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家父子位於鎮上的店面不怎麼大,位置偏遠,生意不鹹不淡,畢竟他們生意以批發爲主,而且加工藥材的味道不怎麼好,影響他人,住遠一點爲上,省得大家吵架。
中午時分,馮小寶正在睡覺,外面一陣喧譁聲將他吵醒。
“你家的藥丸害死人了!趕快償命!”有人,正站在他家藥鋪門口大聲喊着。
他的大嗓門立刻引來衆多的圍觀者。
“這是怎麼回事?”
“出什麼事了?”
“我也不知道啊,這不也剛過來嗎!”
八卦果然是人類的天性,如此偏遠的街道上一下子聚集了大堆人過來圍觀,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冒出來的。
馮小寶衝到店鋪時,看到馮大寶正與一羣人對峙,店外的地上有塊門板,放着一位老頭,已經掛掉了。
那羣人爲首的是個年輕人,他高舉神仙大補丸的藥盒,口水四濺地道:“……我家阿耶(爹)就是吃了你家的藥丸,結果去世了!他死得好慘啊!他還沒享多少年的福,就……”
那個年輕人身邊的數條大漢高呼道:“人命關天,償命,一命還一命!”
他們人多勢衆,聲音響亮,聲傳數街,以至於更多的人過來湊熱鬧。
聽着他們的話,周圍街坊鄰居們和行人一片喧譁聲:“原來是吃了他家的藥才死掉的啊!”
“他家的那個藥,老頭子吃了,還不就是快活似神仙,吃過後就去做神仙了!”
“哈哈哈!”
陣陣的鬨笑聲,對方怒目而視,馮大寶走慣江湖,知道絕不能驚慌失措,他沉着地問道:“請問你的藥丸是在哪買的?”
“城裡《百草堂》買的!”那個年輕人說道。
《百草堂》確實進有貨,馮大寶點點頭,然後說道:“百堂堂沒有說過此藥的禁忌嗎?”
不待年輕人回答,馮大寶先給出答案了:“年輕人一天最多一丸,中年三丸,老人半粒,多了就有危險,只要按量吃,絕對不會有問題!店裡的大夫沒說嗎?”
年輕人不耐煩地道:“說了,按量吃藥,但我阿耶出事了!”
“絕不可能!我家的藥都是經過精心配製的,之前沒有一個人出事,怎麼就單單你阿耶出了問題?”馮大寶充滿信心地道。
“可就是出事了!”年輕人怒道:“你們必須賠償!”
“那是你們沒有按照醫囑吃,而且你家阿耶在家裡吃了多少,誰知道呢?”馮大寶推得個乾乾淨淨道。
雙方都有道理,旁邊有好事者出主意道:“見官,見官!”
“對!見官!”年輕人附和道:“你們跟我們去見官!”
見官?
話音剛落,就有官方人士到來----里正劉三,那是一個貌似忠厚的中年人,穿着唐朝的褲褶服式,戴襆頭,身穿圓領、右衽、長僅及膝的窄袖袍衫,腰束革帶,足登軟皮靴。
唐朝在地方一級設有里正一職,以百戶爲一里,五里爲一鄉,每裡置里正一人,負責掌管地方事宜。
能夠穿得起這種衣着的自然是有點身份或者家境有錢的,諸庶民敬畏地讓路。
“你們發生了什麼事情??”劉三問起來。
“我叫杜沉,家在城裡的回玉坊,這位官人,事情是這樣的,我家阿耶吃了他這裡的藥,結果不幸……”那個叫杜沉的年輕人擠出幾顆眼淚道。
“是嗎?”劉三聽過後,不置可否,又問起馮大寶的解釋,他自然是矢口否認,認定是對方吃錯藥所致,說多幾句,那個杜沉聽得即吵鬧起來,他帶來的幾條大漢跟着異口同聲,推波助瀾,雙方你來我往,爭執不下。
“事涉人命,滋事體大,既然你們都各有道理,我呢,覺得你們還是一起見官去吧,讓官府來斷個明白!”劉三似乎不偏不倚地道。
官府!
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會有明鏡高懸,可惜鏡上光明不會照耀庶民。
馮大寶眼中精光閃過,向着諸人道:“好,那就見官府去,我先交代一下,大家稍等。”
劉三不爲已甚,溫和地道:“請吧!”
馮大寶拉着兒子退到店裡,低聲說道:“兒子,阿耶說什麼,你都不要驚,不要怕!聽阿耶的話,照做即可!”
馮小寶用力地點頭,聽他爹說道:“他們是一夥的!”
馮大寶見多識廣,雖然對方之間沒有多大緊密聯繫,可他善於察言觀色,一眼就看出了他們的不對之處,破綻百出。
那位杜沉太過於冷靜了,若真的是他家裡出了事,他帶上這麼多人手,是來吃素的?
激憤之下,暴怒起來,什麼事還做不出來?早就衝來打個落花流水!
只有有所圖的情況下,怕事情不可收拾,纔會如此剋制。
真實的苦主絕對不會多想,一言不合即時開打,打過後再見官。
那些大漢明擺着聽人之命,只會鸚鵡學舌,根本不象是苦主家裡請來的同仇敵愾的幫手!
