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已臨近山頭,撥開一片密集的杉樹後便是一片開闊的陵園。
一眼望去,陵園中立了八座墳墓。
安嵐風,公孫蘭的墓在最前。
安晨,陸筱薇,安夕,李忱的墓在中。
最後一排有兩個墓,右墓的墓碑碑上刻着柳淑。
左側的墓卻十分奇特,墓還未封,可以看見裡頭沒有壽材,但外面的石碑上卻刻着安尋的名字。
倘若沒有猜錯,安尋便是人們口中的安家老祖。
雨越下越大,在場之人紛紛斷魂。這時只見兩個家丁擡着一座竹轎緩緩開道。
竹轎上坐着一位極爲蒼老之人,他骨瘦如柴,眉須皆已稀去,但他那雙眼睛始終炯炯有神!
安家老祖,一百一十三歲的高齡!
竹轎在安嵐風的墓前停了下來,安尋緩慢地從竹轎中走出,他儘管年邁依舊屈膝叩拜。
然後是公孫蘭,安晨,安夕……
他雖一百多歲的高齡,但在已逝的故人面前卻又顯得太年輕。
一炷香後他纔將所有的墳墓相繼祭拜完,這時他轉過身用他那蒼老的聲音對衆人道:
“在場衆人以示祖先佑安,以表祖先賜福,以報祖先施恩,衆叩首行禮!”
話音落,凡是安姓之人皆跪地三拜,而外姓之人則鞠躬三拜。
安晨跪卻拜了六拜,一拜天,二拜地,三拜父母給予他血肉,四拜父母養育,五拜未能相守報恩,六拜死後纔來相見!
“哎,你是不是瘋了,你又不是安家的人你行跪拜之禮又何意思?”一旁的年輕人不解地問道。
“感恩。”安晨緩緩地站起身。
“那——”
年輕人又要發問卻被安晨打斷:
“噓!安家老祖有話要說。”
這時只聽安尋又道:“昨日一夢恍若眼前,夢中我家父身披霞光,腳踏祥雲,手持一柄仙劍飛昇天界。想我家父積福行善,終於得到成仙。爲證此事,特請來海外仙人試法,倘若家父真成仙人,那我安家千秋萬代皆會大享平安!”
言畢之後安尋讓開主道身退兩旁,這時一位道人踏空而來,他眉須皆白,雨落其身卻一絲不沾,好一個人間仙人!
安晨心眼一動,所謂“仙人”的信息一覽無餘——
他的確在凡人面前稱得上仙人,但倘若放在修仙世界中他僅僅是個聚靈期的小修罷了……
安晨搖頭一笑又將視線放在“仙人”身上,拭目以待仙人是若何做法的!
只見那“仙人”一翻手,一道拂塵出現在手中,隨後他持拂塵一揮,雨露般的耀光頃灑在安晨的墳墓之上……
僅這幾個小小的動作,在場衆人皆看得
如此如醉,他們的面容上皆佈滿了羨慕之意。
安晨則不以爲然,不難看出這仙人的意思是想測試墓中是否有靈。而分身卻是用虛竹所做,其內的靈氣自然是有,一切靜觀其變……
耀光點點融入墓中,不過一會兒一道奇異的青光從墓裡散發出來。
青光顯現時刻,細雨也停止了降落,一時間空氣中充滿了勃勃的生機!
仙人先是已經,隨後大喜道:“如安家老祖所言,你的父親已經羽化登仙了!”
“大喜,大喜啊!”安尋連忙跪了下來,不僅是他在場衆人不論安姓,外姓皆跪下膜拜……
“咦,那位公子怎的不見了?”年輕人一撇頭竟發現安晨已經消失。
安晨的確消失了,但他卻未走遠。因爲他在等!
等夜的到來!
祭拜,掃墓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所以等衆人散去後,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
可這時安晨卻並未現身,他不僅在等夜,也在等人——盜墓的人!
果不其然,天完全黑下的時候一個人影闖進陵園,仔細一看他竟是踏空而來的。
此人不正是白天試法的“仙人”嗎?
