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塔察兒要娶楊婆兒?堂堂大蒙古國的宗王,拿着皇太弟之寶(塔察兒的祖父是成吉思汗的幼弟,理論上也有繼承權,所以封了個不倫不類的皇太弟)的塔察兒汗王居然要娶了一個揚州的紅行首當正妃……”
復州城內,明王的王帳之中,陳德興聽到楊阿過的回報,卻是笑得前俯後仰。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楊婆兒居然會有如此的際遇。
“和尚,江漢先生,你們覺得怎麼樣?該不該把婆兒嫁給塔察兒?”
陳德興笑完了,便問帳中的劉和尚和趙復。劉和尚是帶着北伐軍陸軍中軍的先遣部隊到達遼東的。北伐軍中軍現在已經擴充整編完畢,也是12500人的軍額,軍將是劉和尚,參謀是吃了回頭草的呂師虎,他帶來的300呂家甲士也都編入了中軍。這次隨着劉和尚一起過來的是中軍隊炮旅和第四師,攏共四千人,大炮36門。另外,屬於下軍的第七師、第八師也正從濟州島啓運,很快就會抵達遼東。
等這兩個師到位後,陳德興在遼東的兵力就會大大增強,麾下的北伐軍本部便有5個步兵師、1個騎兵師和5個炮兵營(上軍炮旅缺一個營),總兵力近2萬。另外,八旗兵也得到了極大的擴充,人數已經超過1萬,編成了8個甲隊(每個甲隊轄8個佐隊,官兵1250人)。合計的陸軍總兵力已經達到了3萬,倒是不懼塔察兒的幾萬大軍了。
劉和尚搖搖頭:“大王,一個楊婆兒倒沒有什麼,只是放跑了塔察兒的幾萬大軍有些可惜。”
趙復則皺眉道:“就怕塔察兒到處宣揚娶了大王的母親,這樣有損大王在遼東的威名!”
這纔是問題的關鍵!陳德興現在已經被神化了,雖然不是法力無邊,但也不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員了。他的神話正在傳遍遼東、遼西,如果這個時候,陳德興的“母親”被塔察兒強娶了去,讓塔察兒當了陳德興的後爹。這個神仙的成色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雖然真正的郭芙兒還在江華島上安然無恙,但是遼東、遼西的蠻子們不知道啊!現在塔察兒一定會派人到處宣揚此事,遼東一帶還沒有歸附陳德興的野生女真韃子部落的首領說不定都會被塔察兒請去觀禮。要是陳德興縮在金州和復州不敢出來,眼睜睜看着塔察兒把好事兒成了。
以後這陳德興的神話在遼東這裡可就不會如現在這樣靈驗了!
想到這裡。陳德興突然哼了一聲,冷冷看着楊阿過:“去告訴塔察兒,吾答應嫁母了!現在已經是八月,八月十三,便在沙河之畔會盟。平分高麗。再以沙河、復州河爲界劃分遼東。今後斡赤斤兀魯斯所不可入燕雲之地。若塔察兒奪了蒙古汗位,吾華夏便和蒙古兄弟相稱,互不侵犯!”
楊阿過聽着陳德興冰冷的語氣,便隱約猜到了些什麼,不過也不敢多問,只是行了一禮便告退而出。
“大王,這塔察兒怕是沒有那麼容易上當!只怕這老傢伙會在沙河之畔嚴陣以待!”
楊阿過方出,劉和尚便皺着眉頭提醒。
陳德興只是冷笑:“虎有傷人意,人有害虎心……那塔察兒何嘗是想娶楊婆兒?分明就是逼我出戰,在沙河兩岸的平地上與其一戰!”
趙複道:“吾兵只3萬。塔察兒部說不定有5萬,如果擺開來打,未必有勝算啊!”
陳德興冷哼一聲:“如何沒有勝算?昔日蒙哥汗的10萬大軍都敗於吾手,塔察兒這老賊只三五萬人,竟然也敢求戰,不知死活!這遼東之地,就是他的葬身之所!”
他猛地站起身來:“傳我將領,讓陸虎、高大、王威、王陸飛由水陸來複州!
另外,讓八旗各甲各佐的頭領都到王帳中來!”
……
八月初三。日頭漸漸西移下去,直至落下遠方的山巔。將沙河兩岸將有可能很快爆發一場會戰的平原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沙河平原的所在並不開闊,是在遼東半島的南部,西面是二龍山、小黑山等連綿的丘陵地帶,東面則是滔滔黃海。和高麗半島隔海而望,南面則是擋住金州半島入口的大黑山。
由於北伐軍已經在大黑山上依託險要構築了簡易的要塞防禦體系,挖掘了壕溝,立起了木柵欄。佈置了鹿砦拒馬,還築起了炮臺。雖然不是固若金湯,但卻是塔察爾不願意用寶貴的蒙古性命去強攻的防線。因此。塔察爾纔會選擇相對開闊的沙河平原作爲決戰的戰場,又用強娶“郭芙兒”爲手段,逼陳德興出來會戰。
而在得到了陳德興將於八月十三前來沙河“會盟”的消息之後,塔察兒不敢掉以輕心,立即就下令全軍在沙河平原上面展開佈防!
