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愕然的看着曲伯雅,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曲伯雅會主動提出分手的話來,即便要說這話,也應該是她說啊!
可現在小風卻無暇考慮這個,她緊緊揪住了曲伯雅的衣襟,盯着他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曲伯雅沒做聲,卻也沒否認,小風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曲伯雅看着小風的背影,只覺得心如刀絞,他坐了下來,慢慢的平復着呼吸,卻怎麼也不能把心底細密細碎的痛給壓下去。
是夜,曲伯雅輾轉反側,只聽得窗邊有響動,回頭一看,居然是小風,她並不同於白天干淨利落的打扮,反而穿了一襲白色的襦裙,外面是鵝黃色的短衫,頭上戴着兩支紗堆的迎春花,整個人顯得俏生生的。
因爲她一隻手還拿着一隻酒壺,再加上穿着的裙子拖拖拉拉的,因此翻窗戶就不如以往順利,裙子甚至還被勾了一下,整個人面朝下往地上倒下去。
曲伯雅嚇得趕忙撲過去把她抱住,只聽得刺啦一聲,小風的裙子被勾破了一塊,小風卻毫不在意,反而舉着酒壺衝曲伯雅燦爛一笑:“我來請你喝酒。”
巧笑倩兮,宛如月光下的仙子,曲伯雅有片刻的恍惚,可想起白天兩個人發生的爭吵,就默然下來,他把小風扶了起來,小風卻跟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跑到一旁去找了兩個酒盞,斟了一杯酒遞給曲伯雅。
曲伯雅沒接,小風笑道:“怎麼了?就這麼討厭我啊,連我的酒也不願意喝?”曲伯雅搖搖頭,接過來一飲而盡。
小風嘆了口氣,自斟自飲了一杯,她自嘲笑道:“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我澹臺風得不到的東西,你是唯一的一個。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也算我的本事了。”
曲伯雅把酒杯還給了小風,小風卻又斟了一杯遞給了他,看着他一飲而盡。這才道:“所以不甘心,我今天晚上來找你喝酒,就是問個清楚,你是真的要和我一拍兩散,相忘於江湖麼?”
曲伯雅沒有點頭,心內卻苦笑,他怎麼捨得與小風分開,可他舍不下高昌,小風同樣舍不下安良,也許這就是有緣無分吧。
曲伯雅奪過小風手中的酒壺自斟自飲起來。一連灌了好幾杯下肚,他才察覺出不對勁來,一股熱氣從小腹蒸騰而上,很快讓他變得面紅耳赤,口乾舌燥。他將酒壺丟在了一邊,煩躁的扯了扯衣領。
這時便聽到小風略帶着笑意的聲音:“是不是覺得很熱?”
曲伯雅望向小風,卻驚詫的發現小風也是面色紅潤,神情迷離,她朝自己走過來,卻搖搖晃晃的走不穩,一下子跌倒在自己懷中。
彷彿在大夏天最炎熱的時候懷裡抱着冰塊一樣。曲伯雅頓時覺得燥熱消去不少,他越發的收緊了手臂,把小風抱在懷裡,這個時候哪怕是傻子也發現酒的不對勁了。
他啞着嗓子道:“你在酒裡放了什麼?”
小風笑了笑,神情中帶着一股決絕:“自然是好東西,逍遙丸。讓人一夜逍遙快活,你說是不是好東西?”
她仰面躺在曲伯雅懷裡,拉低了曲伯雅的脖頸,吻上了他的脣,低聲呢喃着:“從來沒有我澹臺風得不到的東西。即便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睡你一次,得到你的人!”
