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無敵口才
來自五臺山某個寺廟的大德高僧花臧大師,坐在皇宮某處偏僻的角落,卻是被一個黃口小兒逼問的啞口無言,這事要是傳到世間,江琢七公主的名頭只怕會很響亮。
可惜,皇宮這一處的較量註定了不會被世人所知,七公主的名頭自然也不會爲人所知曉。
此時,皇宮甬路上的兩人卻沒有什麼計較勝負的心思,一個是勘破了生死的兩世爲人,一個自認爲勘破輪迴的大德高僧,兩人靜默,一時間充氣氛更顯詭異。
江琢賭氣的撅着嘴,目光卻是惡狠狠的盯着一臉困惑的花臧,那個樣子不但沒有一丁點兒的狠毒,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點兒的小可愛,江琢不知道,如今她這幅面孔,實在是一副很好的僞裝。
花臧似乎也很不解,就沒弄明白,自己剛剛爲對方解惑一句怨言都沒有,怎麼自己就問了一個問題,對方卻是這個態度,莫不是這些“奇人”總有些出奇之處。
看着對方那副貌似忠厚實則奸詐無比的俊逸臉蛋,江琢真恨不得借一雙大號的鞋子過來,拿大鞋底子狠狠抽在對方鋥光瓦亮的腦殼上出氣。
“還請姑娘爲貧僧解惑。”
花臧姿態做的極低,並沒有因爲對方是“異類”表現出絲毫的不尊重,相反,正是因爲對方的身份,卻能如此熟知佛法術語,讓花臧更多了一份尊重。
與身份無關,只關乎本心。
不過這也只限於學術的交流。
江琢深吸一口氣,暗中告訴自己,對面這傻子學都學傻了,自己兩世爲人。何必跟一“晚輩“計較呢?
強壓心頭的怒火,江琢臭着一張小臉,冷着聲音開口。
“佛教的基本教義是,把現實定爲‘無常’、‘無我’、‘苦’,佛家認爲人類的社會生活、家庭生活以及個人生活都充滿着苦。富貴者有富貴者的苦。貧賤者有貧賤者的苦,整個現實世界都是一苦難的集合體。造成苦難的原因卻不在客觀環境,與社會制度無關,完全在於人類自己的思想意識和行爲自身,即所謂的‘惑’、‘業’所致。
惑指的是錯誤的認識、思想,主要指的是‘貪’、‘嗔’、‘癡’。佛家稱這三者爲根本性的煩惱。
業指的是思想、言論和行爲等一切身心活動。
惑業爲因,造成生生世世不得解脫的可怕後果。佛教稱爲輪迴報應。”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江琢感到有些口乾,可惜,這個時候自然沒人能夠伺候她用茶,江琢把這些都算在花臧身上,惱怒的看了對方的光頭一眼,卻是發現那個和尚一副驚訝的表情盯着自己。
江琢沒有理會對方的錯愕。心裡有點兒些許的得意。
“只有依照佛教指引的道路,進行宗教訓練。徹底改變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纔可以超出生死輪迴報應,得到徹底的解脫。
這種最後的精神解脫境界。叫做‘涅’。
大師,不知道小女子說的可對?”
花臧嘆了口氣,從江琢的訴說中解脫出來,雙手合什行了一禮,“姑娘大才,卻不想對佛教教義竟也如此瞭解。”
他不說江琢如何了悟佛經。卻只說她瞭解。卻是存在了私心的。
果然,花臧話鋒一轉。“卻不知道這跟姑娘之前所說有何關聯?”
