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天,雨終於停了,晴空萬里。但是河水還沒有消退,洶涌的波濤夾雜泥沙奔騰遠去。鳳鳴渡口依然關閉,梅九他們無奈,只能安心地等待。
連日的大雨讓房間變得潮溼不堪,屋內散發着濃濃的黴味,獨孤雲和梅九等四人擠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感到十分的壓抑。獨孤雲是個坐不住的人,還經常出去走走,把這個不大的鳳陵鎮看了個遍。
梅九是個謹慎的人,經過前晚一劫後猶如驚弓之鳥。獨孤雲邀請他們一同出去閒逛,都被他婉言謝絕,怕又惹上麻煩。開始獨孤雲不以爲意,以爲他們怕生,又是欽犯,不便拋頭露面。
後來一想,長時間在這陰暗潮溼的房間裡呆着也不是個辦法,何況去殷州,那裡的人更多,四處還張貼着緝拿孫燁的畫像,難免被人認出。他是個不喜歡多問的人,猜摸着他們是想逃離南越,找個僻靜的地方安身立命。所以決定去找些材料,給他們裝扮一番,以便他們能順利地逃出南越。
梅九和孫燁他們也不願告訴獨孤雲此行的目的地,怕走漏風聲。何況獨孤雲已經救過他們了,不想再給他惹來麻煩。就這樣,雙方一個不問,一個不說,多年之後再次相逢,彼此談起時都唏噓不已。
原來這獨孤雲就來自竹海,是竹海居士路長亭最得意的關門弟子。孫燁他們要去尋找的人正是獨孤雲的師父路長亭,摩崖老人是獨孤雲的師叔祖。真是造物弄人,一個剛出竹海,一夥要去竹海,機緣巧合之下,竟在這偏遠的小鎮上相遇。
竹海居士路長亭性格孤傲,是個飄然出塵的怪人。他學貫古今、滿腹經綸,天文地理、諸子百家是無所不精,就是武學修爲也是高深莫測。摩崖老人曾預言,天下武者能修成天相境的恐怕只此一人。
不過這路長亭卻不屑這些虛名,什麼無相境、金剛境、天罡境、天相境、如來境等等,這些用來衡量一個人的武學境界的稱謂,對他來講都如浮雲。武林這麼多年的劍脈、氣宗之爭他也不關注,誰強孰弱更是沒有放在心上。
他對武學有着自己獨特的理解,他認爲,修練高深武學不是爲了爭強鬥狠,不是爲了揚名奪利,而是爲了開發人體的潛能,探索未知的奧密。所以十年一度的武林盛會泰山問雄他是一次都沒有參加,他認爲十年磨一劍,如果只是爲了一個排名就顯得太過狹隘了,武學宗旨不應該世俗化,更不是練給別人看的。
顏聖卿在泰山問雄會上數屆奪魁,有人認爲他的修爲已經達到了天相境,是天下武者不可逾越的一座高峰。獨孤雲也曾數次問他和顏聖卿誰更厲害,他總是含笑不語,不予置評。
路長亭喜歡自創武學,《瀟湘劍雨》是他花費十數年,會遍天下劍術名家後所創的一套劍法。說是劍法,卻又吸收了氣宗的精要,相互融合,彼此協調。達到了以氣馭劍、以劍馭氣的無上境界。
《幹罡真氣》卻是他的又一力作,聽說是《瀟湘劍雨》的姊妹篇,兩者互有所長,不相伯仲。劍仙鍾盡歡到竹海拜會路長亭時,曾見識過獨孤雲練習時情形,忍不住讚歎:一劍寒光掃六合,兩手罡氣震八荒。可見其精妙絕倫,包羅萬象。
路長亭共收弟子三人,大弟子方行之,爲人爽朗,獨愛《瀟湘劍雨》,研習頗深。二弟子高少卿,聰明圓滑,把心思卻用在如何掙錢上,一心想富甲天下,只練會了《幹罡真氣》就偷偷跑出去了。最小的弟子就是這個獨孤雲,天賦異稟,
骨骼清奇,深受路長亭的喜歡。認爲他最接近自己,對他寄予了厚望,所以兩門武學都傾囊相授,毫無保留。
獨孤雲這次就是奉師父之命,尋找偷偷跑出來的高少卿。路長亭總是覺得他利慾薰心,見錢眼開,擔心他誤入歧途,一時不慎鑄成大錯。讓獨孤雲頗感爲難的是,路長亭嚴令,如果高少卿不肯回去,就把他綁了押回來。都是師兄弟,從小玩到大,獨孤雲怕下不了這個手。何況兩個師兄從小就很疼他,什麼都讓着他,有什麼好吃的都留給他,他都不知道怎麼去勸說高少卿回竹海。