塔察兒預備用堅固的防禦先立守勢,待消磨了陳德興的銳氣之後,再以鐵騎反攻,一舉將之擊潰。
如果從高處俯瞰,此時的沙河以北,背靠黃海的大片平原上,正有綿延的寨柵草草豎立起來,都是新砍伐的木料。還有星星點點的人影,正在平原上挖掘壕溝,搬運木料。
在這些草草設立的寨柵之後,就能見到正在構築胸牆的洪福源部漢軍,他們構築胸牆的辦法是從陳德興的北伐軍那裡學會的。用裝米糧的蒲包塞上泥沙,一個個壘砌起來,大約能擋住士兵的半個身子。
在這道胸牆之後,則是一個個用夯土堆砌起來的高臺,也不是太高,就是兩尺來高,臺上同樣用蒲包堆成工事,工事後面架設着一臺臺的發石機和牀子弩。這種工事佈置方法,不用說也是從陳德興那裡批發來的——這個時代的蒙古民族是相當善於學習和軍事有關的一切知識的。當他們探查到江華島上北伐軍的佈防方法之後,便很快學會了用於野戰佈防了。
一隊隊的蒙古騎兵,飛也似的離開了這個正在成形的大寨,在周遭的草原、山林間馳聘,向西一直逼近了復州,向南一直迫到大黑山腳下。他們似乎是要將整個戰場,都牢牢控制在手中!
與此同時,陳德興的八旗兵也大舉出動了!
……
上百八旗兵在山道中經行而過,一匹匹長在塞外遼東的駿馬,這個時候正是膘肥體壯,歡快的撒開四蹄,在它們最熟悉的山野中飛奔。而馬上的騎士,一個個也都志氣昂揚,他們穿着能將身體各處要害遮護的密不透風的皮甲,皮甲外面還罩着黃S的褂子。正是八旗正黃旗的軍將——這個“山寨八旗”的八個旗主都是陳德興兼任,不過正黃旗卻依舊是八旗之首。雖然裝備和待遇和另外七旗相同,但是卻和鑲黃旗一樣,名義上是明王親兵,因而集中了八旗兵中第一流的勇士。
每名騎士,都將頭高高昂着,大聲應和着夥伴們發出的歡呼之聲,手中的馬弓都握得緊緊的。在衝出營寨,將去同蒙古人的探馬遊騎較量搏殺的時候,他們的戰意高昂到了極處!
老韃子楊阿康和兒子楊阿喜策馬在這隊正黃旗馬甲之前,楊阿康微微有凝重之色,而楊阿喜的面容上全是喜色。
此前在復州之役中,楊家父子三人都有功勞,一隻手的楊阿過不僅得了墨影孃的信用,還被陳德興看重(主要名字起的好,還少了一隻手),現在是天道教的正黃旗分壇之主。還被陳德興用做使者,往來於塔察兒軍中。
至於老韃子楊阿康也得到重用——別看他年紀一大把,可是弓馬上的功夫,絕不在楊阿喜之下!而且老傢伙在遼東的山林裡面滾打了三十多年,對地形的熟悉程度誰都比不了,這裡就是他家啊!所以,楊阿康被任命爲了正黃旗甲隊的副參領。
而小韃子楊阿喜不僅弓馬一流,還善用馬刀、馬槍,拳腳功夫也過硬,據說赤手空拳打死過狗熊!現在是正黃旗右佐隊的佐領。這回帶着一百餘騎和老爹一起出擊,就是來割蒙古人的腦袋攢功勞的!
現在是八月十日,距離陳德興去喝塔察兒“喜酒”的日子還有三天,可遼東半島南部卻沒有一絲喜慶的氣氛,反倒是刀光劍影打成了一片!
倒不是大兵團的會戰,而是幾十騎上百騎的小隊搏殺!雖然每場戰鬥參加的人數都有限,但是戰鬥爆發的頻繁程度,卻到了讓人髮指的地步。交戰雙方,此時都不願意將戰場的控制權讓給對方。所以每天都有數以千計的騎兵,在山丘林地間遊走,激烈的交戰幾乎隨時都在上演!
楊家父子率領的百餘騎剛一越過二龍山,就迎面遭遇了一隊幾十騎的蒙古探馬,雙方頓時就咬在了一起!先是策馬飛射,然後又快速退開去。然後又迅速聚攏成羣,收起弓箭,拔出彎刀。隨後一聲呼哨響動,兩下的騎士便揮刀策馬,向着對方發起了衝擊!
雙方一撞之下,就是血肉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