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血色的天地間,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迴盪着,這笑聲令血海翻滾,周天魂靈發出淒厲慘叫,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擺脫束縛的鎖鏈,反被拽下,一步步墜入深淵……
血巫持劍,此時已不再是佝僂老人的模樣,他身姿挺拔,接近中年人的面容上皺紋不斷減少,灰白髮也歸爲黑髮,只是間有血色摻雜,從能夠幾道猙獰傷口上溢出的磅礴生命力彰顯着他如今的狀態絕佳,且來自四面八方的血溪源源不絕,令他在吞吐之間愈發強盛,由垂暮迴歸生命鼎盛時期,並將以此向更高層次邁進!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手中的劍,曾經灰鐵色的古劍終於赤紅如血,釋放出格外妖異的劍芒,它與血巫一起吞噬來自整個魔陣的磅礴生命力,下方張開漩渦,龍吸水般引動大片鮮血,更將殘屍絞碎吞噬,又在上方分出劍芒牽動條條鎖鏈,不時將一道靈魂扯下,那些靈魂或人或獸,都在慘叫,極盡生命力想要脫逃,卻逃不過一張佈滿劍齒的血盆大口,終究伴着最淒厲的慘叫絕於天地。
“好孩子,吃吧,再多吃點。”血巫笑着摸索古劍的劍鋒,吞噬無邊生命能量的劍鋒太銳,甚至劃破了他的手指並從中汲取血液,但血巫依舊神情和藹地看着,好像一個溺愛孫子的老人,接着他呢喃:“也差不多了……”
“血巫!”伴着怒吼,一柄力敵萬軍的戰刀從天而降,如山巍峨,如雷迅猛,一瞬攜着十萬鈞偉力悍然碾落,震得血海嘯涌,怨魂哀嚎無邊!
恐怖力量面前,縱是血巫也退了幾步,古劍光芒稍斂發出哀鳴,能見到這洶涌怨念不可一世的魔劍之上有數道裂紋橫生,但隨着猶如呼吸的吸血,這些裂紋正快速癒合。
“終究還是不敵真正的靈器麼?”血巫呢喃着,但臉色沒有絲毫忌憚,反倒笑着看向攻擊者——傷痕累累,雙目赤紅的雷驚天:“運氣真好啊,有上好的驗證對象,更能收穫一件戰靈器。”
雷驚天一聲暴喝,擎着戰刀再度劈至,他沒有反駁,因爲血巫確實有這一份底氣,他佔據上風,他更強!
刀劍再次碰撞,驚起駭浪萬丈,山與血激撞之時卻有一道絢爛而強勢的光芒如彗星襲月來襲,伴着令邪靈顫慄的萬軍怒吼,嶽峰殺至!
“嗯?”血巫冷哼一聲,微微側身,在雷驚天的壓迫下卻無法避開這來勢洶洶的一槍,終究血灑,身體被刺出一個不斷釋放厲芒與金戈殺伐之氣的血洞,這令他的神色略微蒼白,嘴角反倒微微上揚,帶有邪意。
“就這點力道?”伴着邪笑,一場浩蕩無匹的猩紅風暴以血巫爲中心席捲而起,勝過龍捲的力量,浩瀚如海的怨念與魔性,並伴有震懾靈魂的魔音……強如兩大天行後期強者也被這風暴生生掀飛,遍體鱗傷!
風暴消散,同樣滿身破洞的血巫傲然走出,他渾身血洞正不斷恢復,無窮無盡的血溪供應就是他的力量與生命源泉,勝過一切靈丹妙藥!
“你們就這些能耐?不,我不是嘲諷,這本事很不錯,比百年前的那四位強得多,也多虧你們無私貢獻,這孩子才能成長得這麼快啊。”血巫笑着,手指一勾便從猩紅風暴中招來幾縷鮮血,他們赤紅卻與衆不同,釋放着靈性與威嚴,這是天行之血,是與尋常血液有本質區別的靈血!
血巫自然毫不客氣地笑納了,古劍吞噬天行之血後又紅了幾分,震顫着,像是飢餓的孩子索求更美味的食物,又像是迫不及待地打算投入玩耍之中。
雷驚天、嶽峰都冷漠得看着這一幕,心中卻是悲涼,就在這時傳來轟響,一道血色囚籠炸開,從中走出手持長劍,神色冷冽的袁莫敵。
“居然出來了?”血巫有些訝異:“看來這煙波劍訣還真不一般呢,修爲不算強,靈魂卻算有趣,也是不錯的祭品。”
“就比如他。”血巫邪笑着,指尖漂浮着一個金色小人,小人盤腿而坐,身披袈裟,頭頂結疤,如今依舊唸誦佛經,寶相莊嚴如金身羅漢,但一道道血氣如毒蛇侵近,嘶叫着不斷侵襲,已令小人的金身混入斑駁血色,令寶相莊嚴的他眉頭微蹙,身體微微顫抖。
“畜牲!”雷驚天目眥盡裂,不禁怒吼出聲,他自然之道這個金色小人就是他們的同伴,普法大師的靈魂啊!
而今他隕落了,沉入血湖之底,就連靈魂也被拘禁不得超生,一代天行強者,德高望重的大宏寺高僧普法,就此隕落,倒在降魔道上!
