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看着王宇，王宇舉杯跟我喝了一口酒，開口說道，“我就覺得奇怪，龍大今天爲什麼非要拉着我來南京，我本來說好了要跟幾個朋友去登山的，好容易才說通了老方給我放了幾天假。原來龍大又是要我來講故事了……爲什麼你只有每次到了講故事的時候纔會想起我？”
王宇這番話其實有點兒多餘，大概是因爲剛纔我剛纔那句蝴蝶效應的話他也聽出有所指了，所以纔要告訴我他並不是特意來觀察我的，而是應邀而來。
不管他說的是否真實，龍大也都一定是不露聲色，於是我看都不看龍大，只是等着王宇接着說。
“昨天那種場合，本來應該是老方親自去的，但是他有點兒事情，就委託我過去了。這種場合我出現的少，見了龍大，就跟龍大站在一邊端着酒杯聊天，對於拍賣會本身我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何況還逼着我穿一身正裝，更是前後都不對勁。白大少這個人我從前沒這麼打過交道，只是在一些場合裡見過兩次，也沒什麼交情。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他昨晚居然主動迎上來跟我打招呼，而且還熱情洋溢好像跟我多熟絡似的，讓我一時間都沒有回過神來……”
聽到這裡，我笑了，看來王茜的這個二哥還真是個說故事的好手，他說的肯定是實情，當時他見到白大少主動上來招呼他一定是感到了驚訝，但是事後也一定知道了原因，於是如果換了一般人講這件事，就不會像他那樣說什麼“不知道怎麼的”這樣的話，而是老老實實先把結果說出來，然後再複述之前自己的心理狀態。而王宇，則似乎一副入戲很深的樣子，完全按照他當時的心理狀況和節奏的敘述發生的事情。
我笑着搖搖頭說。“王宇的確是個講故事的好人選，也難怪龍大執意要帶你來的。我估計你要是以後年紀大些不想在方師兄的公司裡幹了，就算是開個茶館去說評書，也會非常的受歡迎的。說不得也像易中天似的上了百家講壇……”
龍大聽了也不禁莞爾……
“白大少過來之後，先是跟我寒暄，說什麼好久沒見之類的應酬之語，我當時差點兒就脫口而出，說‘我跟你貌似一年都見不上一回。自然是好久不見’，後來想想，算了，做人還是厚道點兒別那麼刻薄，就沒說了，但是接下來峰迴路轉，我才明白白大少的目的何在，原來卻是因爲我這個小妹給我帶來的這份殊榮……白大少說了沒幾句，就把話題轉到我小妹身上了，很是關切的詢問小妹跟你的進展，我當時就回了一句‘白大少聲名在外，總不會把念頭打到我小妹頭上了吧？’現在想想，這句話倒還是太刻薄了，違背了我之前的初衷。”
我聽了大笑起來。端着酒杯衝着王宇舉起，“哈哈，你倒也是個有趣之人，明知道白大少所圖爲何，還要拿話擠兌他私生活太不檢點。”
王宇正色說道，“這話半是擠兌，但也有真實成分。畢竟當時我還不清楚你們之間的過節，還是後來龍大解釋給我聽你那天在吳鈞那兒讓白大少很難堪，我才知道他爲什麼那麼熱心的打聽你們倆的事情。對於白大少這種人，不怕他偷就怕他惦記，所以當時我纔有那麼一說……”
我又是一陣大笑，笑聲中給王宇倒了一滿杯酒，“哈哈，乾一杯吧，聽你的意思好像白大少的口碑真的很差，不過我估計不管是人前還是背後，敢這樣說的人，還是不多。”
王宇也沒推辭，直接跟我碰了一下，悉數喝完，“所以麼，也正是因爲你居然敢當着白大少的面給他難堪，我就存了見你的心了。”
我心說好吧，沒想到這倒是把他的半句實話都逗出來了，而剛纔他還說是因爲龍大非拉着他來，也不去揭穿他，靜靜等着他繼續講故事。
停了一會兒，王宇跟身邊的女孩兒說笑了幾句，那女孩兒問到，“你們剛纔說這雪茄十萬一支，是真的麼？”
王宇看了我一眼，笑了起來，“呵呵，當然是真的，沒什麼必要說假話吧？”
“可是這個價格也太離譜了吧？”女孩兒很有點兒契而不捨的勁頭。
王宇把雪茄放到菸缸裡，任其自燃，“還算好，也不算特別貴，偶爾一次兩次沒什麼問題……”
女孩兒撇撇嘴，顯然是不全信的樣子。
王宇也不多解釋，對我笑笑接着說拍賣會上的故事，“然後他見我似乎不太願意跟他打交道，就開始跟龍大說話了。”
這纔是我最感興趣的話題，於是插嘴問道，“他說了些什麼？”
“呵呵，別急，等我慢慢的說，那個白大少一開口就是讓人聽了很不舒服的話，說什麼風聞龍大回到資本市場，他希望僅僅是風聞而已，畢竟龍大那麼久沒在資本市場上出現了，現在情況跟二十年前有很大的不同，讓龍大安心處理趙家的內務，說是對龍大會好些……”我正皺着眉頭，覺得這個白大少說話的確是很不上路子，那邊王宇調整了一下坐姿，說，“這麼說太彆扭了，我還是學他們倆人的對話吧！”