曲伯雅此刻宛如沙漠中飢渴的旅客,而小風便是能讓他解渴的泉水,他即便聽了小風的話,心中酸澀不已,但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深深地吻着小風,擷取她的甜蜜,兩個人的身影在月下交纏着,宛如交頸鴛鴦。
紅燭高照,一夜未眠,天矇矇亮的時候,曲伯雅才沉沉睡去,他*着身軀將小風整個人死死地壓在身下,宛如棉被一樣,在這深秋的黎明,讓她感覺格外溫暖,但小風卻悄悄的推開了他,用棉被裹住自己佈滿紅痕的白皙身子,看着牀邊被撕成碎片的裙衫,苦笑起來。
她到底高估了自己,不管自己如何強悍,曲伯雅如何溫柔,在牀上,男女力量的確懸殊,本想佔據主導地位的她卻被曲伯雅緊緊的按住了,怎麼也掙扎不了,曲伯雅即便想溫柔相對,卻控制不了身體的衝動,所以小風的悲慘可想而知。
小風強忍着腿間的痠痛,找了一件曲伯雅的衣裳,草草的裹在身上,翻窗戶出去了,臨走前,她又看了曲伯雅一眼,心中一酸,眼淚幾乎要落下來,她低語了一句:“曲伯雅,再見了。”身影隨即消失在空無一人的街上。
深秋的黎明正是一天之內最冷的時候,小風回到齊子昂家的時候,凍得臉色都白了,她本想從後門溜進去,這個時候是大家睡得最沉的時候,誰也不會發現她半夜偷偷從牀上溜了出去去找曲伯雅。
小風的算盤打得很好,可卻算漏了一個澹臺冠玉,因此當她看到澹臺冠玉陰沉着臉色站在齊子昂的院子後門時,嚇得差點沒叫出聲來。
澹臺冠玉並不是時時刻刻跟着小風的,就像前段日子,他知道小風肯定會很安全,就會出城在山林間陪伴他的朋友烏玉,過着野人一樣的生活。
這次發現小風夜不歸宿純屬是偶然,他看着小風身上明顯不合身的男人衣裳,好看的眉毛就皺了起來,等到他拉開衣襟看到小風佈滿吻痕的脖子,臉色就驀地陰沉下來,彷彿要殺人一般。
越是這個時候,他的語氣反倒越發平靜:“那個男人是誰?曲伯雅?”
小風點頭,輕聲道:“沒錯,是曲伯雅,不過是我引誘他的,我給他下了藥,他也是身不由己,九哥不要去找他。”
澹臺冠玉一聽這話氣的半死,她居然還敢說是她主動引誘的!還下了藥!
一記耳光狠狠的打在了小風臉上,小風是破天荒頭一次捱打,被打的扭過頭去,但卻一聲不吭,澹臺冠一顧忌着此刻的寂靜,壓低了聲音道:“你瘋了麼?你們倆還沒成親呢!”
小風靜靜道:“我和他不會成親了。他要回高昌,我要回安良,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有過這春風一度。他便是我的男人,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澹臺冠玉愕然:“你們吵架了?”
隨即更怒:“既然不能在一塊,你爲什麼還要這麼做?你以後還要不要嫁人?”
小風難過的搖了搖頭:“從哪兒再去找一個曲伯雅呢,九哥,我知足了,你別去找他的麻煩,就當我求你了,以後我們就相忘於江湖了。”
小風還從來沒有露出過如此脆弱的神情,澹臺冠玉心中不忍,怒氣也慢慢消退下去。他抱住了小風:“阿貞別傷心,九哥一直陪着你,男人有什麼好稀罕的,阿貞喜歡美男子,我便找七八個美男子來服侍阿貞。這世上雖然沒有第二個曲伯雅,但比曲伯雅更好的人卻比比皆是。”
小風破涕爲笑,道:“九哥說話算話,一定要給我找七八個美男子來做我的侍從,不,我要讓他們做我的奴隸!”
澹臺冠玉鄭重的點頭:“九哥答應你。”
在澹臺冠玉的字典裡,是沒有開玩笑這個詞的。所以他後來消失了一段日子,果真給小風挑了八個年輕英俊,俊秀無雙的美男子做小風的私人物品,不過這個就是後話了。
太陽升起來,陽光透過窗格灑在牀前,曲伯雅呆呆的跪坐在牀上。在這光天化日下,如果不是這滿牀的狼藉,他幾乎要懷疑昨夜的無限旖旎是個夢了。
他顫抖着雙手把被揉的皺皺巴巴,甚至染了點點紅梅的牀單給抽了出來放在了一邊,又撿起了灑落一地被撕碎扯壞的衣裳抱在懷裡。懊惱的使勁捶着自己的腦袋。
回想起昨夜的種種激情,以及那如同天堂般美好舒服的感覺,曲伯雅只覺得一股火又重新燒了起來,小風怎麼敢算計他!還敢在算計他之後說也不說一句就走了,她把自己當成了什麼!
