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劍峰看到洪大龍指揮特戰隊員,向着前面山坡上的偷襲者衝了過去,也就靜靜地靠在公路邊,掏出煙來,給自己點了一支。
成東和單勇則警惕地站在兩邊,手裡的衝鋒槍,隨時做好射擊準備。
想到剛纔的遇襲,成東和單勇現在還心有餘悸,如果不是師座在停車的同時,就讓他倆迅速跳下,說不定兩人就在隨之而來的彈雨中壯烈犧牲了。
兩人是師座的警衛員,哪曾想還是師座救了自己,想到這裡,兩人真是又羞又愧,心裡對師座的敬仰,那是更加濃厚。
其實這場突如其來的襲擊,不只讓成東和單勇等警衛人員驚駭不已,就是馬劍峰,這時也在心裡大叫僥倖。
剛纔車子轉過山頭,看到堵在路上的那幾塊巨石時,馬劍峰的眼光一瞟,就發現情況不對,這幾塊石頭,雖然是自然滾落到路上,但隨後又被人精心搬動佈置過。
也就是發現了這個問題,馬劍峰才靈光一閃,在停車的同時,命令兩個警衛員跳車,同時自己身子一矮,從車門的一側,滾下身去。
其實哪怕是遲了一秒,他們三人或許就被撲面而來的彈雨,給直接打成蜂窩了。
現在洪大龍他們已上去了,憑着自己對洪大龍的瞭解,消滅這夥偷襲的人,那是沒有問題的。馬劍峰所考慮的,是這夥人爲什麼要襲擊自己,又是怎麼知道自己回富塘的時間。
看這夥人反應速度,這夥人應該不是土匪,而且也沒聽說這條路上,有土匪出沒啊。
難道這些人是鬼子?馬劍峰心裡閃過一個念頭,但隨即搖了搖頭。
這裡可是大後方,沒聽說有鬼子出沒啊。
馬劍峰與成東單勇在這邊呆了不到十分鐘,前面的槍聲就停止了。過了一會兒,就見洪大龍帶着人押着三個渾身是傷的傢伙過來,另外還有十個已經死去的人,被特戰隊員拖了回來,直接丟到了車上。
“師座,我剛纔審問了一下,他們是小鬼子。”洪大龍到了馬劍峰面前,低聲說道。
“鬼子?”馬劍峰愣了一下,隨即沉聲說道,“走,回去再說。”
道路被清出後,馬劍峰坐下吉普車,兩輛車又繼續向富塘鎮駛去。
因爲路上遇到伏擊,馬劍峰並沒有在長東鎮新十一旅旅部休息,而是直接回到了師部。
胡武聽說師座在回來的路上,竟然遇到襲擊,頓時臉色大變,對洪大龍厲聲喝道:“大龍,你是幹什麼吃的?如果師座出了什麼問題,老子絕繞不了你。”
洪大龍垂着頭不敢說話,師座在路上遇到了危險,他這個負責師座安全的警衛隊長,自然是嚴重失職,現在他真的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如果地上有條縫的話,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
不但是他,就是成東和單勇兩人,也是如此感受。
馬劍峰看到胡武責怪洪大龍他們,走過去平和地說道:“胡武,這次不怪他們,再說,我不是沒出什麼事嗎?你去好好審問一下抓住的三個俘虜,看看這裡面倒底有什麼名堂。”
胡武聽到師座這話,瞪了洪大龍和單勇成東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想到就是面前這些人,竟然襲擊師座,胡武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他親自主持對這幾個被抓的人進行審訊,起初這些人還想隱瞞,但在胡武不擇手段的刑訊逼供下,這三個原本強硬的傢伙,終於扛不住了,將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吐了出來。
原來,這夥偷襲者是來自武漢的鬼子特攻隊,這支由十三個鬼子特戰隊員組成的小分隊,早在一週前就到了富塘鎮,原本想在富塘鎮偷襲師部的,可哪曾想不但馬劍峰的師部防衛得十分嚴密,就是暫六十八師的其他機關,也是警備森嚴。
正在負責此次行動的加藤隊長找不到偷襲時機時,卻接到上面的電報,說暫六十八師師長馬劍峰,已在兩天前到重慶去了,讓他帶着人在長東鎮西邊的大山裡做好襲擊的準備。
看完電報,加藤內心大喜,立即帶着他的小分隊,趕到了長東鎮的西邊,連續幾天在公路上察看地形,最終選定了那個山谷,作爲伏擊地點。
那個山谷正處於公路的轉彎處,汽車沒有轉過山嘴,根本不能發現前面的情況,而且這一段路,正好是平路,於是他再次仔細察看了地形,決定到時將公路一側的岩石撬下來堵在路上,迫使馬劍峰的車隊停車,然後集中火力,對馬劍峰的車隊進行攻擊。
至於馬劍峰離開重慶回富塘鎮的時間,上面自然會發電報通知他的。