獨孤雲在鎮上買了些蜂蜜、豬皮,也找要了點豬血,準備給梅九三人做個簡單的裝扮。他教孫燁臉上先塗上蜂蜜,蜂蜜的黏性很強,粘在臉上不易脫落。然後把豬皮切成大小不一的顆粒,隨意地粘貼在蜂蜜上。再塗上些豬血、泥土或禍灰,看上去爛糟糟的樣子。若碰到有人盤查,就說全家都得了怪病,臉上長滿了膿瘡,很容易傳染。看了許多醫生都不見好,所以才四處求醫問藥。
梅九一聽,拍着大腿道:“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這樣省去了許多麻煩,也不怕沿路的官兵查問。”
他馬上就給梅姑試着弄了一遍,果然醜陋不堪,噁心之極。漫說盤問,就是多看一眼都感覺快要嘔吐。孫燁笑得滿牀打滾,直言梅九下手太重了,把如花似玉的一個姑娘弄的如此難看,還開玩笑說會招來一路的蒼蠅。
梅姑蹬了他一腳,根本不信,就馬上去找掌櫃的借個鏡子,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模樣。掌櫃的一口茶就噴了一地,指着她驚訝不已:怎麼一夜之間臉上就長滿了瘡?還靡爛的這麼噁心?就指着掛在牆上的鏡子讓梅姑自己看,自己在一邊乾嘔不止。
梅姑將信將疑,湊到鏡前一看,把自己都嚇了一跳。臉上血肉模糊的,哪還認得出自己,一愣之後也笑得前仰後合。
獨孤雲和梅九幾人收拾好行裝,就來到鳳陵渡口。停渡了幾天,渡口兩岸全是滯留的客人。船不大,每次只能站下二十來人,看來要將兩岸的人渡完,非到天黑不可。擺渡的像是父子兩人,吆喝着大家不要擠,每人一文,交了錢才準上船。
獨孤雲和梅九他們來的比較早,排在靠前的位置,第二船應該就可以輪到。梅九和孫燁、梅姑的前後都空空的,無數人看他們的目光滿是驚恐和嫌棄。有的膽子小的把頭扭到了一邊,捏着鼻子不敢直視。
只有獨孤雲挨着他們,不免引發一些人的竊竊私語。獨孤雲覺得好笑,知道那些人在議論什麼,無外乎是不怕傳染、不嫌惡心之類的話。梅姑悄悄地扯了一下孫燁的衣服,給他施了一個眼神。孫燁扭頭一看,見後面的人像躲瘟神一樣,都離他們遠遠的,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梅九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要注意,孫燁這才捂住了嘴巴。不過看他的雙肩還在不停地抖動,梅姑知道他還在笑,就悄悄地戳了一下他的腰。
這時,人羣裡有人在小聲嘀咕:“今晚怕是趕不到殷州了,千萬別誤了徐老爺子的六十大壽!”
另一個聲音也無不擔心地說:“時間是比較趕,今晚無論如何要趕到殷州,明天一早去採辦些禮物,看看下午能不能趕到問天峰。”
獨孤雲一愣,心想,難道這幾個也是要去問天峰的嗎?他順着說話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短衫、一個灰袍、一個青衫三個男人正呈品字型站立,在談論去問天峰的事。從呼吸上判斷,這幾個都具有深厚的內力,顯然是武林同道。
短衫男人說:“聽說這次邀請了許多人,規模不亞於泰山問雄大會。”
灰袍男人略帶諷刺地說:“徐勳嘛,出任武林盟主近三十年,正事沒幹幾件,錢財及人脈倒是攢下了不少。聽說這次沒有被邀請的也可以去,顯得十分大方。”
“還不是想爲他兒子徐瑞鋪路,聽說他明年就會卸任盟主一職,想讓他兒子接任。”青衫男人雙手抱胸,有點不忿地說。
“武林盟主還能世襲罔替?不是賢者居之,需要公選嗎?”短衫男人不解地問。
“公選?哼!”青衫男人一聽不服地說:“要不是他背後站着顏聖卿,誰會選他姓徐的啊,武學平庸,利慾薰心。這麼多年,他的威遠鏢局一枝獨大,四處擴張,擠垮了多少鏢局?”
