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始於才華,終於多情
【薛濤在前往鬆洲的路上,反思了自己的過錯。
她抓住了韋皋對她的情意,寫下了著名的《十離詩》,派人送去給韋皋。】
【十離詩,顧名思義,分爲十首詩。】
【其一·犬離主
馴擾朱門四五年,毛香足淨主人憐。
無端咬着親情客,不得紅絲毯上眠。】
【其二·筆離手
越管宣毫始稱情,紅箋紙上撒花瓊。
都緣用久鋒頭盡,不得羲之手裡擎。】
【其三·馬離廄
雪耳紅毛淺碧蹄,追風曾到日東西。
爲驚玉貌郎君墜,不得華軒更一嘶。】
【其四·鸚鵡離籠
隴西獨自一孤身,飛去飛來上錦茵。
都緣出語無方便,不得籠中再喚人。】
【其五·燕離巢
出入朱門未忍拋,主人常愛語交交。
銜泥穢污珊瑚枕,不得樑間更壘巢。】
【其六·珠離掌
皎潔圓明內外通,清光似照水晶宮。
只緣一點玷相穢,不得終宵在掌中。】
【其七·魚離池
跳躍深池四五秋,常搖朱尾弄綸鉤。
無端擺斷芙蓉朵,不得清波更一遊。】
【其八·鷹離韝
爪利如鋒眼似鈴,平原捉兔稱高情。
無端竄向青雲外,不得君王臂上擎。】
【其九·竹離亭
蓊鬱新栽四五行,常將勁節負秋霜。
爲緣春筍鑽牆破,不得垂陰覆玉堂。】
【其十·鏡離臺
鑄瀉黃金鏡始開,初生三五月徘徊。
爲遭無限塵矇蔽,不得華堂上玉臺。】
【只從詩的名字我們就可以看出,薛濤這是分別以犬、筆、馬、鸚鵡等自比,而韋皋則是他依靠的主、手、廄、籠等。
她在詩中傾注的感情十分真摯,再加上筆墨潤色,韋皋本來就後悔的心一下子就被打動了,趕緊派人把薛濤接了回來。】
【只是單從這十首詩的名字來看,好像女人只是男人的一種隨身用品,喜歡就把玩撫摸一番,厭煩了就棄之不要,或束之高閣,必須依附男人來求生活,毫無自由。
薛濤甘願自比牲畜物件來乞求主人愛憐賞惜,卻從沒想過大家都是同類,都是精血凝成,都是父母所生,都需要相互尊重。
這種思想也與當時的一夫多妻,男尊女卑的傳統封建思想分不開。】
【兩年後,薛濤又回到成都,那時的她差不多才二十一二歲左右。
經此打擊後,薛濤也成熟了許多,但不願再幹“秘書”這份工作,又自願脫離了樂籍的編制,在成都郊外的浣花溪旁購置了房產,廣植枇杷樹,過起了半隱居的生活。
那時的成都,造紙業相當興盛,失去了穩定收入來源的薛濤,爲了生存,加之她又喜歡吟詩作賦,於是便在紙張上做起了文章。】
【薛濤吟詩作賦時,總覺得用大塊的紙張卻只寫幾句詩詞,實在是太浪費了,而且詩詞以外的意境又很難用淡黃色的原始紙張表達。
於是,她便指揮工匠用四川樂山特產胭脂木、芙蓉花等搗碎泡漿,再加入雲母粉,然後用百花潭水浸泡普通紙張,將各色花瓣樹葉,夾雜於溼紙中陰乾。
然後將大塊大塊的粉紅色帶各種顏色暗紋的幹紙,剪成現在信箋紙大小,後來更是擴展到十多個背景顏色,而且帶各色形狀暗紋。
這就是後人所稱的“薛濤箋”。
《唐音要生》有記載:“濤好制小詩,惜紙長剩,命匠狹小之,時謂便,因行用。”尤酷愛紅色。】
【造箋之餘,薛濤“女校書”的名聲依舊在外遠播。
歷任巴蜀節度使仍將她奉爲上賓,薛濤依然有許多不可避免的官場應酬。
但他拒絕了所有的傾慕者的愛意,自從經歷了與韋皋那段讓人心悸的愛戀後,在她愛情路上留下深深的傷痕,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否接受別人的愛。】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元和四年,劍南東川監察御史元稹上任。
來到蜀地,以元稹熱衷流連花叢的性格,怎能錯過薛濤。
於是他託一位原先在韋皋府上任職的人給薛濤送了一封信,約她在梓州會面。
韋皋死後,薛濤一直居於城郊浣花溪畔,過着清閒的日子。她已經脫離樂籍,許久未曾涉足交際圈,但元稹之名她早就有所耳聞,遂依言去了梓州。】
【和元稹那一次會面,薛濤已然平靜無波的心,再次掀起了狂瀾。
已經不惑之年的她原以爲自己不會再爲俗世情愛所累,孰料,勾起她心中愛火的,卻是和她年紀懸殊的元稹。
元稹與薛濤談文論詩,滔滔不絕,彷彿這時間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他風流倜儻,英俊不凡,三十歲正是他最具魅力的年紀,他的溫情,他的才情,他的多情,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薛濤迅速跌入旋渦,再也無法回頭。】
【至於元稹,他當然也是喜歡薛濤的。
風韻猶存且腹有詩書的她,比起他見過的其他年輕卻沒什麼見識的女孩子,更加多了一種成熟的魅力。
儘管家中已有妻子,他還是和薛濤展開了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情。】
【可惜,薛濤和元稹的這段感情只有短短四個月。
元稹接到朝廷任命,離開了蜀地,薛濤縱滿心不捨,卻也無可奈何。
她本來相信元稹是愛她的,就像她愛着他一樣。只要等到他有空了,他一定會回來看她。
帶着這樣的信念,以及滿心的不捨,薛濤送走了元稹。】
【元稹的妻子病逝之後,他又娶了第二任妻子裴淑,並且還戀上了當時聞名的另一位才女劉採春。
只是可憐薛濤還在浣花溪畔癡癡等着他,她用精緻的薛濤箋給他寫信,盼着,念着
若元稹置之不理,薛濤可能會早日醒悟,不再執迷於這段縹緲的愛情。
偏偏元稹還會時不時給薛濤回信,彷彿他們還在熱戀期,信的內容一度讓薛濤抱有幻想。】
看到這兒,無數人異口同聲的說了一句:“渣男!”
【最終打破薛濤幻想的,還是時間。】
【一年多轉眼便過去,可對薛濤來說,卻漫長的如同幾個世紀。
元稹終究還是沒有回來,他,辜負了她。】
【或許,是薛濤太過樂觀,或許是她太過高估了自己在元稹心中的分量。
他或許是真的愛過她,但愛過不等於一直愛。
像他那樣有才有幽默風趣的男子,他身邊鶯鶯燕燕何其多,豈會獨戀一枝花?
想通了這一點的薛濤,終於死心了。
既然元稹不會回來了,薛濤覺得,她也沒有在浣花溪畔繼續等下去的理由了。
她離開了浣花溪,換上了一身道袍,直到終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