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唐‘嘿‘了一聲,拿着蘋果過來拉開椅子坐下,食指曲起敲敲桌面:“你覺得你說的算嗎?三餅。”
最後兩個字說的又重又清晰。
這次褚眠連看都不看他了,專注吃着自己拼盤子裡得食物。
雲團悠然又散漫,秦二狗找了個最好的位置躺下,舒服的眯着眼睛打盹。
秦唐被噎了一下,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發泄似得把貓扯到自己眼前,伸手捏着它藏在身下的粉色小爪子揉啊揉啊揉。
褚眠的臉上也帶着這樣一層粉,洗過澡之後的水汽還圍繞在身邊,黑髮頭髮上掛着水珠,大概是太久沒有修剪過了,頭髮長度齊肩,還帶着微卷,脖頸又細又長。
見他停了筷子,秦唐問:“吃飽了嗎?”
褚眠點點頭。
“那就把盤子放廚房去吧。”秦唐心安理得,他雖然一時心軟把人給救回來了,但是可沒想着要伺候他。
秦唐的聲線是有點沉的,雖然臉上總是帶笑又好說話,但是卻總是帶着一份疏離和冷漠。
而且他一舉一動都帶着股獨有的矜貴,提醒着褚眠,他和他之間的雲泥之別。
褚眠低着頭端起盤子放進廚房,秦唐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自己今早看見的那一後背的傷。
他把秦二狗舉起來在眼前晃了晃:“你說,校園欺凌還是家庭暴力?”
秦二狗被他爹舉着兩隻前爪晃盪,好像就連脖子上的肉都堆到了臉上,圓滾滾肥嘟嘟的,神情茫然,弱小又無助。
把秦二狗放在腿上狠揉了一通,褚眠都沒從廚房出來,秦唐不放心,抱着貓過去查看是怎麼回事。
他懶散的靠在門框上,看着褚眠茫然的拿着個洗乾淨的白盤子站在儲物櫃前不知所措。
“左手邊第一個。”他好心出聲提醒,卻把褚眠給嚇了一跳,手一鬆盤子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白瓷盤子碎的像把天上的雲團摘下來扯吧扯吧扔在了地上。
秦二狗是被秦唐嬌養着的,突然聽見一聲響,嚇得在他爹懷裡掙扎要逃跑。
“沒出息的東西。”秦唐嗤了一聲把二狗放在地上,朝褚眠走過去。
“屬兔子的?膽兒這麼小。”他掃了眼地上的盤子,又看看褚眠的臉,故意道,“這盤子是我找人從歐洲寄過來的,五萬八一套,說吧,三餅,你打算怎麼賠啊?”
不知道是被秦唐的語氣嚇得還是五萬八這個數字,褚眠好不容易有了些血色的臉又變得蒼白起來。
他手往衣服口袋裡掏了半天才想起來今早換了衣服,抿着嘴角跑回客房。
秦唐就是隨便開開玩笑,這小孩都成這樣了,能有什麼錢,再說他也不缺那點兒,見褚眠跑了還以爲是人被嚇着了,在廚房笑了會兒正準備去給人解釋清楚時,褚眠又跑回來了。
胸口起伏着,站在秦唐面前吐氣,朝着他伸出一隻握成拳的手。
秦唐好奇問是“什麼東西?”一邊把自己的手伸出來。
是一團被雨水泡的皺皺巴巴泛了白的紅色紙幣。
一百塊錢。
這是褚眠身上僅有的積蓄。
秦唐覺得這小乞丐真是有點意思,笑道:“行啊!挺有錢。”
褚眠眨眨眼。
秦唐把錢小心翼翼的展開,貼在窗戶上曬乾,又洗了手:“剛纔逗你的,這盤子是我批發來的,兩毛八一個,以後啊,你儘管摔,心疼一下算我輸。”
褚眠看看貼在窗戶上的那張一百塊錢,不知道信沒信秦唐說的話,他蹲下身子把那些碎片扔進垃圾桶裡,把地面收拾乾淨,秦唐就在一旁靠在料理臺上吃蘋果。
等人收拾完了,獎勵似得掏出來一個扔給褚眠。
那蘋果褚眠沒接住,咕嚕咕嚕滾到了冰箱邊兒上。
褚眠也倒下暈了。
不過不是秦唐砸的。
發燒,三十八度五,額頭滾燙。
但是吃飯的時候秦唐一點都沒看出來,他還心安理得的指使人家小孩自己收拾碗筷,嚇唬他。
秦唐坐在牀邊兒看着褚眠緊閉的眼睛,突然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牆上的鐘表滴答滴答的響,馬上快七點半了,秦唐掏出來手機直接給他媽撥了個電話,很快被接通。
“喂?兒子,怎麼了?”
