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劍人的境界能夠再高一些....
程知遠也是如此想的,但是同樣,仙人的境界越高,本身出現七情消失的機率就越大,所以很多仙人,都會保留一個絕對不能丟棄的情感。
北落師門告訴程知遠,大部分仙人會保留“思”,這也是能實現他們大道的唯一機會,思之情不失卻,仙人就一直處於理性狀態,而如果思之情失去,那麼就會成爲感性狀態,也就是說,做事開始不過腦子了。
就像是庚桑楚,拼了命用上秘法,也要保住自己的思之情,爲此不惜捨棄其他的情感去代替。
這樣帶來的根本後果,就是距離飛昇更進一步。
距離飛昇?聽上去這是好事纔對啊?
實際上並非如此。
難得遇到一個脾氣不錯的仙道大佬,程知遠有一些關注於仙人本身的問題要弄清楚,而北落師門似乎是閒得無聊,對於程知遠這種“萌新”,他還是很樂意“帶帶”的。
畢竟兩人現在,還沒有“道”這一層級的衝突,如果產生了道的衝突,那麼最好的例子,就是程知遠自身與徐無鬼。
兩人的仇恨越結越大,因爲理念衝突而產生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因爲這往往涉及到某些重大變故,就如同徐無鬼爲了“治天下之病”,故而要“讓自己完成生死之變”,從而把榆次城中百姓修行者全都殺死,是自私到極點的行爲,但是徐無鬼自己認爲這是治病的良藥。
良藥“苦口”利於“病”。
對於重症,當然要下猛藥。
而對於程知遠來說,榆次城是他來到這世間第一個抵達的城池,許多友人都在城中,就這樣全都死去,這種矛盾,是絕不可能化解開的。
“飛昇之時,如果稍有不慎,很有可能化爲石像,古時仙道墜石之事並非沒有,強行加劇自身仙體變化,那麼最後很有可能無法肉身飛昇。”
“仙道是很奇怪的東西,仙人來到世上究竟是爲了什麼?固定的五十二數,除卻人間世一直空懸外,哪怕是大宗師都有繼承者,只不過那個東西現在正在爲匈奴效力.....”
“但這些與我們也無關,究竟原因爲何,恐怕也只有南華真君才知道,可惜兩天君入凡的事蹟,只記錄於某些書籍上,據說仙人天下曾經看過他,那是因爲惠施不自量力用題目去挑戰他,惹怒了‘天下’,卻不料見到了對兩人辯論很感興趣的南華真君......”
“仙人的詛咒是難以根除的,斬殺飛熊之後,能夠有效緩解這種症狀,但究竟能不能滅絕,我也無從知曉,因爲這世上如今還存在着的仙人,至少說我認識的,還沒有一個人斬殺過飛熊。”
北落師門發出低沉的嚕嚕聲:“所以我很可惜,因爲我差一點就要看到一個斬殺飛熊的仙人了。”
“但是你放棄了,這也沒有辦法,是的,或許斬殺飛熊是需要時間的,有些事情強求不得,水到渠成,但有些事情卻必須要爭奪了.....”
程知遠拜謝,隨後,問出了幾個一直讓他有些疑惑的問題。
“山君?懂了。”
“從古以來,一直都有一些人,他們不是仙人,但妄圖竊取仙人的力量,他們之中很多人失敗了,自然不必多提,已經化爲黃泥爛在地裡,但是有些人,他們成功了,只是....僅僅成功了一半。”
“你想問的山中人,便是這些人,你說的沒錯,當時你的直覺告訴你他們的名字,他們正是山君。”
“仙之字,從古至今未曾變化,躬耕于山之人,便是仙了,仙者,長生遷去也。”
“這就涉及到一個問題,山是什麼?”
“只有山而沒有人,這就是山君,他們多數剩下了怨恨與瘋狂,他們仇視一切新生的仙人,並且無數次試圖從山裡出來,把仙人拖拽進去,分而食之,這樣他們就能飛昇,成爲真正的仙人.....”
“但他們也很膽小,他們蔑視一切起於微末之人,稱其爲‘食世間槁壤者’,然而他們自己亦是在夾縫中竊取仙道,仰仙法鼻息而存活的蠹蟲,害蟲往往標榜自己是正義的,這是從古至今老鼠屎們的慣用手段。”
“你不必在意山君,他們永遠卡在白玉京的半山腰裡出不來,但是你也要小心他們,特別是到了你飛昇之前。”
北落師門的語氣變得嚴肅:“飛昇啊,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或許也不一定就會升入天界,因爲古時候有過一次記錄,仙人飛昇時,未曾進入天界,但依舊得到了白玉京的力量。”
“或許仙人本身就是一座白玉京,但如同和氏璧一樣,未經雕琢,而飛昇就是借用天地之力對這塊玉進行打磨,有些人扛過來,他就是行走人間的......”
“十二樓五城,飛昇之後就是五城之境,這時候,便可以稱一聲‘真仙’!”
程知遠忽然心神一動,想到了君王后,曾經自己與君王后做出過一個交換,當時目地是爲了請她幫手,而君王后就說過,如果自己飛昇之後,不用升入天界之類的話.....
她舍不下齊國,而她,或許就是一位捨棄了“思”之情的仙人,因爲她也有喜憂,但是她卻不爲自己的大道考慮,反而是一直在壓制。
七情中的思,並不是思維,思考的意思,而是集中精神的意思,對應仙人們,也就是自己要實現“道”的動力與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