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離宮
一身洗的發白的緞子衣衫,略顯破舊,卻是極其乾淨。
看那衣服質地,正是上好的蜀錦,至於樣式,似是晉安近日最時新的,只是不知,爲何如此破舊。
歲月,並沒有在這孩子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相反,時間的淘洗,讓她出落的愈發水靈。
瓜子臉蛋,稍微有點兒嬰兒肥,但並不影響美觀,小娃不是那種傾國傾城的小美人兒,卻勝在靈動,特別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會說話一般,一顰一笑間,總能讓人眼前一亮,即使一身破舊衣裳也掩飾不住她身上的光芒。
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是笑意,似並沒有覺得自己的裝扮有什麼不妥,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裝扮,滿意的點了點頭,左右看了一眼,身形一閃,鬼鬼祟祟躲到一株大樹之後。
功夫練了六年,雖然沒有憶夢和瑞香那種水平,身法卻是極靈活。
“主子,您這是?”左右看了一眼,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人物,並不聰明顯然還有幾分天然呆的丁香不解的開口。
“噓!”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姑娘惱怒的盯了丁香一眼。
下意識的閉緊了嘴邊,丁香後退一步。
一身荊布釵裙,打扮過於土氣的丁香,懷裡緊緊攥着一個跟她身上衣服花色相同的粗布包裹,那副幸子氣,不知道的還以爲從哪冒出來,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丫頭,任誰也很難想到,這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竟是七公主身邊伺候的宮女。
丁香很勤奮很乖巧,所以這麼多年江琢一直把她留在身邊,只是,這個孩子有些呆,並不是說她傻,只是對於某些事情過於執拗腦子有點兒一根筋的趨勢發展。
此時天然呆的丫頭。顯然不能理解自家主子看似高雅,實則是因爲無聊到了極點的望天動作。
丁香無奈,只好隨着主子一起,身形可疑的隱藏到另一顆樹後,不時的,小腦袋還左右張望一下,看她那樣子,似乎在放哨。
六月的晉安。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時候。
皇宮總是奢華大氣的,即使是冷宮不遠處的側門處,也種植了許多花樹,一陣風吹來。陣陣清香撲面而來。
江琢深吸口氣,目光望向遠處巍峨的宮殿,眸子複雜。
遠處,隱隱傳來樂聲,今天是七公主江琢去峨眉山的日子,七公主和鄰國湘秦太子秦秋歌的親事已經定下,公主此行,卻是效仿當年六皇子,去學習的。
這一去。卻是要十年之久。
因爲是七公主出行,送行的人自然不少,晚香齋的奴才自然是宮裡熟識的,爲了掩人耳目,江琢只帶了丁香一個人在這裡等着接應之人。
“篤篤篤……”一陣叩門聲響起,江琢和丁香對視一眼,屏氣凝神。兩個小腦袋同時露出,緊緊盯着那扇似乎已經很多年沒有打開過的生鏽鐵門。
“公主,您在嘛?”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江琢小心翼翼的探出頭。
一見來人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相府管家,江琢興奮的招招手,“秦伯,我在這。”細聲細氣的開口,像是怕驚動什麼人一般。江琢招招手,丁香隨即鬼鬼祟祟的來到公主身邊,一臉期冀的看着面前的清癯老者。
來人臉頰抽搐了一下,輕咳一聲,很快掩飾了自己的尷尬。
“公主,您這是?”秦伯上上下下打量江琢和瑞香一眼。眼神有點兒怪異。
“怎麼樣?”江琢臭屁的轉動了一圈,“我這身衣服,可是讓瑞香按照丞相送進宮的衣服樣式改的,還特意讓瑞香弄舊了,看着是不是就不那麼扎眼了。”語氣裡難掩興奮,江琢還是沒忘這裡是皇宮,刻意壓低了聲音。
“老奴不是說這個。”秦伯不着痕跡的點了點頭,卻也是失笑,“公主何必如此小心翼翼,丞相大人已經把這裡的守衛調開了,這裡是不會有什麼外人來的。”
秦伯發誓,他絕對不是故意刺激公主。
果然,江琢一聽,頓時癟了癟小嘴,對上丁香瞭然的目光,心裡愈發鬱悶。
江琢低着頭,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一下子似乎沒了興致。
秦伯似乎有些不忍,忍不住開口道:“公主,門外馬車已經準備好了,這就隨老奴回府吧。”
“秦伯,以後別叫我公主,小心讓人發現。”嘻嘻笑了一下,出宮的喜悅,暫時代替了所有的哀傷,江琢最後望了一眼皇宮的方向,跟着秦伯上了馬車。
秦伯含笑點頭表示知道,看了一眼丁香手裡的小包袱,卻是眉頭微皺。
“公……啊,秀,老爺給您準備的包裹呢?”出宮之前,丞相大人可是給公主送了好些東西進宮,都是秦伯一手經辦的,此時看着江琢手裡的小包裹,秦伯一臉錯愕,難不成公主看不上那些東西,都沒帶出來?
