空間——狹長的山體空洞。火摺子的光源已剩下不多,所能見到的地方是一片堆滿着密密麻麻的小土包的泥地,每個小土包上都插着一塊木牌,整整齊齊從中間留出一條無形的通道,由於光線暗淡,看不清前方是什麼。
常不瞳往左手邊向最近的一個小土包走去,湊近一看,木牌上依稀寫着“990”,左邊不出意外的是“989”、“988”、“987”……一直到這排的最末——“981”,也就是說在中間這條通道的左邊的這一排共十個小土包,從整齊的排列方式看,右邊也應該是十個小土包,之後也證實了這一點,最後一塊木牌寫的是“1000”。
見常不瞳在自己眼前左右來回,沒有停下的趨勢,秦凌立刻叫住了他,問道:“常先生,這些小土包有什麼問題嗎?”
“太壞了,太壞了,事情比老夫想得要複雜地多,你們看這像什麼?”常不瞳領着他們依次看小土包上的木牌編號。
秦凌不解地問道:“難道是墳包,不可能啊,誰會做的那麼小,而且還不寫上死者名諱。”
戴馬突然說:“如果不在乎死者是誰呢?”
“這話從何說起?”秦凌緊緊盯着戴馬,急切地想要知道箇中緣由。
戴馬從口中嘣出一個很久沒有人提起過的詞:“飛屍立穴。”
秦凌張大了嘴,不敢相信傳說中的“飛屍立穴”的就在眼前,一下子無言以對。
只見常不瞳再次用右眼環視着前方,片刻後他戴上眼鏡後,面色凝重地說:“戴馬說得無不道理,這種下葬的方式不是正常的橫躺,而是直立下葬,所以墳包看起來很小,但地下大有文章,很符合‘飛屍立穴’的方式。”
戴馬早前是走地仙,聽他師父講起過“飛屍立穴”是怎麼一回事。而秦凌作爲一名道士,或多或少也聽聞過關於“飛屍立穴”的歷史。
事情還要追溯到秦朝立國初年。傳說當時秦雖滅六國,但不少六國的餘孤還一直努力想要光復自己的國家,逐漸組建起一批批被稱爲“死士”的隊伍,其目的就是用來刺殺始皇帝嬴政,奪回政權。但一批批死士去而不返,復國的希望越來越渺茫,正在這時,一位方士交給這些人一個奇特的邪術,就是“飛屍立穴”。剛開始“飛屍立穴”只是針對死人,在人死後將屍體在一處兇穴直立下葬,再給屍體服用一種混合的草藥,七七四十九天後,屍體便會從土坑中躥出來,就像炮彈從炮筒裡射出來一樣,直到找到目標物纔會落地,殺死對方後再次飛起襲擊下一個目標物。可死人畢竟是死人,無法受控,給刺殺帶來不便,而且不分敵我,容易誤殺自己人,於是方士換用了活人下葬,成了真正的死士,可惜的是最後也沒能夠成功刺殺嬴政。嬴政死後,因爲這種方法太過殘忍,加上這種以本傷人的方式收效甚微,也就再沒人使用了。
後來,也有不少邪門歪道想利用“飛屍立穴”的方式作惡,但因爲草藥的製作方法已失傳,再沒人成功過。“飛屍立穴”也成爲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的一門奇談。
如果真在這裡遇到“飛屍立穴”,可想而知會有多可怕,常不瞳等人都覺得不寒而慄。
“不會,‘飛屍立穴’也只是傳說,沒有人真正見到過,怎麼能這麼快下結論,如果真是‘飛屍立穴’,貧道的陰陽陣絕對不可能探測不到,絕對不可能,除非……”秦凌解釋一通,但他也沒能說服自己。
戴馬直接跳過秦凌的“除非”,向常不瞳問道:“常先生,如果真是‘飛屍立穴’,可有解救之法?”
常不瞳說了一句讓所有人難以啓齒,但又無可奈何的話:“有,那就是死。”
說完這一句,戴馬像陷入了深淵,不自覺地退回山洞。
常不瞳意識到秦凌還有話說,便問道:“除非什麼?”
秦凌說:“除非墳包內的東西非陰非陽。”
常不瞳若有所思,說:“有這種可能性,老夫剛纔環視一週,發現這裡的空間極大,別的暫且不提,這墳包地下被一層陰影籠罩,很難分辨有什麼東西,情況太過複雜,我們還是先退回去,不能再往前了。”
秦凌和戴馬滿口答應。三個人剛一回頭,卻意識到武三通很長時間沒有吭聲了,這不像他的爲人,於是在附近找了一遍,才肯定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原來是他。”戴馬斜眼看向山洞,“不好,我們中計了。”
戴馬一擡腿衝向山洞,留下常不瞳和秦凌不明所以。
話分兩頭,戴馬離開後,秦凌問常不瞳:“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武三通是奸細,我們要不要也隨他過去?”
“不用了,恐怕已經晚了。”常不瞳惋惜地說道。
果不其然,等戴馬追過去時,哪還有武三通的人影,只有一股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腥風從洞內襲來……
“什麼東西?”戴馬定睛一瞧,心裡涼了半截,原來是一雙雙數不清的瞪着通紅的眼睛,層層疊疊,夾帶着雜亂無章的“嘶嘶”聲。一秒都不用思考就知道是大片的蛇,於是他拔腿返回,見到常不瞳和秦凌後,大聲提醒道:“快跑,有蛇。”
常不瞳和秦凌驚訝之餘,也顧不得細問,直接向裡跑去。
火摺子在這個時候悄無聲息地熄滅了,三個人顧不得眼前的黑暗,像沒頭蒼蠅似的直接向中間的通道飛奔。
一轉眼,戴馬已經衝到了一面石壁,他用手一摸,嵌在石壁的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他推撞數次,除了“哐當哐當”的碰撞聲,鐵門仍然緊緊關閉。接着,常不瞳和秦凌也趕到了。
秦凌焦急地問道:“怎麼停下了?”
“鐵門鎖上了,撞不開。”戴馬解釋道。
秦凌上氣不接下氣,問道:“有多少蛇,我們非得逃嗎?”
“很多,多到數不清,恐怕整座蟒山的蛇都聚集在這裡了。”戴馬回想起進山後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