說着，王宇還特意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調的學着龍大的聲音，“勞白大少費心了，我雖然不成氣，不過這資本市場上水深水淺心裡還知道一些，我會小心的。”
然後他又坐正了身體，臉上卻帶着幾分邪惡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在學白大少，“呵呵，龍大的手段白某人是知道的，當初在華爾街我就曾吃過你的虧啊……不過資本運作的眼光和手法，就像武功一樣，長期不用是不會保值的，這倒是跟房產行業有所不同。所以我一向認爲小宇比較聰明，雖然學的是金融，但是畢業卻去達夫那兒做了個總工程師。”
我心裡想着這個白大少還真有點兒欺人太甚了，難不成是覺得自己勝算在握？囂張的有點兒過頭了吧？而且，還拿着方達夫和王宇說事兒，扯什麼房地產的犢子，想不通他們白家是怎麼做到這麼大的。
我這邊正蹙着眉頭呢，那邊王宇卻是話鋒又一轉，“那倒是，現在的資本市場比我在華爾街的時候要規範的多了，想要背地裡玩兒花樣總不是如從前那麼容易了……”
“哈哈，龍大說的真好！光是這句話就值得鼓鼓掌！”我大笑着拍了拍手，然後端着酒杯，“龍大，爲了你這句話，我敬你一杯！”
龍大笑着擺擺手，“你別聽王宇瞎說，他這個版本至少誇張了百分之二百。話說回來，其實我也是修養還不夠，原本對於白大少這樣的人，置之不理說聲抱歉有事然後離開去跟別人寒暄是更好的結果，看來以後還是要繼續修煉！”
王宇也笑了，“龍大你要是還修煉，那就趕緊培養個接班人，否則你們趙家的掌門人成了出家人，麻煩就大了！”
龍大跟我喝了一杯酒，慢悠悠的說，“修煉分出世和入世兩種，前些年我有些偏執。上次倒是石磊的一堂課讓我醒悟了許多，現在想想，也許入世的修煉會比出世更好！從昨晚跟白大少說話就能看得出來，我的心平氣和多數時候都是裝出來的，要是早就入世修煉，怕是不會這麼沉不住氣了。”
我和王宇對看了一眼，面面相覷的出不了聲，沒想到隨便開開玩笑倒是引發了龍大的感慨。
見我們都不說話了，我旁邊那個叫做婷婷的女孩兒怯生生的問我，“你們這都是說的什麼樣？像是演戲一樣，我都聽不懂。”
我笑着拍拍她的頭。“呵呵，聽不懂是好事，想唱歌就唱歌，想吃東西就自己吃，其他的別管就好。”
婷婷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什麼也不說了。
“王宇你接着往下說……”
王宇笑笑，“然後白大少似乎有點兒尷尬了，也就沒多說什麼，正好臺上的拍賣師敲響了桌子，宣佈拍賣開始，我們見狀立刻說了聲抱歉，就走到臺前去了。”
“那後來這盒雪茄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還是讓龍大自己說吧，我只能說當時的狀況很是波瀾壯闊！”
王宇不肯說，我也只能將目光投向龍大，龍大笑了笑，“王宇你現在說話越來越像說評書的了，我看你真的像石磊說的那樣，開個茶館說評書去得了，沒準兒還真能混到百家講壇去呢。”
我和王宇同時笑，然後我又催促龍大，“龍大你還是快說說這盒雪茄的事情吧，這個說評書的已經下崗待業了，我聽不到故事心裡急啊！”
龍大這才緩緩的開口說道，“其實也沒什麼玄乎的，你知道我本來就對雪茄紅酒之類的東西感興趣，因此整場拍賣會的單子上，我也僅僅就對這個東西感興趣。白大少估計是把準了我這道脈，所以他先拍了個硯臺走之後，就一直什麼都不叫價了，等到中間拍賣師把雪茄拿出來之後，他還特意走到我身邊說了一句‘抱歉’，意思是要跟我爭爭這個東西。原本我想着讓給他算了，但是他把拍賣師報出的三十萬的底價直接翻了一番之後，還特別大聲的說了一句，‘我忘了好像龍大喜歡收藏雪茄的，早知道就不叫價了。’就這麼一句，讓在場幾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到我的身上來了，我實在有點兒騎虎難下，就喊了個七十萬。我本來估計這個價就也已經到頭了，其他人本來知道我的喜好，一般也不會跟我搶，況且這個價格也已經超出了雪茄本身的價格，但是白大少顯然不想就此放過我，又報了個八十萬的價。這下場子裡就有些譁然，我不得已加了五萬塊，白大少依舊跟上……結果就這麼一來二去的，我是真的騎虎難下，不管怎麼說，面子總還是要的。而白大少呢，根本就是在跟我擡槓，所以就報出了這樣一個一百四十萬的天價。”
