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千上萬人來觀看這一場比武審判,他們遍佈城牆、塔樓、屋頂和樹梢,更不要說用來舉辦比武的廣場上了。君臨城的城市守衛和御林鐵衛彈壓驅趕,好不容易纔留出足夠的空間。“他們都是來看我怎麼死的。”提利昂總結道,“如果每一個入場的人收一枚金幣,我就能立刻成爲大富翁。”
“給。朵吉安、儲備糧和小花的。我不是觀衆就不給你錢了。”趙邁很湊趣地將三枚金幣給了提利昂,然後徑直走到決鬥場的一端,屬於他的休息和準備區域裡面。朵吉安早就在那裡等着他了——以休閒的方式。她找了個躺椅,很舒服地曬着太陽,手邊放着一杯冰鎮果汁。
就連儲備糧面前的狗碗都盛着冰水,那一根在裡面攪動的大舌頭看得衆人口乾舌燥。瑟曦太后一巴掌扇飛了侍女端過來的盤子,裡面的紅酒雖然品質極好,但是沒有冰塊就完全落了下風。
“那就是太后?看起來像是個小孩。”趙邁將手伸向果汁,卻抓了一個空。朵吉安在他之前拿走了果汁順勢遞給小花(園丁龍)。
“早點打完早點走。這裡的食物不錯,但是氣味實在是太臭了。”朵吉安指的是周圍瀰漫着的可怕脂粉、香水、薰香,以及城市中的垃圾、糞便產生的氣氛。“對了,皇后曾經派來特使,希望和你深夜敘話。我給你回絕了。”
“啊!可惜啊。既然你已經給我回絕了,那你得賠償我深夜敘話。”
“可以。等這兩天過完吧。”朵吉安瞄了一眼場地對面,然後搖搖頭:“可憐的大塊頭。”
她說的正是趙邁這一次的對手,格雷果爵士,外號是“魔山”。兩米多的身高,再加上全身罩甲,他就像是一個移動的山峰堡壘一樣。作爲蘭尼斯特家的屬臣,魔山是一柄可怕的釘頭錘,足以敲碎任何敵人的頭顱。原計劃他在這裡完成比武后,就出發前往赫倫堡,將在那裡阻擊史坦尼斯。
這一切計劃都不會成功了。提利昂安靜地站在陽光下,不知爲什麼心情非常安靜,似乎周圍一切噪雜都影響不到他。他擡起頭來,望向依舊威嚴的父親,望向咬牙切齒的姐姐,望向目光充滿憂色的哥哥。當然,他也看到了目光中充滿暴躁和狂怒的魔山。“你們對要面對怎樣的對手,知道的太少。”他總結道。
泰溫公爵的視線從他的侏儒兒子身上滑過,這種無視比厭惡更令人難以忍受。好在提利昂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忍受多久。泰溫公爵舉起手臂,一打號手立即吹奏,讓人羣安靜下來。總主教戴着高大的水晶寶冠曳步上前,祈求天父爲他們的清白作出決斷,祈求戰士賜予正義的一方以力量。
“但是正義,要麼是本來就有的,要麼是努力奮鬥得來的,從來就沒有賜予的。”趙邁自言自語一句,然後看看天空,他完全沒有感到有神靈在關注這裡。
魔山裝上一面黑鐵盾牌,另一隻手中提着巨劍。他從不擦拭這兩件東西,因此上面總有紅色的污跡。踏着沉重的腳步,克里岡·格雷果爵士站到廣場中央,面朝大主教,然後用輕蔑的目光看着趙邁。
“該我上場了。”趙邁趁機先在朵吉安脣上留下一吻,然後蹦跳着就跑了上去。他帶着笑意挑着眉毛,一副奸計得逞的臭屁模樣,似乎欺負一下朵吉安是比決鬥更加重要的事情。在他身後,想要進行處女秀的八目劍急急忙忙跟了上去,自己在空中使勁扭動身子,將劍鞘甩掉。
“魔法的劍?!”在場的觀衆發出驚呼的聲音,而這次衛兵的號聲也沒有用處了。趙邁停下腳步,趕緊抓住劍柄,在地上拖着長劍走了過去。沉重的劍身加上鋒利的劍刃,直接將地上的石板一塊塊切開、壓碎,留下整齊而深刻的痕跡。
主教愣了一下,目光閃爍地看着泰溫公爵,而後者用力瞪了他一眼。他趕忙集中精神,將這場決鬥的來龍去脈全都解釋了一遍,然後又開始了冗長的祈禱。趙邁聽得昏昏欲睡,可這是決鬥的程序之一,還省不了。
沒有神靈在頭上。即使有,至少這個主教是召喚不出來的。等到終於宣佈決鬥開始的時候,兩個人要先拉開距離,退到場地兩邊,然後等待一聲號響,再開始拼殺——繁瑣的步驟。
魔山衝鋒的時候給人勢不可擋的感覺,但他揮動巨劍的時候總是像執行斬首的行刑者一樣:力量和速度都很好,但只能說是技術,而不是武藝。趙邁擡起一隻手並張開五指,硬生生接住了下劈的巨劍,將它釘在空中。一道道裂紋從劍身上蔓延開來,瑟曦太后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成了碎片。
提利昂看到了自己姐姐臉上失望和憤怒的表情,不由心中大慰。他也看到自己哥哥詹姆斯向他投來欣慰的目光,那種放鬆的表情不是作僞——看來還是有人關心自己的。同時,提利昂也一直在關注自己的父親,但是泰溫公爵依舊喜怒不行於色,只是一瞬間有種對趙邁的欣賞之意。
葛雷果爵士猛地抽回巨劍,結果只拿回一半。他疑惑地看看斷劍的截面。
“我沒有對你的武器做什麼手腳,因爲沒有必要。”
趙邁擡起八目劍橫斬過去,不管是盾牌、盔甲、身體還是靈魂,都被整整齊齊一切兩段。地心引力接管了隨後的工作,這些零件一塊塊跌落下去。
一陣陣抽氣聲從廣場開始蔓延,然後是鴉雀無聲。因爲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許多人還都在揉眼睛,更多人準備了多種多樣的喝彩和歡呼,結果全都卡在了嗓子眼。朵吉安打了個呵欠,終於從躺椅上起來,站直了身子伸伸懶腰,整理一下衣服。“終於差不多可以走了。”儲備糧將嘴巴埋進冰飲中,西里呼嚕趕緊清場。
提利昂看着這一切,終於看到自己父親皺起了眉頭,看到他的嘴脣抖了兩下,但是沒有任何失態。就這樣?小惡魔覺得自己已經可以和這個世界告別了。
振金的劍身一塵不染,但是廣場已經被魔山的血染紅了。他壯碩的上半身還在掙扎抖動,而趙邁並沒有折磨別人的惡趣,因此補上一劍,讓他迅速死亡。
這就是比武審判的過程,維斯特洛最粗暴的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