“這顏聖卿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呀?怎麼那麼維護他?”灰袍男人也一臉不解,向青衫男人問道。
“聽說顏聖卿生下來母親就去世了,是徐勳的母親把他奶大,所以顏聖卿對徐家格外親近。”青衫男人答道。
獨孤雲現在才明白,徐勳之所以能執掌武林這麼多年,原來是仰仗顏聖卿的威名。他對徐勳早有耳聞,大傢俬下對他的評價不高,說他暗地裡恃強凌弱、巧取豪奪,表面還裝的一副古道熱腸義薄雲天的樣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僞君子。
不知道二師兄高少卿會不會去,獨孤雲心想。他這次上問天峰,不是去湊這份熱鬧,而是去找愛湊熱鬧的高少卿。他知道哪裡人多,哪裡能弄到錢高少卿就會往哪裡鑽。
獨孤雲還在沉思,船家就扯着嗓子喊:“前面的,上來二十人!抓緊,抓緊囉!小心別落水!”許多人就便開始往船上擠。
獨孤雲一行四人上了船,站在船頭比較寬鬆,因爲大家都和他們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河水還是比較渾濁,只是不再那麼湍急。潮溼的風從身上刮過,感覺身上都黏糊糊的。
到了對岸,孫燁的腿還是行走不便,膝蓋處一片紅腫,走起路來一瘸一拐。梅九就僱了一輛馬車,邀請獨孤雲同行。獨孤雲也不客氣,欣然接受。
通往殷州的路寬了許多,地勢也比較平坦。偶爾幾匹快馬疾馳而過,馬背上的人都不像官差,還帶着兵器,顯然是武林中人,獨孤雲猜測他們都是去給徐勳賀壽的。心想這徐勳的面子還真大,看來這排場不小。
馬車雖不及快馬的速度,但比起步行還是要快上幾倍。黃昏時分,獨孤雲和梅九就趕到了殷州城下。他們也不進城,就在城外找了間客棧住下。殷州是梅九的祖父定陶公任職過的地方,看着高大的城門,梅九不禁想起祖上曾經的榮光感慨不已。
第二天一早,天剛矇矇亮,獨孤雲就和梅九孫燁他們在酒店道別。獨孤雲要去問天峰,梅九他們是要走小道入蜀中,一南一北,正好在殷州分開。梅九的千恩萬謝讓獨孤雲好不自在,孫燁拿出玉佩相贈,獨孤雲堅辭不授,並囑咐孫燁好生保管,他日或許還有用處。
辭別梅九一行,天已大亮。獨孤雲收拾好了行裝就直奔問天峰。問天峰離殷州城南四十里地,約半天的路程。徐勳在山上修建了一座龐大的莊園,氣勢恢宏,彰顯自己尊貴的身份。威遠鏢局的生意早就讓兒子徐瑞去打理,他在問天鋒上過起了半隱的生活。
威遠鏢局的名頭極響,黑白兩道都會給幾分薄面。就是個別州每年收上來上繳朝廷的稅銀,都叫威遠鏢局護送,可見影響之大。
獨孤雲在路上走着,不時有馬匹從身後馳過,捲起一陣煙塵,讓他頗爲鬧心。反正不趕時間、爭着去拍徐勳的馬屁,他沒有必要早到。令他擔心的是師兄高少卿會不會出現在問天峰,見面後又該怎麼勸說。他不想相強,畢竟是師兄弟,傷了和氣不好。
一陣密集地馬啼聲從身後響起,獨孤雲扭頭一看,一大隊人馬簇擁着一個藍衣少女走來。那少女臉上罩着黑色面紗,露出了小半張臉。黑白相映,小臉顯得尤其潔白,有如羊脂白玉。她雲鬢輕揚,柳眉舒展,雙瞳剪水,顧盼生輝,有說不出的萬種風情。