我搖了搖頭，“也就是說這盒雪茄的實際價格果然就是四五十萬的樣子？”
龍大點點頭，“差不多吧，桶藏了三年的哈瓦那，兩三千英鎊左右一支吧，加上盒子，以及雪茄剪和打火機，總價應該不會超過五十萬。”
我沉吟了一下，雖然幾十萬對於龍大而言無所謂，可是明擺着是白大少先拿話擠兌的龍大非買不可，然後又惡意擡價，我估計他要不是爲了不讓場面太難看自己也下不了臺，他真的會恨不得喊出個一億的價格來。
“白大少估計那會兒正得意着。看來他派去跟斯諾實業聯繫的人肯定是有什麼收穫了，不然他這個人，要是沒有點兒讓他得意的事情，是不會這樣的！”
龍大點了點頭，“對了，你昨晚到底是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了？”
我被龍大問的一愣，“你不知道？”
龍大很無辜的攤開雙手，“不知道啊……只是正好今天上午十三少去了上海，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就說了一句，說你昨晚人神共憤，我看裴瑩瑩滿臉羞紅，就沒問下去了。”
我覺得有點兒奇怪，“裴瑩瑩和十三少都到上海去了？他們有沒說去幹什麼？”
龍大緩緩的搖了搖頭。“那倒是沒有，不過言辭之間，好像是裴瑩瑩有什麼私事。”
我的眉頭漸漸的皺成了一團，私事？我心裡迅速涌起了一個不好的念頭，會不會是斯諾實業的那幾個高層都在上海？如果是，他們在上海乾嘛？被白大少請去了？白大少應該不至於這麼大手筆吧，不但親自接見這些人，而且還特意請他們去上海？
龍大顯然看出了我的心思，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不要瞎操心，你想到的我中午就想到過。如果是那樣的話，十三少不會瞞着我們的，大概裴瑩瑩真的是有什麼私事要辦。”
我想想龍大說的也有道理，而且這事兒就算朱世燦當時不說，等到晚上他確定了之後也一定會電話通知。他肯定知道這種事情不能馬虎，本來就是他牽的線搭的橋，如果出事他那兒也說不過去，就算是一直都不方便，估摸着最晚明天早晨開市之前，他絕對會有消息過來。當然，如果沒事，他就會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
想到這些，我放心了下來，回頭對龍大說，“關於昨晚的事情，我其實也挺不好意思的。不過裴瑩瑩和十三少……唉，我還真是不知道說他們什麼好。”
“到底怎麼回事？”龍大顯然已經大致知道情況了，只是問問我確定一下而已。
王宇也在旁邊插嘴說道，“就是啊，你怎麼也那麼喜歡賣關子，趕緊說出來不就得了？”
“昨晚我不是給你電話麼？後來掛了之後，你讓我自己先解決一下，我就想着貿貿然找斯諾實業那個韓總肯定是行不通的，就算白大少跟他們談過了，他們也不可能告訴我。於是我就給裴瑩瑩去了個電話，本意是敲敲邊鼓，跟她提一下關於那一個億的保證金的事情，讓她也好在不知情的情形下，給韓總那些人一個心理上的震懾。可是沒想到，電話通了，但是裴瑩瑩的聲音卻明顯不對勁，而且有點兒氣喘吁吁的感覺，我當時就想到會不會是跟十三少在一起，結果裴瑩瑩還自己告訴我說是跟他在一塊兒，我這邊心裡巨樂，但是在電話裡也只能說你們先忙完後給我回個電話。。 要是裴瑩瑩從容點兒，隨便解釋一下，說句手裡正拿着東西或者別的什麼都行，可是她卻偏偏直接掛上了電話。後來跟十三少見了個面，從他的表情也能看出他們當時估計正在……咳咳……這就是所謂人神共憤的全部情況！”
龍大還是含蓄的笑着，可是王宇就沒那麼多的顧忌了，直笑得翻江倒海日月無光，弄得包間裡除了我們三人之外的其餘四個女孩兒，都傻傻的看着笑得已經沒什麼形狀的王宇，一個個很有點兒不知所措的感覺。
王宇終於停了下來，我才接着往下說，“可是今天裴瑩瑩去了上海，她不會因爲我昨天說話的語氣讓她覺得有些委屈，感受到了不信任，導致她不去說吧？”
龍大搖搖頭，“石磊你怎麼突然變得沒有信心了？你以前似乎不這樣。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跟裴瑩瑩說的，但是我相信憑你的一向做事的沉穩程度，還不至於讓裴瑩瑩會賭氣不說。況且，她身邊還有個朱世燦你怕什麼？”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沒什麼把握，便原原本本將昨晚我電話裡跟裴瑩瑩的對話全部告訴了龍大，期待龍大給一個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