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劍南傷勢着實不輕,行動已然不便,躺在馬車上,起居需要人照顧,軍隊中醫療器械不發達,張興漢催促部隊加緊前進,前面進入山東地帶,好尋名醫,路上治療。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行走三日,回到京城,此時京城四門氣象更新,張燈結綵,猶如過年一般,百姓自發的組織成歡迎隊伍,不少文武百官列隊相迎,勤王隊伍走過之處,都是歡呼一片,齊聲讚揚,當曹吉祥的囚車經過之時,百姓情緒激化,指指點點,肆意謾罵,正是曹吉祥無惡不作,胡作非爲,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弄得百姓們是怨聲載道,之前曹吉祥有權勢,百姓皆是敢怒不敢言,如今他已被擒,心中的怒火都發泄出來了。
道路兩旁有不少士兵把手,攔截着百姓,不少向前擁擠,想要打曹吉祥,一些婦女朝着曹吉祥扔白菜,石頭,雞蛋等事物,曹吉祥在囚車裡,無可閃躲,頓時腦袋已被砸出了口子,血水流了一臉,苦苦哀嘆,自道:“想不到我曹吉祥會落到階下囚的地步。”此刻也是沒了臉面,頭也不敢擡起。
前面一小幫人衆,高喊着:“殺了他,殺了他,喪盡天良曹吉祥,害的我們好苦啊。”這樣那樣的口號,張興漢生怕出了亂子,急忙叫士兵前去制止。
來到西華門,英宗朱祁鎮早已經率領文武百官等在了那裡,大羅傘蓋下的朱祁鎮顯得十分威嚴,而且笑容滿面,文武百官各個笑逐顏開,都在等待着勝利之師凱旋歸來的時刻。
張興漢大老遠便下了馬,徒步上前,行君臣大禮,參拜,奏道:“啓稟皇上,勤王大軍兩萬人,順利剿滅叛賊七萬,招降三萬人,叛將石亨戰死,曹吉祥今已活捉,歷時四天,曹石之亂已完全平定。”
朱祁鎮笑道:“好,張將軍辛苦,且先入城,一應有功之臣,擇日封賞,大軍舟車勞頓,甚是辛苦,朕當撫慰,傳令下去,每個軍事賞好酒一罈,牛肉十斤,今晚可以盡情享受,開懷暢飲。”
士兵們聽到此話無不興奮,高呼:“皇上萬歲,皇上萬歲。”
張興漢道:“啓稟皇上,沈劍南在評判過程中遭到江湖賊匪的偷襲,傷勢嚴重,請皇上定奪。”
“啊?竟有此事,傷在哪裡,賊匪可曾抓住?”朱祁鎮大驚,黯然之色。
張興漢躊躇道:“好像傷到了內臟,請皇上趕快傳御醫吧,路上沒有良藥,已經耽擱不少時日了,但是,那賊匪狡猾,已經跑了。”
朱祁鎮道:“快傳宮中所有御醫,到文華閣爲沈劍南療傷。”馮萬山等人簇擁着沈劍南進了宮,來到文華閣修養,頃刻間宮中所有御醫排隊爲沈劍南治病,隊伍排到了殿外,丫鬟太監無數,都是打下手的,人山人海,擠得馮萬山等人都沒地方站,最後只好都站到外面來了,各個心中擔心着沈劍南的傷勢,但是卻近不了前,屋裡的情況誰也不知道,只能在外面猜測着。
曹震海躊躇道:“四哥到底怎麼樣了,真是急死人了。”
“這都兩個多時辰了,還沒有動靜,這定是傷着要害了,看來御醫也很難辦啊。”馮萬山看了看日頭,皺着眉頭。
“我進去看看,老是站在外面,這怎麼行。”馬雲天已經急迫着,要推門進去。
馮萬山截口道:“先不要打擾御醫,還是再等一會吧。”
曲凌煙跑了過來,大呼小叫着,一臉低沉,沮喪,正是情急,擔心之色,哭泣着問道:“劍南哥哥怎麼樣了?”
