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三餅?”
秦唐看着懷裡捧着玫瑰站在自己面前的褚眠,他穿了件白色的外衣,赤着腳,風從衣襬間吹過,乾淨的像是從天上落下的西方神明,柔軟的捲髮在熱烈的陽光下散發着柔和的光。
“哥哥。”褚眠衝他清淺的笑,然後低頭去嗅花香,玫瑰味道濃烈的就像是天生依附於空氣中一樣,秦唐一動鼻子也能聞到。
“我很喜歡哥哥送我的花。”玫瑰豔色的紅映在褚眠的臉上,“哥哥是喜歡我的吧。”
他上前一步,手指從秦唐的眉眼劃過停頓在凸起的喉結上,輕輕的點了下,癢癢的,秦唐眸色深了幾分,褚眠喉間卻流露出愉悅的笑。
“哥哥想和我做快樂的事嗎?”
“我很想奧。”
似火的玫瑰掉落在地上,花瓣散了一地,僞裝的神明開始露出本來面目。
秦唐整個身體像被放在了火堆邊炙烤,灼熱的感覺要把人窒息,褚眠變成了一條靈活的瑩白色的蛇,纏着他,搶奪他僅存的氧氣,牙齒咬進皮膚裡時,毒液迅速瀰漫了他的神經,不致死卻會喚醒人心底最深處的慾望。
他們翻滾在焦黑色的熱土上,汗液全都交雜在一起。
秦唐是被日光照醒的,明亮的光鋪滿在他的眼皮上,就算是閉着眼睛都是一片朦朧的光芒,他的手背搭在額頭上良久。
那個夢境的餘韻即便是醒來也久久不能平息。
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誰?”開口時嗓音是沙啞的,秦唐坐起身,被子從腰上滑落,露出雕刻般的腹肌線條,他隨手拎起牀邊的T恤套上,過去開門。
是李柏,叫他下樓吃早飯。
村長沒在。
說是村子裡有人沒了,一位獨居老人,孩子不在身旁,村長暫時過去主持全局。
秦唐夾菜的手一頓,眉頭很快蹙起來:“知道在哪兒嗎?”
趙子衍接話:“就昨天我們去找你的十字路口那邊。”
秦唐心頭浮上一陣不好的預感,雖然他和昨天那位老太太不熟,但是起碼也吃了人一個西紅柿。他把碗筷放下,擦了擦嘴角:“我去看看,你們繼續吃吧。”
牧羊犬見了他還是叫,秦唐沉着臉出了村長家。
生死在村子裡已經司空見慣,大家的生活並沒有被打亂,不過是添了一項新的談資,閒來無事的人們聚集在一起聊着,今天的太陽也和昨日沒什麼不同。
話題的中心昨天還是秦唐,今天就已經換了人。
“聽說昨天晚上人就沒了。”
“倒臺階上就起不來了。”
“歲數大了都是這樣,她兒子又不在身邊。”
“她兒子那麼出息也不把她接走,這也該是人倒黴了,唉。”
“聽說是她兒媳婦嫌棄她歲數大了,身上有味給趕回來了。”
秦唐走到十字路口就不再走了,他遠遠的看着,昨天還能安靜的坐在門前吃番茄的小平房,現在好像變了副模樣,人們在院子裡進進出出,沒多少悲傷的表情。
過來幫忙的男人人站在門外抽着煙聊天,還有人在笑,大家似乎已經對於這種事情變得麻木,昨天跑在路上的幾條土狗也趁機混進院子,企圖尋找食物。
按照習俗有人離去是要放炮的,那聲音離得近時震耳欲聾,又在天空消失不見。
秦唐一言不發的從煙盒裡抽了根菸叼在嘴邊,他想起老太太院子裡的那道臺階,很矮,縫隙里長着潮溼的青苔,而現在有一條活生生的生命死在了上面。
那麼矮的一道臺階,卻能奪人命。
老太太死前躺在那上面在想什麼?
她住在臨城的兒子兒媳還是那個毫無蹤跡的知知。
菸草的味道在空氣中裡蔓延,日頭熱烈了起來,秦唐看到有車拉來了冰棺,而老太太的兒子和兒媳還沒有趕來。
他躲進了一片陰影裡,時而有菸灰落在地上,昨天剩下的那一半西紅柿他回去之後還是給吃掉了,確實很好吃,和超市裡買來的味道有些不同,原本打算離開時和老太太掏錢買一些帶回去給褚眠嚐嚐的。
褚眠。
秦唐眉頭舒緩了下,打開手機去看家裡的監控畫面,小孩兒一向起得很早。
此時正盤着腿坐在地毯上抱着二狗在看動畫片,一人一貓倒是看得認真,連從窗臺照進來的光都變的柔和起來。
茶几花瓶裡的玫瑰沒想到真的活了下來,被褚眠打理的很好,紅色的花瓣張揚明豔卻又少了夢裡的糜爛。
不過就是個夢而已,秦唐在心裡安慰自己。
是人都會做夢,再說小孩兒這樣乖,根本不可能像夢裡一樣勾引自己。
秦唐把抽剩下的煙扔在地上碾滅踩進塵土裡,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給褚眠打個電話。
電話才響了兩聲就被接通。
“哥!”
褚眠欣喜的聲音順着聽筒傳進他的耳朵裡,連帶着秦唐嘴角都帶了淡淡的笑意。
“嗯,在幹嘛?”他開始放鬆緊繃的身體,蹙着眉頭在聽到褚眠聲音是舒緩下來。
“在看《海底小縱隊》!和二狗一起。”
幼稚,秦唐在心裡吐槽。
他繼續問:“好看嗎?”
“好看!等哥回來我們一起看!”褚眠還沒見過大海,而且從前在家裡時,他能看電視的時間極少,弟弟總是喜歡看奧特曼,可他不喜歡。
“好。”秦唐答應的很乾脆,彷彿剛纔還在心裡的覺得動畫片幼稚的人不是自己。
聽到秦唐答應,褚眠又高興了幾分,好看的眉眼都生動起來:“哥你那邊好吵啊,你在工作嗎?”
他聽見放炮的聲音,還有人在說話,不過聽不清楚在說什麼。
“沒什麼,有人在辦葬禮。”秦唐很平淡的帶過,他不想把這種不好的事情講給褚眠聽,故意引開話題,“明天下午我應該就能回去了。”
“真的嗎!那我和二狗去門口接你!”
秦唐被他逗得發出低低的笑聲,有點撩人,褚眠擡手揉了揉自己發紅的耳朵。
“出息。”他聽見秦唐笑着嗤自己。
“那哥就自己回來吧。”褚眠佯裝不高興的翹了翹嘴角,明明秦唐看不到,可聽着他的聲音彷彿可以看到褚眠耍着小脾氣的在自己面前撒嬌。
這年頭,貓難喂,孩子也不好養啊。
秦唐放低了語氣,穿着黑T恤的男人被籠罩在陰影裡耐心的哄着孩子:“說錯話了,明天記得到門口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