獨孤雲心頭一震,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剛好與那少女的目光相對。那少女也是眼睛一亮,不過馬上就將目光移開。獨孤雲見她領着大隊人馬,擔心路窄就本能地地退到了路邊,等待馬隊過去。
待那少女從身邊經過時,獨孤雲見她的馬背上還馱着一個黑色的包裹,長長的不知道是什麼。正想看個明白,那少女突然扭頭看了他一眼,還衝他眨了一下眼睛。獨孤雲立刻感到一陣暈眩,慢慢的,脖頸處也有些微微的發燙。他愣愣的站在路邊,目送着那藍衣少女遠去的身影,心底竟升起一絲莫名的惆悵。
第二天一早,獨孤雲就去了渡口,河水已經降了許多。一打聽,船工說午後就恢復擺渡了,就立馬回去通知梅九和孫燁三人趕緊準備上路。梅九按照昨天的易容方法給他倆僞裝好了,就讓獨孤雲給自己也塗上。三個人彼此看着捂着肚子大笑不止,相互嘲諷,獨孤雲也樂開了花。
到達徐勳的問天別院已是午後時分,獨孤雲發現江湖各大門派的代表都陸陸續續趕到。別院的門口是片寬闊的廣場,足可容納千餘人。廣場由石板鋪就,今天清洗的格外整潔。
近百張桌子分五列在廣場上排開,廣場前還搭建了一座高約兩米的舞臺。碩大的金色壽字懸掛在舞臺後方的中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舞臺中央擺放着一張高大的椅子,看來是準備給徐勳在接受羣雄拜賀時用的。
廣場上一派忙碌的景象,無數下人穿梭其間,忙着擺放碗筷。一陣陣香味飄來,讓人對晚上的壽宴充滿了期待。
問天別院修建在問天峰的半山腰上,這裡氣候溫潤,景色宜人。極目遠眺,見山巒疊翠,溝壑縱橫,確實是一處靜心納氣的好所在。獨孤雲覺得這徐勳真的會挑地方,把這問天峰變成了他的私家園林。賞四時美景,看雲捲雲舒,迎着徐徐的山風甭提有多愜意。
早到的客人在給徐勳請安後就四處閒逛,三三兩兩散落在別院各處。有的久別重逢,或促膝長談,或攜手觀景,欣喜之情溢於言表。獨孤雲初出江湖,本就不認識什麼人,孤身隻影的顯得格格不入。
他對徐勳不感興趣,也犯不着去討好他。就連問安祝賀都沒去,他覺得誰也不認識誰,彼此虛情假意地寒暄幾句毫無意義。再說他名不見經傳,徐勳能正眼瞧他?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此時,他的眼中只有一人,就是他的師兄高少卿。他來來回回找了幾趟,都不見高少卿的影子,心裡難免感到失落。或許他晚點纔會趕來吧,獨孤雲總是不停的安慰自己。
不覺黃昏臨近,夕陽的餘暉把問天別院染的金黃。一個身着盛裝的人,拖着長長的聲音高喊:“壽宴即將開始,各位賓客請入席!”
許多人怕沒了座位餓了肚子,有的想離主桌近點沾點喜氣,就爭先恐後地擁向宴會廣場。有人一腳踏空險些摔倒,有人索性施展輕功,一屁股坐下滿臉得意之聲。獨孤雲覺得好笑,這些人好歹也是有點身份的人,哪有半點斯文,哪顧得一絲體面?
他不慌不忙地來到廣場,果然看到絕大部分的桌子都已擠滿,只有後面的幾桌空無一人,他就隨便選了一桌坐下。這麼大的排場獨孤雲還是頭回見到,黑壓壓的足有七八十桌。
菜餚也十分豐盛,許多菜品獨孤雲還是頭次看到。酒也是陳年的好酒,酒壺一開就芳香四溢,獨孤雲不管三七二十一,倒了一杯就一飲而盡。一絲醇香入腹,滿口留芳,他不禁一拍桌子叫道:“好酒!”
