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苦嘆一聲，青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過他的心中也有些竊喜，至少小狐狸對龍賦詩的態度遠比對燕南枝要好多了。
百珍城其實並不大，如此喧囂主要還是因爲琳琅滿目的商鋪實在太多，將原本寬敞的街道擠的甚至容不下車馬並排前行。
駕輕就熟的趕往常府，路過一間蜜餞鋪子的時候，青雲突然駐足不前，小狐狸只以爲是他想給燕南枝買些蜜餞果子，頓時癟起了嘴巴。
“對了阿蓮，你爲何如此討厭南枝呢？”
這是青雲心中一直的疑問。
相較於蕭洛一，甚至如今真變成不清不楚的龍賦詩，小狐狸似乎對燕南枝有種根深蒂固的偏見。
“哼，我哪知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歡她，八字不合吧估計。”
小狐狸歪着腦袋，拖着青雲死命往前走，生他怕給燕南枝買東西似得。
鄰近常府，青雲看到那棗紅色的大門洞開，各種拖貨運輸的異獸絡繹不絕的進進出出，夜闌玉礦被毀這麼大的事似乎都沒影響到常家的生意。
門外揮汗指引的少年青雲看着有些眼熟，似是自己第一次拜訪常府時接待他的那位，不料自己剛剛出現，那少年便驚喜的叫道：
“青雲前輩！”
話還沒說完，他竟直接扭身進了屋內，也不去管那一溜長隊的拖貨異獸，看的小爺是一陣愕然。
片刻後，只見常栩帶着常林柏飛快的跑了出來，臉上的激動與興奮溢於言表。
“青雲你終於醒了！”
阿蓮悄聲傳音道：
“我聽說常栩在你昏迷的時派人來龍家問候過好幾次。”
小爺不着痕跡的點了點頭，趕緊拱手笑道：
“常家主有禮了，恕青雲日前傷重，不能登門道歉。”
“道歉？哪裡的話，若不嫌棄，二位進屋一敘吧？”
目光閃了閃，青雲微笑着點頭道：
“如此便叨擾了。”
言罷，二人便跟着常栩進了院內。
這還是青雲首次進入常家大院，稍微觀察了一番，他發現常家的富麗堂皇遠勝龍家，估摸着靈玉怕是比靈材還要暴利。
“瞧這常栩的模樣與氣息沒有絲毫變化，也看不出夜闌玉礦被毀後的壓力，難道他們真的根本不在乎？”
小爺不禁心中揣測。
幾人並未走多遠，常栩直接將他們帶到了寬敞的中廳，旋即便遣散了所有的下人。
“青雲啊，這幾日在龍家修養的可好啊？”
常栩原本是請小爺上座，不過青雲可不是什麼不知好歹的後生仔，斷然搖頭拒絕，拉着阿蓮便在下方就座。
“晚輩也是今日剛剛甦醒，因玉礦的事特來道歉。”
三人坐下，而常林柏則垂手而立侍奉常栩的身邊，只見常家家主那中正沉穩的臉上先是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隨即便搖起了頭。
“事情我聽燕姑娘和丹林都說過了，一座普通的玉礦罷了，毀了就毀了。”
“嗯？”
此話一出，青雲頓時眉頭微皺。
普通的玉礦，你是在開什麼玩笑？但下一瞬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只聽常栩接着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問，但這件事和龍家無關，現在已經查明瞭。”
“是。”
常栩堅定的態度也從側面證明了青雲心中某些猜測。
不過常家主又朝身旁使了個眼色，常林柏便心領神會的佈下了一層封語陣。
“想必青雲你今日來，應該還是想打聽夜闌吧？”
常栩開門見山的態度讓青雲的雙眼眯了眯。
“不錯，常前輩快人快語，我知此物貴重無比，也知自己不可能…”
青雲抱拳，言辭懇切，不料常栩再次搖起了頭，這讓他的心頓時一沉。
“那遠古雕像已經毀了，夜闌自然也徹底從世上消失了。”
“前輩！”
“你不信？”
“我…”
青雲無言。
見狀，常栩先是笑着輕捋長鬚，繼而好奇地問：
“我聽林柏說，你想要夜闌救你的師父？”
“不錯！”
“敢問他老人家高姓大名？”
這話問的青雲不禁有些語塞，畢竟那不過是糊弄常林柏的說辭，他哪裡是要救什麼師父呀！
不過見小爺一副謊話難圓的模樣，常栩也沒繼續追問，轉而道：
“其實青雲，我雖不知當日你爲何會被困在玉礦的陣法中，可你最終還是脫困了，是嗎？”
“不錯，這還多虧了您贈予的玉牌。”
小爺真心實意的感謝道。
要不是常栩的家主令牌，他搞不好就得跟夜梟一樣成爲清虛天生產夜闌的機器。
“哎，這也怪我，畢竟夜闌太過珍貴，我若早些邀你來常家，你也不必白白在玉礦裡受那麼重的皮肉之苦。”
“這…青雲不明白您是什麼意思。”
哈哈一笑，他讓小爺在此將玉牌直接取出。
“既然去過那裡，你不覺得這玉牌上的陣法很是眼熟嗎？”
“什麼！難道…難道！”
青雲大驚失色，手一抖差點將這好似梨型的玉牌給摔了。
“噓…”