“不要急,送你們個大團圓!”血巫桀笑着,揮動古劍,召血海萬鬼,更有恐怖血屍破湖而出,迎戰三大天行強者圍攻!
又一次驚天動地的碰撞響徹天地,傳出血海煉獄,攝人心魂,荒木俱驚!
……
來自魔陣最深處的震動沒有影響凌青雲的判斷,他注視着眼前的瘋狂男子,心如止水,也如烈火澎湃。
劍與錘無數次相交碰撞,伴着鏘音,伴着激烈雷火,其中一人癲狂猛攻,另一個仗兵防守巋然不動,這一幕顯得與過去格外相似,只是上方立場調轉。
如今的凌青雲不再似魔,他度過那一關,爲滅魔而來,曾經的靈華強者盧志成卻淪爲人魔,儘管並非本意,但他終究墮落。
失去極致殺意的凌青雲彷彿也失去了曾經無物不破的鋒銳,被盧志成碾壓猛攻,事實並非如此,如同金色煙霧飄蕩的劍光萬般變幻,迷幻與鋒銳兼具,攔下那勢大力沉更伴有雷光的霹靂錘猛攻,反在對方身上留下道道傷口,激起盧志成進一步的癲狂猛攻。
他變弱了,凌青雲不禁做出這一判斷,盧志成被擄來的時間太短,本身又是靈華境抵抗力強,因此血巫只來得及令他魔化卻無法完成改造,以至於如今的盧志成依舊留着暗傷,肉身略微強化,真氣強度與技巧都無法與過去相提並論,具有侵略性的魔雷確實厲害,在凌青雲的煙波劍訣與護身秘寶抵擋下終難越雷池一步,如今盧志成的猛攻竟被凌青雲一劍擋下,對比當初戰鬥的艱難絕望實令人唏噓。
“盧志成……”凌青雲呢喃着這個名字,眼前卻浮現出戴有白色面具,神秘而不可對抗的黑衣人,乃至那手持霹靂錘,有崩天之勢的恐怖武者,那一切終究過去,在球形閃電被血翅包裹時就不復存在。
“你該安息了。”凌青雲輕聲道,這句話激起盧志成狂吼,似乎即便瘋狂他也明白威嚴遭受挑釁,絕不容一名少年將自己侮辱!
於是他揮錘更加用力,結果卻是破綻百出,身上多出鮮血淋漓的破洞,他嘶吼着,竟似揹負以至一座血色漩渦,號令諸天,令周身血溪向他輸送力量!
一層懾人血芒在體表氤氳,盧志成長出獠牙,披戴血鱗的他顯得更強,但結果沒有區別,敵不過一柄青鋒劍!
吼聲迫近了,是黑鱗異獸,是蝦蛄怪,是巨口血虎,是斑斕蠍蟒,它們無所畏懼地衝入血雷與金霧之風暴,以粉身碎骨爲代價滯緩了劍光的飄逸,並在揮劍者身上留下大小不一的抓痕、齒痕、火灼冰凍痕跡……
無數道劍光交織,無畏來犯者俱碎,踏在魔屍之上的浴血少年似聖也似魔。
“還是不夠完美。”他自語着,劍法倘若更加完美,這些嘍囉的蠻攻是不可能傷他的,但他吸取了先前的經驗令劍意更加成熟,而今他目視前方,注視怒吼着將戰錘高舉的強敵,魔化的盧志成沐浴血雷,塑就球形閃電。
“無……量……呃啊……”理智的消亡令他難以報出成名絕技的名號,但凌青雲知道,這就是無量雷劫!
“來吧!”凌青雲劍指狂雷,這是他期盼的結果,在他最驕傲的絕招中結束這場對決!
盧志成怒吼來襲,沒有強者風範,只是迸發着將天地撕裂的無匹威能,雷霆咆哮,宛如奪去世間所有光耀。
但它無法奪走劍芒,那一道劍光燦若流星,勝過閃電的速度。
劍尖又一次貫穿胸膛,但這將肉身對穿的傷害卻無法結束魔邪的生命,盧志成咆哮着揮錘,無窮血雷肆虐,凌青雲只是淡淡一笑,醞釀已久的劍勢從劍尖迸發,成劍氣萬千,席捲天地!
伴着感應到危險的最後一聲怒吼,人魔,盧志成在凌青雲面前炸開,無窮魔雷在劍光中泯滅,一道生命消亡,更有一種宏大而邪惡的力量就此消散,壓迫靈魂的恐怖壓力消失了。
“果然,你就是最關鍵的陣眼嗎?”凌青雲自語,消亡的秘寶如灰從身上灑落,他感覺空氣清新,他彷彿見到血散,迷霧也散,甚至天裂,一道久違的光芒從東方的天空射下,猶如希望的曙光。
在這片光明中,有一直掙扎而不得脫的魂靈衝出血色的邊界,他們顫抖着,像是喜極而泣,凌青雲竟見到有些靈魂轉身衝自己道謝,隨後形體虛幻,消失不見。
“走好,願你們來世沒有魔災。”他不禁呢喃,並望向魔陣的最深處,在那裡血光沖天,有如深淵!
真正的罪惡,真正的災難,真正的恐怖,尚在其中,真正的挑戰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