今天早上接到武漢方面發來的電報,知道馬劍峰已離開重慶,正在往富塘鎮趕,他立即指揮小分隊,按照預定方案,將岩石撬下,滾落到公路上。
加藤看到滾落到公路上的岩石,沒有將公路堵死,就指揮兩個隊員,將那岩石搬動了一下位置,將公路堵得嚴嚴實實的。
哪曾想,就是他這畫蛇添腳的動作,恰好讓馬劍峰看出了情況不對,剛一轉過山嘴,根本沒駛到岩石前,就迅速停車。
最後,加藤原本天衣無縫的伏擊,就變成了一場遭遇戰,更加可氣的,是對方竟然在吉普車停下的同時,車上的人就迅速跳下車,讓加藤隨之而來的射擊,只將吉普的車蓋打了幾個破洞,還有就是那座椅,被打得千瘡百孔,慘不忍睹。
加藤在洪大龍指揮隊員的攻擊中,當場死去,上面這些情況,都是胡武通過審訊這幾個受傷被抓的鬼子得來的。
至於那三個鬼子,早已被胡武折騰得奄奄一息,結束審訊不久,相繼死去。
馬劍峰聽了胡武的報告後,沉思了片刻,對胡武說道:“胡武,這件事到此爲止,你告訴相關人員,不得向任何人提起。”
很快,在回重慶的路上遇襲一事,就如同夏天的雨一般,很快就過去了,沒有留下一點漣漪。
這次遇險後,胡武加強了師座出去時的警衛力量。馬劍峰此後外出,一律是前面幾個特戰隊員坐一輛吉普車開道,後面一個班的戰士坐在汽車上斷後。
一天,馬劍峰在師部設宴,爲即將到成都軍校深造的暫六十八師軍官餞行,成都軍校的入學通知書已到了師部,宋發貴、楊東、李大江、傅愛龍、孫國柱、袁發貴等幾位軍官,都在這次學習深造之列。
這幾人都是帶職到學校學習,所以仍然是暫六十八師的人。宋發貴是副師長,只是按照師座的吩咐,將手裡的工作,向相關人員作了一番交代就行了。楊東這位新三旅旅長去學習後,旅部的工作,暫是交由副旅長楊志平代理,新編十一旅則由副旅長顧江同暫時代理。其餘各位軍官手裡的事,也相應對了安排。
看到這些跟着自己征戰數年的兄弟,就要離開自己,到軍校學習了,馬劍峰還是有些難捨難分,他掃了在座的各位一眼,端起酒杯,朗聲說道:“郝參謀長,謝處長,來,我們大家舉起酒杯,共祝宋副旅長他們學有所成,早日歸來。”
宋發貴看到師座說得動情,舉着酒杯,兩眼含淚說道:“師座,參座,謝處長,你們放心,我們到了軍校,一定認真學習,絕不會給我們暫六十八師丟臉。”
楊東他們幾個,也跟着激動地表着決心。
喝了兩杯後,馬劍峰望着大家有些發紅的眼睛,笑着說道:“宋副旅長,楊東,你看你們幾位,好好的一頓酒,讓你們弄成這樣,你們能去軍校學習,我打心眼裡替你們高興,這是一個多好的機會啊。我知道在座的幾位,都是打仗的好手,不過,作爲一個優秀的指揮官,沒有經過系統的軍事理論的學習,那是不行的。所以,我希望你們到了軍校,靜下心來,安心學習,學一身真本領回來,將來更好地打鬼子,報效黨國。”
楊東聽到師座這話,心裡更加沉甸甸的,他舉起酒杯,敬了大家一下,猛喝了一口,悶聲說道:“師座,暫六十八師是你帶着兄弟們一手拉起來的,現在上面一下子安排這麼多人進來,當兄弟的心裡不服氣啊。憑什麼我們拼死拼活地奮鬥,這些人到好,直接來摘桃子了啊。”
楊東藉着酒膽,將這番憋在心裡很久的話說出來後,眼睛卻不敢望向馬劍峰,其餘幾個軍官,也都靜靜地望着馬劍峰,而謝梅馨的眼神裡,卻突然泛起了無限的擔憂。
馬劍峰知道這些人都等着自己說話,頓時裝着沒有在意,吃了一口菜後,將筷子放下,這才用嚴厲的眼睛,望着楊東沉聲說道:“楊東,你這話說得有問題,什麼摘桃子不摘桃子的,我看你的思想就有問題。兄弟們聚着一起打鬼子爲的是什麼,難道是爲了我們自己?你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走到今天,我們有多少兄弟倒下了啊。我們是軍人,是黨國的軍人,軍人的責任就是保家衛國,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上面安排你們到軍校去學校,這是爲了你們將來能更好的發展,上面派了一批經過正規軍校培訓的軍官,到我們師裡任職,這是上峰對我們師的重視,是爲了提高我們師的戰鬥力。楊東,還有傅愛龍你們幾位給我記住,我們是黨國的軍人,不是地方軍閥,暫六十八師不是我馬劍峰的,而是國民政府的,以後我可不想再聽到你們這種錯誤的議論。”看到師座語氣嚴厲,楊東等幾人不敢再多說,只能低聲說道:“師座,我們知道了。”謝梅馨聽到馬劍峰這番話,心裡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同時對馬劍峰的印象又高了好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