之前所說自然是指江琢那一句質問的話。“大師既然明瞭三千大千世界,明瞭何爲衆生,明瞭佛法的經意,自然應該明白一個道理。”
花臧說的明白,江琢自然也明白,卻沒想到對方到了如今依然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江琢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兒高估對手了。
沒心情繼續拖下去,肚子不適時的咕嚕嚕叫喚,擡眼打量,江琢卻有些急了。
“三千大千世界,衆生平等,佛家既然講究渡厄衆生苦難,那麼江琢敢問大師,我可是這三千大千世界中的衆生一員?”難得的平靜,江琢帶着一股與年齡不相符的滄桑開口,一種洞徹心扉的明悟瞭然於心,她知道,自己此次算是有驚無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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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臧臉頰抽搐,這一次是真的開始明白江琢的意思了。
“姑娘當然是。”雖有不願,但花臧不能說謊。
“既然佛家的教義是爲了讓衆生超脫生死輪迴報應,徹底解脫。”江琢頓了一頓,閉着眼睛深吸了口氣,似乎對自家的際遇有些迷茫的不解。
“既然如此,那江琢超脫了生死,難道就算不得徹底解脫嗎?”目光平靜,江琢心裡突然有點兒憋悶,早沒有了即將打敗花臧的欣喜,剛剛那一瞬間,對於生死,她說的明白,可心裡卻有了更多的迷茫和不解。
花臧被問的啞口無言,一張俊逸的臉頓時更加漲紅了幾分。
江琢沒有心情觀看和尚變臉,即使這和尚麪皮不錯。
身體周圍的壓力一輕,江琢順勢起身,轉身朝着角落裡那三個臉色難看的人走去。
突然想起什麼,江琢腳步一頓,“敢問大師,如果剛剛琢兒回答不上大師的問題,大師準備怎麼辦?”這一刻江琢臉上是滿是稚嫩,她只是青圜的七公主。
“公主天資聰穎,老衲不才,願意多收一個關門弟子。”花臧似乎也恢復了那副雲淡風輕,起身朝着江琢躬身一禮,如果不是僧衣上的點點如梅花般的血跡,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是幻境。
江琢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驀然想到被關押在雷峰塔下的白娘子,心裡頓生悲涼。
或許,雷峰塔真的不是傳說。
深深地看了一眼花臧,江琢行了一個宮禮,“今日深談一番才知道,琢兒竟然跟大師無緣,如此,還是不要再相見纔好。”說完,再次深深的睨了一眼花臧愈發紅潤的臉蛋,江琢臉色肅然迎向了她晚香齋的人。
擡頭深深的吸了口皇宮的空氣,第一次覺得這空氣是這般清新,甚至帶着一股大自然的芳香。
在心裡感嘆一句,自由真好!
江琢的目光望向遠處巍峨的宮牆,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
如果想要真正的自由,那道宮牆,卻是她最大的阻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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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飛一樣的從遠處飄來,遠遠的就看到小公主一行,提着的心終於放下。
憶夢臉色一直難看的跟在小公主身後,偷眼打量小公主的臉色,看起來似乎正常,可憶夢總覺得哪裡似乎不對勁。
聯想之前那和尚似乎一下子變得佝僂的背影,雖然沒看到花臧變化些微的臉,但對方僧衣上的血跡卻是讓他注意到。
心裡隱隱不安,憶夢幾次想要開口,可話到嘴邊卻都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突然,心有所感,憶夢猛地回頭,假山邊,影子微微頷首。
憶夢下意識的停着步,一陣猶豫。
不想這個時候江琢竟然意外的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深深的看了一眼憶夢,“去吧,記得回晚香齋用午膳。”
憶夢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翻騰,低着頭,恭聲應“是。”
“見過大人。”單膝跪地,憶夢一臉嚴肅。
影子早已換成了宮廷侍衛的普通服飾,本就不是十分出衆的臉讓人很難把他和龍組那種神秘組織聯繫在一起。
“之前發生什麼事了?”直接切入正題,雖然沒見到江琢和花臧兩人對峙的一幕,但觀看憶夢的表情,影子直覺似乎出了什麼事。
“之前五臺山的花臧大師把公主截住了。”憶夢毫不避諱的開口,既然公主放他離開,想來並沒有避諱此事的意思。
“怎麼回事?”影子一急,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憶夢一怔,卻是很少見到大人這般模樣的時候。
沒有多想,想到之前詭異的一幕,憶夢卻是搖了搖頭。
“怎麼,你沒在公主身邊保護?”影子眉頭一蹙,似乎有些不悅。
“公主不讓屬下近身保護,之前公主和大師的談話,屬下並未聽到。”憶夢嘴上冷靜的開口,臉色卻多有羞愧,之前發生的一幕讓他心裡大受挫折。
“以你的耳力都沒聽到?”影子喃喃,目光望向遠處,正是江琢之前和花臧對峙的地方。
影子眉頭緊鎖,卻是沒有一句責備的話,他知道憶夢的功夫如何,功夫練到一定程度六識較之普通人要敏感的多,可憶夢竟然什麼都沒聽到,影子不禁想到了花臧的身份。
能夠和石大人對上的人,似乎,真的不是自己等人可以對付的啊!
“你回去吧。”
“啊。啊?”憶夢一愣,本以爲因爲這件事又要被罰,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個結果,憶夢反而傻眼了,大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怎麼,還想嚐嚐家法的味道?”影子冷冷的掃了憶夢一眼,卻是恨鐵不成鋼的開口。
“呃……”憶夢愣了一下,趕緊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笑話,上次屁股捱打的慘痛經歷難道還沒過夠?再捱打,憶夢想想都覺得屁股在隱隱作痛。
憶夢的身影漸行漸遠,影子始終站在暗處,卻是握緊了袖子裡的拳頭,一口銀牙咬的吱吱響。
“甫勁升你個老匹夫,竟然敢騙我!”
遠在城中某酒館吃着醬肉品酒的丞相大人驀然打了個噴嚏,“怪了,誰唸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