“媽,你跟我爸說聲,今兒我不去公司了。”
“怎麼了啊?”
話音還沒落,電話就被秦唐他老爸給搶了過去,中氣十足的聲音,“喂?你請假幹嘛?你現在請假應該找管你的領導,別想使特權。”
秦唐語氣懶懶散散的:“昨天被那幾個帶去應酬,晚上快十二點了纔回來,路上淋了大雨,今兒發燒了,我說不去了,就是通知您一聲,您批不批的就隨便吧,反正您就我這一個兒子,到時候我要是發燒燒傻了。 ”
秦唐話還沒說話完,就被他老爸不耐煩的打斷:“行了行了知道了,好好養病吧,嚴重就打電話送你去醫院。”
秦唐太知道他老爸的軟肋在哪兒了,掛了電話,伸手摸了摸褚眠的額頭,還是發熱,去臥室找出來自己的醫藥箱,秦唐從裡面找出來張退熱貼,打開給褚眠貼上。
褚眠真是太白了,是那種病態的白,好像隱隱約約能夠看到青色的血管,手腕上的紅繩子就變的格外顯眼,秦唐攥着他的腕子打量了一遍,也沒看出這根繩子的特別之處。
倒是感覺出來,褚眠的真是太瘦了,手腕他一把就可以圈起來,手掌和手腕連接處的骨頭十分凸出,指頭倒是圓圓潤潤的,不過手掌好像也很小。
秦唐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正伸開五指想要復過去和褚眠的手掌比比大小的時候,牀墊子突然晃了一下,秦二狗十分自然的跳到牀上來,嗅嗅褚眠,又往秦唐的腿上蹭了蹭。
“我說你自從做了手術之後有點過於娘化了啊,注意一點。”秦唐笑道,不過秦二狗才不搭理他爹,在牀上褚眠的胳膊邊兒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尾巴一卷躺下開始睡覺。
等秦唐發現自己的手和褚眠的手拉在一起的時候,趕緊把手撤回罵了句髒話,擡眼看褚眠還閉着眼才鬆了口氣,幸好人沒醒,不然還以爲他是什麼猥瑣變態呢。
其實秦唐是有點愧疚的,他覺得褚眠之所以今天的發燒,是因爲昨晚他把人帶回來就直接讓他穿着那身溼衣服給扔牀上了。
不過他又安慰自己,昨晚要不是他,這小乞丐說不準今早屍體都涼了。
這一來一往的秦唐心裡舒服多了,找了把椅子守在牀邊開始打遊戲。
褚眠睡到九點才醒,嘴脣發乾,虛弱的喊着想喝水,秦唐端了杯子水要喂他,又被躲開。
他自己強撐着坐起來,接過杯子喝了個一乾二淨。
大概是被拒絕多了,秦唐居然都不像剛開始那麼生氣了,心平氣和的接過喝乾淨的杯子去廚房續水。
另一邊秦唐媽媽聽說自己兒子生病發燒了心疼的要命,趕緊在家裡燉了雞湯開車送過來。
結果在門外按了半天門鈴都沒人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