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路急行,很快便到了位於長安城北邊的尚德門,遠遠便聞到空氣中濃濃的血腥味,來到飛劍門,前來勘驗的官兵已走,衆人一一入內,但見院子內整整齊齊擺滿了男女老少的屍體,整個飛劍門沒有死氣沉沉沒有一絲聲音,只有大門兩旁和正堂門前兩旁掛着的氣死風燈在夏日的東南風中搖曳着,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任飄萍唐飛和常小雨各自點燃火折,火光照耀下,赫然可見應物行的屍體,還有那飛劍門左右護法的屍體,常小雨忽然指着一老者的屍體,道:“百里青!”任飄萍擡眼望去,又看向常小雨,常小雨道:“四年前武林大會上我見過百里青掌門!”任飄萍點頭,這是站的頗遠的唐靈捂着臉氣憤道:“一共四十八具屍體!誰這麼狠心,連小孩也不肯放過!”
衆人無語,一一看過每具屍體後,任飄萍道:“除了左護法楊少奚所有人身上只有一種傷,刀傷,刀刃很寬,均爲一刀致命。”
常小雨語氣肯定之極,道:“這刀絕不是短刀,應當是類似於青龍偃月刀的戰刀!因爲每一刀都很大氣!”
唐飛驚道:“青龍偃月刀?!”
任飄萍點頭道:“極有可能!只怕是爲了天蠶寶衣吧!”
常小雨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道:真正的天蠶寶衣穿在自己身上,任飄萍身上的那件本來就是假的。
筱矝這時道:“任大哥,你說天蠶寶衣爲應物行所取,可是誰又可能知道是應物行取得天蠶寶衣呢?再說爲何要等到應物行死了之後才下手呢?”
任飄萍不禁讚許的看了一眼筱矝,兩人同時把目光聚焦在楊少奚的屍體上,發現楊少奚的左手裡似是緊緊握着一樣東西,任飄萍蹲下,發現那物竟是一個靈牌,伸手便去拿,不料楊少奚竟是握得很緊,任飄萍只好道:“火光靠近些!”常小雨和唐飛同時把火折靠近楊少奚的那隻手,只見那靈牌中間幾個字被楊少奚的左手恰好擋住,上邊寫着‘先父長’,下邊寫着‘之牌位’,任飄萍已是站起,道:“看來此人姓長孫應當是肯定無疑,只是楊少奚姓楊,這‘先父’二字又該如何解釋呢?”
常小雨此時道:“不如弄斷楊少奚的手指,不就知道這人叫什麼了,反正人已經死了。”
任飄萍卻道:“不可,死人爲大,再說若不是楊少奚,也許我真的要見閻王也說不定!”心中卻有另外一個聲音響起:你本來想着的不也是要弄斷他的手指嗎?
衆人自是同意任飄萍的說法,不知何時唐靈已經裝着膽子來到任飄萍的身邊,這時半開玩笑半當真道:“常大哥,你的心好狠啊!”
常小雨‘啪’的一聲滅了火摺子,道:“至於嗎?死都死了還……”話沒說完人已是走向門口。任飄萍見常小雨不高興,遂道:“走了,快餓死了!”唐靈很是乖巧,趕到已經走出門的常小雨的跟前,道:“常大哥!不要生氣了,其實我比你還狠心呢?”常小雨不禁‘厄’了一聲,道:“怎麼個狠法?”唐靈撲閃這一雙大眼睛,道:“有一次啊,一直老鼠咬壞了我的一件我最心愛的衣服,我就抓住它,然後就把它的頭砍下來,再把它的四隻腳砍下來,再後來就把它的肚子劃開,就看見了裡面的五臟六腑,咦!你不知道,血淋淋的,你說我是不是比你狠心?”常小雨哈哈笑道:“嗯!比我狠心!”衆人開懷笑,唐靈卻是開始噁心嘔吐,筱矝忙趕上輕拍唐靈的背,衆人這時聽道唐飛道:“吃牛皮吧!見了老鼠全家就你跑得最快!”