馮萬山長嘆一聲,道:“御醫還在裡面,四弟傷的不輕,不過曲姑娘不要擔心,四弟會沒事的。”
“劍南哥哥,我不要你有事啊,該死的萬紫紅,如果劍南哥哥有什麼三場兩端,我跟沒完。”曲凌煙氣急敗壞,推門而入。
“讓開,讓開,讓我看看劍南哥哥。”曲凌煙心急火燎,推嚷着衆人,誰也攔不住,來到沈劍南面前,御醫正在給沈劍南做手術。
沈劍南此刻尚在昏迷當中,曲凌煙不知何故,見沈劍南閉着眼睛,一動不動,還以爲死了,頓時大哭道:“劍南哥哥,你不要死啊,別丟下我一個人....”
門外蕭山衆兄弟聽罷大驚失色,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憂慮和焦急,一股腦的衝了進來,圍在了沈劍南牀邊周圍,直把御醫擠到了很遠。
衆人呼叫着,御醫好不耐煩,嘆道:“大家不要吵,沈劍南還沒有死,只是打了麻藥昏睡過去了,我們好進行手術,如果你們再吵的話,他要是醒了,手術就進行不了了。”
曲凌煙聽到御醫的話,有些不相信,遲疑問道:“御醫,你說的是真的嗎,劍南哥哥真的沒死嗎?”
御醫嘆道:“我們是醫生,人要是死了,我們還在這幹嘛啊。”
馮萬山鬆了一口氣,緩緩笑道:“大家還是出去吧,不要打擾御醫。”接着對御醫客氣的說道:“御醫啊,就勞你費心了,無論如何要把四弟的傷治好啊,在下感激不盡啊。”
御醫道:“閣下放心吧,皇上有命,在下敢不盡心嗎?勞煩先帶各位出去吧。”
曲凌煙遲遲不肯出去,抓着沈劍南的手,苦苦說着話,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哭的讓大家心裡更難受,馮萬山無奈,示意李如歸與張超凡,兩人強行將其拉了出去。
李如歸嘆道:“凌煙小妹妹,四哥現在昏迷,沒有知覺,你說什麼他都聽不到的,你還是把話留着,等他醒來再說吧。”
馮萬山道:“請問御醫,四弟到底傷到什麼地方了?”
御醫道:“沈公子,背後一刀傷到了肺葉,由於路上顛簸,腹內有少量出血,我們先給他清洗內臟,然後再將他肺部縫合,只是傷好了之後,沈公子再不能用力了,如果用力過度,就會導致咳喘不止,胸口憋悶,上不來氣,就好像沒有氧氣一樣,氣息不夠,就會休克而猝死的。”
“什麼?這麼說,四弟他,他以後什麼也做不了了?”馮萬山大驚頓足,雙目迷茫,唏噓良久。
御醫嘆道:“也不能這麼說,不出力氣的事情還是可以做的,這也要看以後的恢復,身體強壯的,一年也能恢復三成,傷口縫合之後是有修養複合期的,大概是半年,半年內千萬不要用力過度,不然傷口裂開,肺部出血,隨時可能導致死亡,切記啊。”
馮萬山喃喃嘆道:“我知道了,多謝御醫提醒。”默默的走了出來。
“大哥,你跟御醫都說了些什麼?”周公義好奇的問道。
馮萬山看了看衆人,躊躇道:“我問了四弟的傷勢,御醫說四弟傷好以後不能用力,只能好好休養。”
周公義道:“那御醫有沒有說要修養多長時間呢?”
馮萬山道:“大概一年吧。”
次日朱祁鎮上朝,文武百官排列兩班,分封有功之臣,以及曹石之論主謀曹吉祥的定罪,大臣們各抒己見,曹吉祥一倒,許多以前有所畏懼的官員敢說話了,憋在心中的不悅,此時都暢快的吐了出來。
朱祁鎮道:“此次評判山東知府陳尚節居功至偉,能夠及時保駕,放棄了東海防線,應當褒獎,著陳尚節爲山東巡撫,加俸祿三千石,張興漢封鎮遠大將軍,俸祿兩千石。”
陳尚節奏道:“啓稟皇上,臣不敢居功,此次評判最大的功臣當屬沈劍南和蕭山的兄弟們,若不是他們大力支持與賊兵周旋,我軍不能如此順利,皇上應當給予合適的封賞。”
朱祁鎮笑道:“陳愛卿果然高風亮節,不貪功,不驕傲,真乃我朝良臣,就依你說,但是應該封他們什麼好呢?”