此時他正一臉興奮地看着安晨的墓,嘴中還碎碎念道:“沒想到我苟老七隕落之際卻能遇上這麼大個機緣!真是天不亡我也!”
“墓中無論是前輩,還是道友,老七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反正您死都死了,不如將機緣讓與我,我發誓一定替您善待安家的人。”
說完他也不忘跪下朝墓碑磕上了三個響頭。
安晨一笑,此人還有些良心,挖人家墳還懂得死者爲大。
苟老七是幸運的,因爲他這份良心至少能救他的命。
苟老七一翻手,一把土剷出現在手中,而就在他正要下手之際安晨的話遠遠傳來:
“白天還聽人做法,晚上卻來挖別人祖墳,大仙可真是道德啊!”
“誰——何……何方妖孽!”苟老七手中一顫,土鏟落在了地上。
“我可不是妖孽。”話畢,安晨從陵園內走了出來。
“你是——”
安晨打斷他的話並悠然道:“我是誰並不重要,但今日有我在,你就別想挖我的墳。”
“你的墳?”苟老七先是詫異,隨後卻怒道:“小子,你別給我裝神弄鬼,識相的趕緊滾,本仙可以不殺你!”
“哦?是嗎?”安晨說着單手一指,一道金光射向苟老七。
苟老七被這一指再也無法動作分毫,這時他才極恐起來:“你……你到底……底是……是誰……”
安晨一笑指了指墓碑上的名字:“我方纔不是與你說過,這是我的墳,我自然是墳
中人了。”
“你……你怎麼會是安晨?安晨不是幾十年前就已經死了麼……”
安晨輕嘆一口氣道:“你這麼笨,難怪止步聚靈期。”
“你也是修仙之人?”苟老七又問道。
安晨乾脆不說話,他若不是修仙之人爲何能困得住他?此人真笨!
紫雲轟鳴而出直指苟老七:“褻瀆我家人的墳墓,你該死!”
苟老七這才緩過神來,他連忙哀求道:“仙君饒命啊,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你這個理由不夠,迫不得已就能挖人家祖墳奪取別人的機緣?”說着紫雲更近了一分。
“我……我……我,都怪我利益薰心才幹出這等缺德之事,我該死!我該死……”
半個時辰之後,苟老七還在重複“我該死”這三個字……
終於,安晨收回了紫雲並撤去了苟老七身上的仙力,只聽他道:
“你的本心應當不壞,見你如此懺悔我便原諒你了。”
“多謝仙君不殺之恩,仙君大度乃天下之最,就連大羅金仙也比不上您,你就是……”
“罷了罷了!你再拍馬屁說不定我會反悔。”
“好,我這就滾,滾得遠遠的”
苟老七說完便連忙轉身欲遁走——
“慢着!”安晨叫住了他。
“仙君,你莫不會是……”苟老七的心又懸到了嗓子眼兒。
這時安晨卻問道:“你的壽元應該不多了吧?”
苟老七經這麼一問也羞愧道:“怕是隻有三五年的時間了。”
安晨點頭再次一指金光沒入苟老七體內:“既然你能在這兒與我相遇也不失緣分,索性我幫你築基,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苟老七隻覺得金光過後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一般,再仔細探勘自己的修爲,已然築基!
“多謝仙君,別說一個條件,就算是一千個一萬個,只要我苟老七能辦得到的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安晨則欣慰道:“築基後你又會多出兩百年的壽元,你拿出一百年的壽元再保安家一百年平安可好?”
“這就是仙君您的條件?”
“不錯,一百年後你想去哪兒都可以。”
苟老七感激地差點流出淚水:“仙君您放心,這一百年我一定保安家平平安安!”
“嗯,你可以走了,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說完安晨便背過身去。
苟老七衝之一行禮轉身踏空而去。
許久後,安晨才轉過身注視着眼前的幾座墳墓——
兩百年前他在爹孃的關懷下成長,安夕則在他懷裡撒嬌,而如今呢?
一堵土丘,隔萬世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