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欣這一番話說來,有半個多時辰,衆人只是靜靜地聽着,誰也不敢出一聲大氣,這實是關係到各家各派身家性命之事。
玄機更不敢打斷她的話,以防衆人起疑,心中暗暗叫苦。
待朱可欣說完,玄機早已想好了對策。他見朱可欣住口不再出聲,冷笑道:“小妖女,還有什麼要說的?”
朱可欣道:“玄武只知道這些,可惜他不知各派中的殲細。”
玄機道:“你不說,我可要說了。小妖女,你口口聲聲把貧道說成一個卑鄙無恥的大陰謀家,但我玄機是什麼人,大家有目共睹。任是你舌燦蓮花,把死人說成活人,大家也不會相信,除非你拿出一個證據來。只要你能拿出一個證據,貧道情願俯首就誅,但是,你今天若拿不證據來,可就別怪我手下無情,要爲死去的人報仇了。”
本來衆人對朱可欣的話已信了幾分,但聽玄機一說,想到朱可欣的殘狠,又自猶豫,只盼她能拿出證據來。
只聽朱可欣道:“這個玄武便是證據。”
玄機仰天大笑道:“笑話,這個人怎麼會是玄武,從哪裡能看出是玄武?”
朱可欣道:“他雖然面容嗓音大變,但他就是玄武,若是與他相熟的人,上臺一辨便知。不知你敢不敢讓人上臺辨認。”
玄機微一沉吟,大聲道:“好,便依了你。衆位朋友,凡是有認得玄武的,不妨上臺辨認一番,若這人真是玄武,便是我玄機說謊了,我當即自裁。哪位朋友,請上臺來。”
話音未落,從臺下跳上一個人來,乃是崑崙派的無涯子道長。他上臺後向下一稽首道:“貧道向與玄武交往頗深,抖膽上臺辨認一辨。”又向玄機道聲得罪,徑直走到玄武的身前,細細查看。
四下裡靜悄悄的,衆人只待他說出一個是字,那便是玄機說謊了。哪知卻見玄機神態悠閒地看着無涯子,並無恐懼擔憂之色,衆人不禁心中動搖。
無涯子翻看了足有半盞茶的功夫,站起大聲道:“衆位朋友,這人確然不是那個玄武。玄武當年與我交往多日,他身上的特徵我所知甚熟,剛纔細察之下,卻不見一個來,自然不是他了。衆位若是不信,我老道可以以我的性命作保,若有一句虛言,讓我死無葬身之地。”說完,下臺而去。
無涯子乃崑崙派長老,名聲甚大,大家見他說得鄭重,不由得信了幾分。朱可欣暗暗着急。
只聽玄機又道:“還有哪位不信,可以再上臺來查看一下。”
言未畢,又一人應道:“我也來看一看,是不是無涯道長看花了眼。無涯道長,在下說笑了。”
那人上臺,卻是華山派掌門的師叔,畢道長的師弟,人稱一劍震江北的劉長風劉大俠。此人俠名素著,疾惡如仇,卻又是一個和事佬,人人都買他的情。
朱可欣見又有人上臺,心中暗喜,只盼此人能說聲這人就是玄武。哪知此人看了半天,眉頭緊皺道:“在下與無涯道長一樣,有點眼花,沒看出此人有哪點象玄武。”
朱可欣心中一震,玄武縱是變化再大,身體的有些特徵卻是無法改變,只要與他相熟的人,總能認出,怎麼這二人皆說他不是玄武,難道當真他不是玄武,還是這中間另有文章?
玄機哈哈一笑道:“謝二位爲在下辨認,否則,我老道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還有哪位不信的,可再上臺來。”
無涯子與劉長風乃是武林中大有身份之人,既然都說不是,那便不是了,誰假如說是,豈不是與他這二人作對?便再沒有人上臺。
玄機等了片刻,道:“多謝大家相信貧道,讓貧道又能從新作人。但大家對這小妖女的一番言之鑿鑿的話,總是疑心不已。不過時間長了,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真象大白的。我玄機今天有言在先,若是我真的作過那些事,有任何人查出一絲一毫的線索,我玄機立即引頸自裁,以謝天下。至於這個小妖女,殺人無數,今天卻不可放過了。”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臺上的這二人。二人同樣說得有板有眼,令人不得不信,一時不知誰是誰非,便沒有人出聲。
張宣蒙心中暗自着急,他已看出朱可欣受傷不輕,那歐陽振雄臨死一擊,非同小可,而這玄機更是老殲巨滑。但他渾身無力,空自着急,卻無法可想。
他也知道朱可欣說的都是真的,只是沒有證據,難以令衆人信服。當此危難之機,如何助她擺脫困境?同時,心中隱隱感到害怕,或許玄機說的也不假,那些人都是朱可欣殺的。不過,要讓他相信,卻又是千難萬難,心中爲朱可欣百般辨解不已。
此時,月亮漸至中天。八月十五,月亮分外的圓,皎潔的月光灑在遍山之上。景物歷歷,如同白晝;碧青的天空,找不到一絲的雲彩,徒有幾顆星星努力地眨着眼睛。登封臺上,一時靜悄悄地。
朱可欣擡頭看看圓月,月宮中的桂花樹還在,樹下依然坐着一人。這樣的月色,本應該屬於情人的,本應該柔和地照在相依相偎情人的身上的。而今天,她面對的卻是玄機、卻是整個天下的英雄。
她心中忽然感到一陣淒涼,不由向臺下看去,只見張宣蒙已經坐起,也正在看着她,驀地胸口一熱,心中一片明靜。
她知道,縱是千百千萬人恨她,要殺了她,總是有一個人在關心着她,愛着她;只要有這個人關心着她,愛着她,這千百千萬人的恨又算得了什麼;縱是他不能與她並肩而戰,只要能在那兒看着她,關心她,就心滿意足了。
朱可欣想到此處,憂慮之情頓去,仰天哈哈大笑幾聲道:“玄機賊道,你想借天下人之手逼走我,以坐上武林盟主的位子,只怕今天難如你願。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