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雲中歌之語的蒙面人眼中的文德橋似是劇烈地一震,默然不答,手中的朴刀突然自上而下成七十五度角斜向砍向雲中歌的露在襤褸衣衫外面的右肩。雲中歌哈哈一笑,並不側身,只是微微沉肩,卻是突然發現蒙面人這一刀竟是虛招。
蒙面人似是無心戀戰,只求脫身,是以這一刀作勢劈至一半時,隨之而動的雲中歌在這一瞬間留出的空隙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是蒙面人顯然是個高手,因爲雲中歌反應不可謂不快,待及雲中歌發現時,蒙面人的身形已是向東移至三丈。
雲中歌心中惱怒,身形拔起直追,只是雲中歌再迫近一丈時,那蒙面人已是在四丈開外,雲中歌更急,再迫近一丈,那蒙面人已是在五丈之外。如此這般,不一會兒,蒙面人已是消失在雲中歌眼中的花紅酒綠的秦淮河畔了。
本就生着一副李逵模樣的雲中歌此刻垂頭喪氣懊惱之極地再次回到‘風雅頌’的門前,更是增加了幾分令人害怕之色。衆人心知雲中歌定是吃了那蒙面人的虧,卻也是不敢再問。而就在這時,雲中歌眼中一個白衣人身形一如彈丸急速地自東邊跳躍而來,再一眨眼,展現在雲中歌眼中的正是任飄萍的臉。
衆人眼中悻悻而歸的雲中歌忽然招手大聲喊道:“任少俠!”雲中歌本來嗓門就很洪亮,再這麼一大聲,就差沒把衆人的耳朵震聾了。
燕無雙默然側身,笑,已在心田,於她而言,無論怎樣,只要任飄萍可以安然出現在她的眼前,就已經很開心了,即使任飄萍看不見她臉上的笑容。
筱矝的心頭已是在搖晃,身子骨卻是突然緊繃繃的,老了一般,就是轉不過去。一瞬,卻是忽然間又好了,一下子又轉了過去。只是她的眼中充滿着失望,因爲她眼中的任飄萍的眼看的竟不是她,而是歐陽紫,那個被常四娘太虛神功重傷現在依舊躺在唐靈的懷裡尚未醒轉的歐陽紫。
原來直向空中煙花方向奔來的任飄萍越想越不對,那個‘紫’不正是歐陽紫的‘紫’嗎,而李奔雷手下的李冰玉和花無葉心急火燎之情形不正是因爲歐陽紫是李奔雷的外孫女嗎,無論如何他都記得大漠中那個遠離了仇恨的歐陽紫的美麗和可愛,心下一急,腳下‘咫尺天涯’輕功已是展開,竟是忘記了身後急追他的歐陽尚晴,就是在超過先行的李冰玉二人時也是未曾打過招呼。
任飄萍身形移動間對着雲中歌一抱拳,笑,眼睛立刻就看到了歐陽紫,竟是再未瞧其他人一眼。
唐飛的眼中的筱矝的悲傷似乎也映照在自己的心湖,只道是水滴石穿,遙遙無期。
唐靈已是招着手道:“任大哥!任大哥!”
任飄萍現在就在歐陽紫的面前,伸手一探歐陽紫的脈搏,看向唐靈,不料唐靈此刻正在擡眼偷偷地看他,見任飄萍突然看向她,不禁低頭,烏黑髮亮的劉海已是遮擋住她垂下的眼簾,耳聽任飄萍道:“你給她服過藥了!”唐靈依舊低頭,‘嗯’了一聲。
任飄萍當下又似是自言自語道:“看來不礙事的!只是她體內有兩股真氣,一寒一熱相互衝撞不能相互化解融合……”這時李冰玉和花無葉已是感到,耳聞任飄萍之言,李冰玉奇道:“一寒一熱兩股真氣?”
這時,‘風雅頌’門口邊的常四娘緩緩向任飄萍這邊走來,口中道:“正是老孃的一寒一熱兩股真氣!”
任飄萍,李冰玉和花無葉三人同時回頭,花無葉和李冰玉同時驚道:“是你!”
常四娘嬌笑道:“怎麼?沒想到吧!山不轉水轉,李奔雷那個卑鄙小人死了沒有!?”
花無葉道:“你已經練成了那‘太虛神功’?”
常四娘道:“不錯!回頭轉告那卑鄙小人,說我常四娘很掛念他!”說話間眼睛已是看向任飄萍。
任飄萍心知李冰玉和花無葉定是當年在大漠中與常四娘相識,只是各自立場不同,此刻見常四娘向他看來,遂躬身一禮道:“晚輩見過前輩,薦福寺一別,前輩還好吧!”
常四娘忽然生氣之極,怒道:“不好!”