常栩難得笑着比劃了一下口型，但他越是這樣，青雲便越是震撼的無以復加。
苦笑一聲，小爺哀嘆道：
“哎，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還真是…”
支吾了半天青雲也不知道該說自己什麼好，也只有常林柏滿臉的幸災樂禍，低聲道：
“倒黴蛋。”
“哼！”
家主的冷哼瞬間讓可憐的林柏老哥噤若寒蟬。
“前輩，我不明白，青雲不過一介散修，身無長物不說，與您更是萍水相逢，您爲何要如此對我？”
“上次我就說過，石先生與我有天大的恩情，你雖不承認，但他卻一直將你當做心愛的弟子，還好提前將夜闌給了你，否則現在我可真的什麼東西都拿不出手了。”
喜從天降，青雲只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膛，可他不明白的是，哪怕就是老石頭救了常栩全家，他也犯不着瞞着清虛天，送自己這世上最後僅存的古玉夜闌吧？
不過現在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二話不說，青雲直接單膝一拜，卻被眼疾手快的常栩以靈力拖住。
“使不得，青雲你太客氣了。”
“沃槽，我客氣？這可是古玉夜闌啊！九龍老和天衛尊主都殺紅了眼的東西啊！”
小爺心中瘋狂吶喊。
待得有些蒙圈的他緩過勁來，青雲發現常栩也正出神的看着自己。
“前輩，雖說無功不受祿，可夜闌於我確有大用，青雲便厚顏收下了，您有什麼要求儘管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青雲言真意切的道。
“好說，這樣吧，你以後若能見到石先生，代我向他問聲好，順便請告訴他，常栩永遠銘記他的教誨與恩情。”
“就這麼簡單？”
“嗯，就這麼簡單。”
青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乎對於老石頭，常栩將其視作師長更甚於恩人。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夢幻，以至於包括阿蓮在內都不太相信青雲居然先那些強者大能一步，早早便得到了傳說中的古玉夜闌。
可事實擺在眼前，常栩更沒必要欺瞞與他，二人你問我答了好一陣子，巨大的驚喜讓青雲也記不太清常栩究竟問了什麼，自己究竟說了什麼。
只依稀最後，一身絳紫的常家家主站在門口，氣度斐然的衝着二人告別，順帶安排可憐的林柏老哥帶他們去城內最好的酒樓裡喝上兩盅，以表地主之誼。
其實不僅是青雲和阿蓮難以置信，就連常林柏亦是如此。
想當初他在贈送小爺清珀的時候，隱約想起了族中似確有極其珍貴的秘寶，專治元神傷勢，但這卻是至高機密，除了歷代家主之外根本無人知曉。
可如今家主竟當着他的面同青雲講述起了夜闌的秘密，這代表着什麼，城府本就極深的常林柏自然心中有秤。
正欲追上一臉蒙圈的青雲，常老哥卻被自家家主的神識傳訊給一把叫住。
“林柏，不管他以後會不會再來百珍城，你記得給他留道火符。”
“是，家主！”
常老哥依言點頭，望着青雲清癯的背影，常栩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收起，他的聲音裡有追憶，有落寞，有無奈，可更多的卻還是一種莫名的欣喜。
“你是不是覺得近來因林楓崛起，我對你的要求越來越嚴，而自己原本的地位早就易主了啊？”
“林柏不敢。”
“你的天賦確實不如林楓，但想要成爲一家之主，光有修行資質是遠遠不夠的，而你，卻有着比林楓更優秀的地方。”
即便是神識傳訊，常林柏依舊可以聽出常栩的話外之音。
“您可是讓我交好青雲？”
他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是，也不是。”
常栩搖了搖頭。
“他的背景遠比你猜測的複雜得多，你們能成爲朋友即是緣分，可緣分中一旦摻雜目的，這條紐帶便遲早會斷，切記。”
“是！林柏受教！”
“去吧，常家的未來就靠你了。”
常栩目光灼灼的望着一臉錯愕的常林柏，方正的國字臉上再次掛上了一抹由衷的微笑。
“三絕封邪陣，大師姐啊…”
這一次，喃喃自語的常栩沒有再去看這些年輕人，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天空中聚散無常的流雲。
PS：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故事，但浪濤滾滾，有的人能隨着寓言優雅老去，有的人卻終只能成爲一抔黃土，一粒微塵，甚至無法潤澤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