曲伯雅粗粗的收拾了一遍房間,把屬於小風的東西都打包成了一個包袱,然後才梳洗,換了衣裳便去找小風算賬,他是知道的,裴敘和竇良箴諸人如今都寄住在齊子昂的家裡。
他匆匆趕到齊宅,齊子昂作爲主人親自接待他,一見他問小風還笑了:“還真是一刻都分不開,小風沒告訴你麼?她回安良了,說是有事情做,也不確定什麼時候回長安,還讓我有時間去找她呢。”
曲伯雅十分詫異,道:“那裴先生和竇娘子呢?”
齊子昂撓撓頭,笑道:“他們一大早就進宮了,好像也有事情要做,國主要是有急事,我可以叫人去傳話。”
曲伯雅失魂落魄的搖搖頭,明白了小風是在故意躲着他,也不再追問,跟木頭似得呆呆的回到了驛館。
李成璧正式登基的典禮趕在十月底之前就辦完了,他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追封李天寶爲神武天寶大將軍,準其以王爺之禮厚葬,並親自爲其超度唸經。
第二件事便是大封功臣,英國公府和勳國公府在這次事情中立了不少功勞,但兩家本來就是世襲罔替的國公爵位了,賞無可賞,李成璧便將趙司決的弟弟趙司敏封爲勇毅侯,自成一脈,又封賞了顧湘湘肚子裡還沒出生的孩子,說若是男孩便被封爲將軍,若是女孩便被封爲郡主。
其實不管是赫連家和趙家,看重的從來都不是榮華富貴,而是平安順遂四個字,如今李成璧雖然沒有恩賞國公府,卻恩賞了國公府的下一代,間接地表示了自己把這兩家當成心腹的決心。
而正是這個決心,讓赫連家和趙家都有一種鬆了口氣,覺得終於安穩下來的感覺,畢竟如果有平平安安的日子過,誰也不願意整日提心吊膽,猜疑來猜疑去的。
李成璧又將樂皇后封爲太后,蕭傾城封爲蕭貴太妃,又將蕭傾城的女兒阿眉封爲慶福長公主,蕭傾城倒還好,報了父仇和國仇,她基本上也沒什麼心願了,只是一心一意的撫養阿眉長大。
但樂皇后一朝一夕間,丈夫死了,四個兒子死了三個,她所受的打擊是最大的,因此現在都有些瘋瘋癲癲了,李成璧只派了太醫前去診治,卻從來沒有去親自探望過。
而對於樂武,他並沒有什麼封賞,一來樂武是他的舅舅,本來就是位極人臣,如今也是沒有可以封賞的了,但李成璧卻將樂雅封爲了安慶長公主,並命令禮部挑選優秀的兒郎給樂雅選駙馬。
對裴敘,破軍,譚誠,齊子昂這些跟着他一起吃過苦受過累的,李成璧想封賞的重些,但一個個都是不愛名利的主兒,齊子昂如今只想過安生日子,也不想做官。
譚誠也是如此,他如今專心致志致力於教育,立志發揚孔子的精神,做到真正的有教無類。
而裴敘和破軍,則是純粹的沒把李成璧封賞的官職放在眼裡,也並不想做官,遂都請辭了,但破軍答應了李成璧,只要大唐有危難,需要打仗,他絕對會義不容辭,李成璧這才痛快的放人。
而對於李成璧最想封賞卻又覺得最不好封賞的小風,他一直拖拖拉拉留到最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的法子來。畢竟在這個時候公佈小風的身份,無意於一個晴天霹靂。
如今朝中動盪不安,他想穩定好朝綱再提這件事,可他卻怕自己說出這些話後,小風會以爲他是故意不想履行承諾,到時候鬧出什麼誤會就不好了。
李成璧猶豫來猶豫去,還是沒準備公開小風的身份,但卻頒佈詔書,將安良城賜給了小風做封地。
此事一出,朝中就流言紛紛,首先,有資格有封地的人都是位高權重的,比如皇上的兒子或者兄弟,或者立下不世之戰功的功臣們,最重要的是,封賞的人必須要是男的。
可小風卻鮮少出現在大家面前,她的功勞並不是有目共睹的那種,而且她還是個女子,遂許多朝臣紛紛上摺子反對這件事,李成璧看着成摞的摺子,十分頭痛,叫人一問,才發現小風又不在長安,索性把這件事先押後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