不僅是那些大漢,還有一些形蹤可疑的傢伙在人羣外遊蕩,讓馮大寶看出來了。
至於里正劉三,來得太巧,一出事就來,而且非常淡定,顯然有備而來。
這樣給馮家裝圈套,給馮大寶的答案已經是呼之欲出:他們很可能是之前想取得他祖傳藥方的勢力派來的,想通過官方勢力,正大光明地得到藥方。
馮大寶很容易地得出了事情的真相,來者不怕,馮大寶表示沒有壓力,他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真要逼急了,他只要將藥方改改,可以讓對方食藥後慢性中毒!
可是他的軟肋是他的兒子,對方拿馮小寶來威脅他的話,那就有大麻煩了!
所以他給兒子的要求是:“走!走得越遠越好!”
他相信兒子遠走高飛之後,一定可以生活得很好,最近一年來小寶給他的印象大不一樣,好似受過一次傷後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若不是他對之前的什麼都熟悉,馮大寶要請巫師來給他驅邪了。
馮小寶低呼一聲道:“阿耶!”
被馮大寶止住,嚴厲地道:“聽阿耶的話!”
“記得阿耶房間的那個櫃子,專門給了鎖匙給你的,還記得嗎?”馮大寶緊緊地盯着兒子道,要將兒子的面孔記在心裡。
“記得!”
“去吧,打開櫃子,把錢帶走!走!”馮大寶抓住兒子的手,幾乎捏得他生痛,
“嗯!”小寶輕聲地應道。
馮大寶離開兒子,走出店門道:“走,我們去見官!”
於是在杜沉的罵罵咧咧下,馮大寶和他們一起出發,往縣城裡去了。
外面還有很多人,馮小寶火速將店鋪封上,杜絕外面視線,然後衝去房間,用鎖匙打開了櫃子。
裡面有個揹包,包裡有上五百銅錢,還有一批銀豆子!
唐朝使用開元通寶銅錢,即方孔圓錢,十文重一兩,一千文爲六斤四兩,五百銅錢有上三斤二兩,斤大約相當於700克左右,二斤多吧,又重又不方便。
唐朝人花錢以銅錢爲主,少用金銀,金銀往往是用於賞賜、饋贈,此外也用作祭禮,同樣起到支付的作用,但不用於流通,交易時甚至還使用布帛。
但銀子這種貴金屬還是有它的作用,民間的用途很廣,很受歡迎,用於保值、打造首飾、大家族用來鑄器等等,既體面又起到積累家產之用,銀子是硬通貨!馮大寶是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走江湖有江湖道,想方設法地兌換了一批銀豆子,作未雨綢繆之用。
走江湖的人一直有種不穩定感,銀豆子現在派上了用場。
馮小寶緊急地作了收拾,取了些衣服打包裹,一些銀豆子放在衣服裡,再取些隨身攜帶,匆忙外出。
“馮家大郎,哪去?”一出後門,即有早已經等着的兩位潑皮迎上前來。
馮小寶低下頭,眼裡閃過一抹精光。
果然,是有企圖的!
他擡起頭來,擠出畏懼的樣子道:“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什麼人?!”潑皮們呵呵笑道:“我們是你的親哥哥,跟着我們,有你樂呵樂呵的!”
他們一左一右,向着馮小寶一起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
大家接觸,類似於“橋手”,馮小寶即時有“感覺”,對方僅是準備將他制服,並不是用力傷他。
而且對方的力量不強,不是打手。
想來對付小孩子,哪用出動專業打手。
小寶學習詠春拳,最講感覺和反應,詠春拳認爲用眼睛看到後再作反應較雙方接觸後“感覺”之反應慢,因爲從眼看到要經神經線傳上大腦,然後大腦下達命令去作適當反應,然而橋手相接之感覺反應乃是走捷徑的經由脊骨神經而發出,所以反應較快。
所以等到小寶出招時,兩個潑皮根本是措手不及,沒到到小寶招法快如閃電,轉眼間他們已經是臉面、頭頸和身體連中數拳,又重又狠,打得蓬蓬有聲,他們是成年人,卻經受不起一個未成年少年的攻擊!
勁發**,力從地起,發勁在腰,出招在膊,是爲詠春!
天旋地轉,轉眼間兩人仆街。
詠春第一次發威,輕勝兩個潑皮,不費吹灰之力將他們給ko,等到他們的同夥趕來時,地上只得他們在痛苦的呻吟,而馮小寶的蹤跡已渺。
安坐酒樓裡發號施令的曾二郎聽說馮小寶走脫的消息,就不能安定了,氣得他摔杯在地!
在他的計劃中,馮小寶是最重要的一環,其重要性還在官府之上!
只要捉着他,以此威脅馮大寶,包保他乖乖地將祖傳藥方的秘密吐出。
現在走脫了小寶,大寶只怕不易屈服。
就看官府的威力和唬住大寶(僞裝成小寶被捉的樣子),希望成功獲得藥方。
曾二郎派出人手去追尋馮小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