時馮萬山在殿下,上前說道:“皇上,我等江湖草莽,一生閒散慣了,此次平叛純屬行俠仗義,發揚我江湖人的豪邁性格,我們並不想要什麼封賞,如今曹吉祥已經敗亡,但求皇上此後不要再追剿我們就行了。”
朱祁鎮道:“朕曾聽說,曹吉祥曾經有意剿滅江湖各門派,與蕭山結下不少過節,今日朕就下一道令,朕有生之年絕不絞殺蕭山派,你等都是江湖豪傑,自然不願做官,那朕就賞你們黃金千兩,綾羅綢緞千匹,修繕蕭山,鞏固家園,日後封妻廕子,養老之用。”
馮萬山道:“馮某替蕭山衆兄弟謝皇上賞賜。”
朱祁鎮道:“至於沈劍南,江湖一直傳聞他是朕的兒子,也給他帶來了不少災難,當年朕被囚時,的確走失了皇子,如今知情人已經相繼去世,已無可考證,此時着實讓朕頭痛啊。”
張興漢道:“皇上何不叫曹吉祥上殿問問。”
朱祁鎮嘆道:“是啊,只有他知道當年的詳情,好,帶曹吉祥。”
武士押着曹吉祥走了上來,曹吉祥身披重鎖,蓬頭垢面,一副慘淡的樣子,來到殿上,惶恐至極,倉惶服拜,岌岌說道:“皇上,老奴知錯了,請皇上凱恩啊。”
“曹吉祥,你作惡多端,應該立即處死,今日叫你來朕有話問你,你要如實說。”朱祁鎮一聲令喝。
曹吉祥被這洪亮的聲音嚇得一哆嗦,惶恐說道:“皇上請問,老奴知無不言啊。”
朱祁鎮問道:“沈劍南到底是不是朕的兒子?”
曹吉祥遲疑片刻,尋思知道此事的目前只有自己一人了,若實情相告定能減輕罪行,得以寬恕,良久說道:“回皇上的話,沈劍南的確是您的兒子,是真正的皇子。”
朱祁鎮問道:“有什麼證據?”
曹吉祥道:“當年老奴是從曲傲風的嘴裡聽說的,當時我們正在尋找皇子,後來沈劍南來到皇宮,想與皇上相認,可皇上不信,老奴就把沈劍南留在了東廠,等待日後有機會再說明,可是後來江湖賊匪打了進來,沈劍南怕傷及皇上,所以才被迫自己獻身給他們當了人質,如此看來,沈劍南的確就是皇子無疑,世間還有什麼人能爲了皇上甘願冒着生命危險去當人質呢?”
朱祁鎮沉吟良久,躊躇良久,心中遲疑着,想着沈劍南曾經對自己說過,但是他似乎不想當皇子,看樣子應該是真的了,沉默了半晌,良久說道:“朕心中已然有數,此時且先等沈劍南傷勢痊癒之後再做定奪。”
曹吉祥問道:“皇上,老奴講了實情,是否可以看在老奴伺候皇上多年的份上,寬恕老奴,不要殺老奴,老奴已經年邁,皇上不殺也活不了多久,老奴願意上交所有四人財物,讓老奴回鄉務農吧。”
朱祁鎮怒上心來,喝道:“混賬東西,你結黨營私,勾結石亨,陰謀顛覆大明朝,罪大惡極,不殺你難以平民憤,來人啊,將曹吉祥拉到菜市口,碎屍萬段。”
曹吉祥聽罷大驚,開始哀嚎着,撕心裂肺的道:“皇上開恩啊,饒了老奴吧...。”
朱祁鎮惡狠狠的道:“立即處死。”
文武百官山呼:“皇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