任飄萍倒是一時叫不準該說些什麼,只是道:“這是……”
衆人似乎做夢也沒有想到任飄萍會和常四娘熟稔,而且關係似乎還很不錯。就是見過任飄萍使用‘萬種風情掌’的幾人心裡之前已經猜到任飄萍肯能和常四娘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此刻同樣還是不免有些吃驚。
常四娘此刻面生幽怨,緩緩轉身,道:“去問你那個榆木疙瘩師傅去吧!”說罷,對着一干拜金教的人斥道:“還不走!”自己已是率先向西邊走去。
而任飄萍聽聞師傅的下落,那裡還會放過,當下口中道:“前輩,師傅現在在哪裡?”腳下同時一滑,不自覺間,咫尺天涯展開,倏地就在常四孃的眼前冒了出來,嚇得常四娘一跳,道:“你的輕功果然獨步天下。”
任飄萍笑,常四娘又道:“我怎麼知道!”復又眼睛一眨,低聲道:“你師父最遲明日到這裡!”
任飄萍喜不自禁,似是沒有聽到常四娘剛纔的話,又問道:“哪裡?”
常四娘沒好氣,道:“白鷺洲!”再也不理會任飄萍,徑直遠去!
任飄萍真是有些喜不自禁,竟是忘了道聲謝,這時黑衣人和白衣人自任飄萍面前經過,抱拳道:“任少俠好啊!”任飄萍嘴裡道:“好啊好啊!”卻是直到二人過去,才反映上來,道:“黑白無常!”好在還是和走在最後的溫一刀打了聲招呼,不致太失禮。只是心想:常四娘來到這裡難道是爲了師父,但是打傷歐陽紫的常四娘顯然是和之前的方少宇一個目的。
望着隨同黑白無常走在一起的獨眼龍,燕無雙也是隻好作罷,至少她不想讓任飄萍爲難。
這時李冰玉自唐靈手中抱過歐陽紫,對着任飄萍道:“任少俠,老身還有些事要辦,就此別過!”復又道:“任少俠,不管以後是敵是友,都希望我們是朋友!”一旁的花無葉也是向任飄萍點頭,任飄萍心中熱浪涌起,點頭,用力。
雲中歌見此情形,自是不好爲難已是重傷未醒的歐陽紫,只好再做他日之想。眨眼間,李冰玉、抱着歐陽紫的花無葉和落雁門的左右護法也是消失在夜色中了。
此刻任飄萍對着雲中歌和田不平抱拳施禮,雲中歌意味深長道:“任少俠的師門好像在江湖上一直是個秘密!”
任飄萍呵呵一笑,道:“其實不然,一來不願意說也是事實,二來說的怕是世人也很少知道所以就……”
雲中歌道:“任少俠的師門可是‘銷魂門’?”
任飄萍遂也不再隱瞞,點頭道:“正是!”
雲中歌呵呵點頭道:“好了,時候不早了,老叫花子還要辦些事!哈哈哈!”任飄萍等人和丐幫人抱拳告別,不料已是走出一丈遠的雲中歌忽然回首道:“任少俠,做人亦正亦邪終歸不好,再說了,前車之鑑吶!”任飄萍一愣,丐幫人已是漸去漸遠。
這時,燕無雙已是朗聲笑道:“任大哥!正也罷,邪也罷,是不是該先吃飯呢?”
任飄萍轉頭看向燕無雙,燕無雙倒是不怕被他看一樣,道:“怎麼?我有說錯?”
任飄萍卻是忽然道:“不好!她怎麼還沒跟來呢?”
唐靈和燕無雙同時問道:“誰?”任飄萍的身影卻已是向東邊掠去。
筱矝心裡一直不太好受,這時氣道:“想來是歐陽小蝶吧,要不就是歐陽尚晴!”
唐靈接口笑道:“要不我們先回房,讓店家準備些飯菜,等會兒任大哥一回來就可以吃上飯了,對不對?!”
筱矝不語,燕無雙笑道:“對!還要有一戶上好的三十年窖藏的‘女兒紅’!”說罷唐靈和燕無雙竟是拉着筱矝向‘風雅頌’裡邊走!
唐飛靜靜地跟在後面,到了‘風雅頌’的硃紅的大門前卻是猶豫起來,擰身,看見的就是文德橋,心道:我這一路跟來到底算是什麼?她只是把我看做成一個普普通通的朋友,離開也許是註定的。又擡頭看向虛空,長出一口氣,暗道:也罷,明日一早就和他們作別吧!
不料就在這時,筱矝又從‘風雅頌’裡走了出來,對着唐飛道:“唐公子,明日不知你可不以陪我去一趟烏衣巷?”
唐飛不禁又在心裡點起一盞燈,眼睛裡似有燈芯一亮,道:“烏衣巷?”
筱矝‘嗯’了一聲,道:“就我們兩個人,日出之時,你在這裡等我就是了!”
唐飛點頭道:“好!”
……
任飄萍沒有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了歐陽尚晴,歐陽尚晴正站在來時途中的秦淮河堤邊,面前堆滿了柳樹的樹幹枝葉,而歐陽尚晴正在看刀——青龍偃月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