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將手帕攥在手裡,時世明擺了擺手:“母后,這是八弟一片孝心……”
“安兒有孝心,你就沒有嗎?”
一句話讓時世明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能化作幽幽的嘆息:“母后……”
白色絲絹之中隱隱透着紅色,時世明對此再清楚不過:“我已經服過七星梅,無礙……”
“無礙?你將你手中的絲絹讓我看看!”
時世明怎麼可能將絲絹展開,卻也知道自己瞞不住,毫不客氣地說,這個老婦人想要知道些什麼,在這大靖皇宮誰也別想瞞住她,但這並不是他順從的理由。
“母后不必再說了,孩兒不會吃的。”
這不像是小的時候生病了吃藥,那些藥材就算珍貴,對於皇家來說也就是那麼一回事。
白道聖蓮之前可以說是聞所未聞,若不是拿出他的人是時世安,太后也不會相信世上還能有延壽三十六載的寶物,要知道就算是七星梅完全之時,也不過能夠延壽十四年,比起白道聖蓮蓮子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時世明如何能夠將之服用?
況且他的身體他清楚,就算是吃下十二顆白道聖蓮蓮子,多半也只能讓自己多支持三五年,而且這三五年自己的實力絕對還會不斷下降,直至成爲廢人降無可降爲止。
母后的三十六年換他的三五年,如何抉擇還用思考?
“如是,陪母后回去。”
剛剛趕來的皇后一愣,看到太后拿着的盒子明白過來,一時間也有些猶豫。
時世明一皺眉:“陪母后回去。”
時世明的表情嚴肅起來,皇后也不敢逆他的意思,只能到太后身旁攙住太后。
“如是……”
手掌被輕輕捏了一下,太后略帶些詫異地看了一眼蘇如是,點點頭,隨着她離開。
“從今天開始,你去保護太后,暗二保護皇后。”
得到了迴應之後,時世明又拿起桌上的奏摺,翻看着,突然眉頭一皺。
啪!
“來人。”
很快有人進來:“陛下。”
“擬旨,自明日起……”
……
一路走進太子宮,時世安的眉頭越擰越深,臉色也越來越怪,最終加快了腳步,只用了比平時一半還要少的時間就趕到了太子宮的書房。
書房外也是一個人都沒有。
書房門嘩的一聲打開:“安王叔,請進吧。”
“太子殿下?”
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卻被時嗣繼的搖頭打斷:“安王叔先進來再說吧。”
甫一邁進書房門,時世安便聞到了一股灰塵的味道,再看房間內的擺設,書桌和書架上都已經積了一層灰,這本是書房裡不該出現的情況。
“我已經差不多一年沒有進來過這裡了,今天還是第一次。”
從桌子上拿起一本書,輕輕吹掉上面的灰塵,時嗣繼笑着:“說起來,這本書當年還是安王叔教我讀的。”
不用看,時世安也知道是什麼書。
《大靖·時氏族志》,時姓皇族讀的第一本書。裡面有時氏家族的族史,有時氏族規,有時氏子弟應該遵守的規矩,應該做到的一切。
“安王叔是不是很奇怪,爲什麼我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時嗣繼笑着翻開手中的族志,一邊說:“安王叔還記得自己爲什麼會支持我嗎?明明作爲親王,沒有必要,也不應該插手皇儲爭奪的。”
時世安沉默半晌,似乎是回憶着什麼:“因爲你是嫡長子。”
嫡長子,三個字就能解釋時世安的心理,他支持時嗣繼,不是因爲看好他,不是因爲和他關係最好,而是因爲他是嫡長子。
嫡長子繼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就好像當年,十七弟天資豔豔,有心爭奪卻無能爲力,因爲嫡長子不是他,所以包括時世安在內,十五個兄長沒有一個支持他的。
最終他敗了,成了恭親王,而不是按理應稱的寧親王。
恭親王,兄友弟恭,或許他是想要表達什麼也未可知。
時嗣繼笑了:“是啊,安王叔堅持的正統,”
時世安沒有反駁。
因爲他堅持的的確是正統,就是此刻時嗣繼手中《大靖·時氏族志》所載的正統。
“安王叔,你怎麼看嗣章他們?”
時嗣繼突然轉移了話題,時世安差點沒反應過來,猶豫了一下,說道:“二皇子生性儒雅,”
“說好聽些是儒雅,不過是被腐儒洗腦了的迂腐懦夫罷了,”
如果讓他坐上了皇位,不過就是個糯米丸子,人家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如果北方草原異動,說不準大靖都撐不到他退位的時候。
“嗣德呢?”
時世安眉頭一跳:“三皇子,長於謀略……”
“帝位不需要謀略,狠辣而無雄心豪氣,對民無慈恕之心,對下無鐵血之能,光憑權謀而無實力,外強中乾,色厲內荏,有心無膽,更無能,他太弱了。”
時世安沉默着,因爲他知道,時嗣繼說的是實話,他眼中的時嗣德也的確是這樣的人,單憑他現在的表現,恐怕將來連一州之牧都無法擔任,只能終身做個閒散親王,安心立命或許還能得善終。
“嗣歌雖有才能,然而心不在此,心有國民卻願不在己,若得帝位非是可喜,反而可悲。嗣勇名爲勇猛,實爲莽撞,有時候我都會懷疑他是不是這裡有點問題,該考慮的東西從來不考慮。至於嗣沅……”
時嗣繼所說,可以說是不爭的事實,如今六個皇子當中,皇后所生有四個,四皇子和六皇子並非皇后所生,這無疑就給他們掛上了一個DEBUFF,尤其是時嗣歌,哪怕他表現得和時嗣繼一樣優秀,他的機會也小得可憐,甚至比起上一代的時世寧還要渺茫,至少時世寧還是嫡子,而他連嫡子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