東門向北不遠處就到了青雲客棧,衆人叫開門後卻是被告知冀青雲還沒有回來,衆人雖然失望,好在店小二還記得任飄萍和常小雨,招待的也特別熱情周到,衆人吃過喝過也便睡去了。
第二天天還沒大亮,任飄萍還在夢中便被一陣‘嗵嗵嗵’聲響吵醒,睜眼不禁脫口道:“他奶奶的!”卻是被同房的常小雨聽了個正着,道:“不會吧,老狐狸,你也會罵人!?”唐飛也被吵醒道:“幹嘛不多睡會兒?”任飄萍噓了一聲是以安靜,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牀頭後的牆。
這時又聽到‘嗵’的一聲響,又傳來隔壁的說話聲。任飄萍三人凝神細聽,只聽一人道:“無相師弟,今日我們還要南下去唐門一趟,你能不能安寧一下,讓人多睡一會兒,等會兒一出長安城便爲你解穴。”
任飄萍和常小雨二人同時看向吃驚的唐飛,唐飛的記性顯然很好,因爲唐飛在問:“無塵大師?”與此同時常小雨道:“看來柳如君自始至終都不喜歡這個地方。”唐飛不吭聲,他實在是不想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可是偏偏又一次聽到了。
隔壁房裡果然是無塵大師和柳如君,當然還有達摩三僧,昨日無塵五人一行和武當清虛子諸人別後來到長安城,天色已晚,遂在青雲客棧落腳。柳如君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再次來到燕無雙叔叔冀青雲開的青雲客棧,被戀花扛進門的時候又羞又惱,卻是被點了穴道,無可奈何。其中幾個小二認出柳如君卻也是無可奈何,單是一看達摩三僧鼓鼓的太陽穴他們就沒敢多問一個字,又恰逢冀青雲不在,是以更是不敢自作主張,夜裡見了任飄萍等人卻是怕半夜惹起什麼爭端,毀了客棧的一應物品,又是沒有聲張。
聽了無塵的話的柳如君此刻又是滾動着撞向和任飄萍相隔的那堵牆,他被一直這麼點着穴道自是苦不堪言,卻是發現原來被點了穴道的人雖然全身不能動,卻是可以藉助牀板或是地面滾動的,現在攪得無塵四人睡不好覺心裡自是痛快。
牆那邊的任飄萍三人又是聽到‘嗵’的一聲,這次分明聲音更大一些,三人一皺眉竟是離那堵牆遠了一些,又聽到無塵道:“好吧!我現在就給你解穴!”隔了一會兒,任飄萍三人就聽到柳如君的聲音:“無塵師兄,爲何點我穴道不讓我和任兄相見?”
無塵道:“師弟,你既已出家,何必再見塵世舊友?”
又聽柳如君道:“師兄既已出家,又何必再管拜金教之塵世之事?”
任飄萍笑,又聽無塵道:“那拜金教偷了本寺的經書已經涉及到本寺的發揚光大,自然已不是塵世之事。”
柳如君道:“敢問師兄,先前掌門方丈是否懷疑任兄是拜金教中人?”
任飄萍三人眼睛一睜,常小雨道:“看來輕功太好也不是什麼好事情。”任飄萍瞪了一眼常小雨,又聽道無塵道:“是!”
柳如君立時問道:“任兄既然可能和拜金教有關,那任兄就不算是塵世之人了吧?”
想來是無塵一時語塞,半晌不聞聲音,常小雨此時小聲笑道:“看來我也可以出家了,我可是要比柳如君能說得多吧!”任飄萍和唐飛笑,又聽無塵道:“無相師弟,你可知方丈爲何遲遲不予你剃度,你凡心未了啊!”
柳如君道:“師兄,說到這裡我想起一件事,那日我無意間進得方丈禪房,見幾案之上有一張女子的畫像,畫上女子美若天仙,手持蘭花正在追戲花間蝴蝶,畫中還題有唐朝詩人李白的《登金陵鳳凰臺》中的兩句詩: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鷺洲。我想知道方丈的禪房裡怎會有這樣的一張畫,那畫中的女子又是誰?”
聽至此任飄萍突然想及在紫竹軒時筱矝當時也是念過這兩句詩,再聽,無塵已道:“這我怎麼知道?方丈素來喜好歷代名家字畫,這又有什麼奇怪?”
柳如君道:“師兄,那幅畫畫的的確不錯,但絕不是什麼歷代名家字畫,更何況我正看得入神時,方丈正好進來,十分生氣,說我凡心未了,暫不予我剃度?”
無塵道:“有這麼回事?我怎麼不知道?”
又聽得柳如君道:“我看那畫中女子定是方丈的舊情人,方丈豈不是凡心未了!”
無塵氣道:“簡直是胡鬧!”
任飄萍三人實在是忍不住大笑,常小雨道:“說的太好了,妙極妙極!”
就在這時,三人忽然不笑。因爲你若是正在開懷大笑時,門突然被撞開,你一定也會笑不出來,更何況門外站着的是三個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