臨近的兩桌人馬上看了過來,有的瞪了他一眼,有的一臉鄙夷。似乎在說:主人都沒有起杯,你急個啥?獨孤雲也管不了那麼多,先填飽肚子再說,他掰下一個雞腿就大吃起來。那些人見他一副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就轉過頭去。
這時禮官要大夥安靜,喧譁的宴會廣場頓時寂寂無聲。他唱頌着喊今晚的主角、壽星徐勳登臺,下面即刻掌聲雷動,歡呼不止。
徐勳站起身來,雙手高舉,抱拳向四方致意。他緩步上臺,來到舞臺中央,滿面紅光,精神矍鑠。一身華麗的錦袍把他襯托的極其威嚴,他擺了擺手讓大家安靜下來,清了清嗓子說道:“今晚,是徐某六十歲賤辰。感謝各位武林同道不辭辛勞前來祝賀,令徐某誠惶誠恐,讓鄙院蓬蓽生輝。徐某自覺才疏而學淺,德薄而功微,仰望各位的擡愛,讓徐某主持大局,實乃三生之幸也。數十年來,各位鼎力相助、共克時艱,徐某也是兢兢業業、殫精竭慮,才換來這一片生機勃發、欣欣向榮的景象,也還了武林數十年的安寧。爲感謝各位的厚愛,今晚,徐某在這問天峰上特設下酒席,與諸君共飲!請大家開懷暢飲,同醉今宵!”
言畢,臺下又歡聲雀躍,掌聲如潮。徐勳再次拱手相謝,春風得意地走下臺來。禮官宣佈壽宴開始,臺下立刻觥籌交錯,熱鬧非凡!原本有徐勳端坐舞臺中央,接受羣雄拜賀的環節,徐勳怕引起反感,不利於下面的環節展開,所以作罷。
獨孤雲一句都沒聽見,只顧大塊朵頤,自斟自飲,好不痛快。待到大家才端杯起筷時,他已經酒足飯飽,還忍不住打了一個飽嗝。他擡起頭來,再次掃視人羣,搜索高少卿的影子,卻依然不見蹤跡。不僅嘆息高少卿福薄,沒能趕上這大場面。自己分文沒出還吃了一頓大餐,這便宜應該是高少卿來佔纔好。
突然,他看見酒席中央有個身影似曾相識,仔細一看,竟是上午在路上遇到的藍衣少女。此刻她已經取下了蒙在臉上的紗巾,整張臉露了出來,有如芙蓉出水,美豔不可方物。他心裡莫名的一陣激動,兩雙眼睛久久的都不願移開。
這時,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小兄弟好有口福,這麼大的一桌酒席獨自享用,未免太浪費了吧!”他扭頭一看,心裡一驚。身後的一桌不知何時也坐了一人,他竟然沒有一絲察覺。淌若這人向他發動襲擊, 後果不堪設想,他爲自己的馬虎大意感到非常不滿。
這個和他一樣、一人一桌的男人,身着寬大的淡黃色長袍,身材十分魁梧,眉宇間霸氣側漏。此人約摸四十幾歲,食量驚人,幾下功夫,一隻燒雞就被他啃了個精光。他也不用筷,抓到什麼就往嘴裡塞。滿手沾滿了的油污,還不時將手指放進嘴裡吸吮幾下,硬是連油水都不放過。
引獨孤雲注目的是他放在桌子上的劍,劍鞘烏黑髮亮,且又寬又厚,感覺非常笨重。他心一震,這莫非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驚虹劍?他聽師父路長亭說過,此劍爲隕石所鑄,重達十斤,吹髮可斷,鋒利無比。
這劍系劍魔元恆持有,天下武者雖傾慕之心,但都懼怕元恆的威名,不敢有非份之想。莫非,眼前這人就是三大劍術名家劍魔元恆?獨孤雲佯裝不識,反脣相譏道:“閣下還不是一人一桌?看你這吃相,恨不得把這碟碟碗碗都吞下似的,雖不浪費糧食,但卻浪費錢財。”
那黃袍漢子無聲地裂嘴一笑,也不理他,抓起酒壺就是一頓猛灌。酒水從他的嘴角溢出,胸口的衣襟瞬間就溼了一片。那樣子,好像幾輩子都沒喝過酒似的。孤獨雲搖搖頭,轉過身來暗想:元恆的身份這麼尊貴,名頭這麼響亮,徐勳怎麼敢把他冷落到這個角落的位置?莫非他也和自己一樣,是個不請自到的不速之客?
他隱隱感到今晚必有大事發生,這裡的氣場蘊藏着一股淡淡的殺氣。他又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竟無意間發現多了許多藍衣人,不由覺得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