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麼?”
甘棠對於剛剛的偏頭痛感到異常,心血聯繫告訴她,那是程知遠這裡出了問題。
“臨時學了一種劍術。”
“臨時?”
劍術,作爲成爲五重樓的程知遠來說,杞天崩這一招是融合了“見”的“內行法術”,不過說是法術倒也不是特別準確,劍術在法術一欄之中,總是顯得比較曖昧的。
以點破面,一寸光陰,正是在詮釋那個“見”字。
程知遠的耳中已經聽到了水的聲音,巨大,遼遠,但是在這無邊的山野中迴盪起來,卻變得沉悶且痛苦。
十分的痛苦。
馬蹄的聲音傳來,程知遠停留了大約半日時間,而就是這半日,呼雷豹與紫燕騮已經追了上來。
兩匹馬的狀態雖然沒有恢復到全盛,但半日的休整加上空跑,已經讓它們有了繼續奔馳的動力。
.......
山野傾折,塵埃凹陷。
亢宿眼中所見到的山河便是這樣的景色。
他踉蹌着注視那漫山遍野的大水,看到了遠方已經化爲澤國的榆次城。
生靈的氣息都在消散,看不到掙扎於水中的活人,亢宿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活下來,又遇到這般大水,等到迴應過來,攀爬上山林時,才發現遠方那座孤獨的水城,正是榆次。
他確實是回來了,然而.....不論是城池還是星宿府,都已經淹沒在滾滾洪流之下。
亢宿只覺得手足冰冷,他跌跌撞撞的衝下山,一腳踩滑跌了下去,直至滾落泥土之中,濺在惡水之畔,這裡的山勢是丘陵,顯得陡峭,而在這片大水劃過之後,漸漸處於平穩狀態,故而亢宿跌落在丘陵上,那樹木花草早就都被洪水攝走,一丁點也沒有留下來。
“你他孃的....你他孃的!”
他扒拉着泥土,而後前面就站起了一個搖晃身體的黑影。
相虺咧開嘴,正是身負重傷之時,卻有個活生生的強者送上了門來。
“妖!”
亢宿腦袋嗡的一下就炸了,他剎那抄起兵器,對着相虺就衝了過去!
這一戈上爆發出的精氣神明,宛如一枚爆炸的太陽!
光芒普照!
轟隆巨響,相虺沒有料到亢宿突然上手就是全力一擊,他的胸膛被擊穿,整個人被神戈砸飛,劃開巨大的傷口!
妖血濺射,化在風雨之中!
“當死!”
亢宿的聲音如怒龍咆哮,金戈全力施展,相虺被打了措手不及,摔在地上,還未起身,頓時被從天斬下的神戈直接貫穿了腦袋!
煙塵混雜着泥水,山野俱都龜裂,相虺的腦門上插着金戈,兩隻眼睛瞪着宛如銅鈴,那張蒼白怪異的臉孔彷彿失去了生命,不絕的妖血從腦門上的傷口處噴射出來。
亢宿猛然用力,那大戈的尖頭,向相虺的頭顱深處再進三分!
攪動着已經殘破的頭顱,亢宿的眼睛瞪得老大,猛然把金戈拔了出來,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噹啷一聲把金戈的戈尾拄在地上。
他眺望遠方的榆次城。
而後地上一個黑影驀然彈起。
砰——!
一隻大手突然砸向神戈,相虺的神情扭曲,那瞪着的雙眼中瞬間就蔓起血絲。
“小畜生.....竟敢傷我!”
他的手臂上青鱗與血肉雖然都模糊糜爛,但那股力量依舊沒有減少多少!
轟——!
巨大的妖氛爆發出去,亢宿的手臂直接被炙熱撕裂,鮮血一瞬間溢滿了他的雙手,而那根金戈也被相虺一掌劈落!
二者的實力並不對等,雖然相虺身受重傷,但是他依舊是堪比八重樓大修士的人物,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亢宿大驚之下猛擡起金戈,剛鐵交擊的聲音重疊至一處!
山河開裂,沃野陷落,亢宿被這一擊打的渾身筋骨錯位,身軀直向後去,重重的砸在雨水之中!
“嗷——吼——!”
相虺仰天長嘯,此時四周的泥水隨着他的走動而化爲腐臭的澤水,他轉過頭看了下遠方,捂着自己的胸口,當中妖血未曾止住,小司寇給予他的重創還是起到了效果,只是可惜,難以徹底殺死他。
心頭聖血依舊在腐蝕他的妖體,那種灼熱感無時無刻都在折磨着他,相虺伸出舌頭,如同蛇的信子一般可怕:“你以爲你能擊敗我?不過能傷我一下,也算是有些本事了,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從鴣神湖逃走的斬妖人。”
“亢金龍是吧.....嚇,榆次城司寇之下第一高手,就是這點本事?”
他指着遠方,傲然對亢宿道:“看到沒有,那滔天大水,那浩瀚汪洋!我乾的!”
“哈哈哈——”
亢宿劇烈喘息,渾身顫抖,如同瘋了的野獸。
相虺擺了擺手,筋骨發出咔嚓的聲音,就像是在把自己錯位的骨頭扶正:“榆次城中百姓一百二十六萬,剛好夠我化澤國江山,你應該感到羞愧,本來能有更多人給你們陪葬的,但很可惜,因爲你從鴣神湖逃跑,導致我不得不改變計劃。”
“雨霖鈴那個傻子,她沒本事殺了你,被一個小小的水墉廟給擋住了,可那又如何?周天子還能庇護你們嗎!周宮八神還能庇護你們嗎?昊天上帝,還能管到你們嗎!”
相虺伸手,如把天給畫在胸膛處,搖了搖頭,大肆嘲笑道:“不能!他們都已經自顧不暇,哪裡還能去管你們!”
亢宿支撐着站起來,猛然一戈砸向相虺的腦袋。
然而相虺這一次就這樣站着,讓那一戈劈殺到自己的腦門裡,甚至已經深深嵌入其中,然而他和沒事一般,詭異的笑着:“你這一擊看似兇猛,事實上已經是強弩之末,連一點陽氣都迸發不出來,精氣神明如此衰弱,又怎麼可能傷我?”
咚——!
他擡手就是一劍,亢金龍被擊飛,整個腰子上一大塊血肉直接被剜去!
那種痛苦不是凡人可以忍受的,即使是修行人一下子被斬掉了這麼大的血肉,也是立刻就會陷入衰落,精氣神明的割裂讓亢金龍苦不堪言,他在地上翻滾了兩下,剛要擡頭,砰的一下,一隻大腳從天而落!
相虺踩着他的腦袋,讓他的下顎埋入泥土之中,殘破的黑袍背對着蒼天,狂風暴雨如人間衆生的哭泣,胡亂冰冷的拍打在相虺的脊背上,但在瞬間就化爲澤水流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