江琢搖搖頭,“秦伯,如今我不過一個私生女的身份,不是散出消息說家境貧寒嗎,再帶那些華貴的衣飾,我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江琢可沒有忘記,如今的丞相府裡,還有一位側夫人呢。
不錯,如今的江琢化身一變,變成了丞相大人的私生女。
至於前去峨眉山學藝的七公主,自然有她那個便宜父皇安排,江琢已經委屈答應了兩國的和親,好不容易賺來十年的自由,她纔不要委屈自己去什麼峨眉山。
當然,皇帝也不可能真的任她天大地大到處亂跑,最後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讓七公主以丞相私生女的身份入住丞相府。
至於之前市井傳言,丞相大人的私生女,江琢卻不知道如何處理了,左右她那便宜父皇說過會處理好。
不過江琢有種錯覺,似乎丞相大人這件事就是在等着自己一樣。
秦伯錯愕的看着江琢,沒想到公主小小年紀竟有這麼玲瓏心思,心裡不由得更加高看了一眼。
只是,事到臨頭秦伯卻有些無奈,“公主。您知道,二夫人如今把持着府裡,對於您的進門,本就頗多微詞,如今您再這般低調,老奴怕……”秦伯沒有說下去,二夫人是個什麼性子,他比誰都清楚。還真怕那位不管不顧給江琢小鞋穿。
要知道,這位可不是什麼私生女,可是正宗的鳳子龍孫啊!
江琢卻是不在意的擺擺手,在宮裡。她什麼沒見識過,還會怕了丞相一位側夫人不成?
何況,江琢本就沒想在丞相府長住,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跟秦伯這個管家說的。
“公主,府裡有些情況,老奴需要事先交代清楚。您今時今日的身份是丞相大人的外室所生,所以,在府裡。難免會有些奴才不開眼,丞相大人的意思,他會處理,只是希望公主,不要太在意。”秦伯說的含糊,江琢卻是瞭然的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這些事,她一早就已經想清楚了,自然不會給丞相找麻煩。
“府裡大夫人身子不好……”說着,秦伯看了一眼江琢,欲言又止。
江琢再次頷首,“我知道,沒事我不會去打擾。”
讚許的看了一眼小公主,秦伯不禁對這才八歲多的女娃刮目相看。短短的接觸,不驕不躁、沉穩寧靜,這纔是皇家公主應有的氣度,反觀府裡那位表秀,秦伯臉帶嘲諷。
“……大少爺是個和善的性子,平日裡喜歡關起門來讀書。公主無事也可以和大少爺多走動走動。”別有深意的一句話,秦伯暗道,自家少爺一表人才,看兩人年紀相當,也許,真的能玩到一起也說不準。
七公主和湘秦太子和親一事,也只有兩國高層才知道,民間沒有一點兒風聲,不然秦伯也不會作此打算了。
江琢想到當年換出宮的嬰孩,對那個大少爺有些期待。
“二夫人孃家的侄女,也就是表秀,一直在府裡住着。表秀人很善良,性子卻有些剛烈,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主,公主見了……”秦伯頓了一頓,卻是含糊不清的開口,“想來公主也不會喜歡平常人家的孩子……”
“怎麼會,既然入了丞相府,琢兒自當把自己當成丞相府的人。”謙虛着開口,江琢笑得一臉善意。
馬車走在青石板的路上,咕嚕嚕作響。
掀起車簾,看着街道兩旁的店鋪,江琢臉上一片笑意,只是不知爲何,眼圈裡卻有盈盈淚水閃動
眼看出了皇城的範圍,江琢最後看了一眼巍峨的宮殿羣,“別了,皇宮,別了父皇,別了母妃,別了,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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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坐落在晉安東城,離晉安幾條主街尚有一段距離,這裡也看不到坐落在晉安正中的皇城。
這裡住着的都是達官貴人,貧民百姓在這裡並沒有立足之地。
所以整條街道顯得過於安靜,每隔十幾丈遠,就有一個高大的府門。
冷冷清清的一條大街上,每個人家門前都有兩個石獅子,像是守護獸一樣瞪視着來來往往的行人,彰顯着主人家不一樣的身份。
灰色的馬車緩緩駛入街道,並沒有想象中的圍觀的路人或者指指點點的愚夫。
走到丞相府旁不遠處,馬車自然而然的拐到側門處,秦伯跳下馬車,恭敬的立在車邊。
“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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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捲開端,江琢對於皇宮裡一直隱忍的性格可能稍微有一點兒改變,其實這纔是她本來的性子,畢竟,皇宮那種地方水太深,即使是穿越過來的孩子,也不敢太過造次嗎,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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