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首的金道長嘆氣一聲道:“再找兩日,要是還找不到,那就是真的找不到了。”
他道:“找到了也未必就受罰,他們的確是情急之下用法術,上報之後,最多罰些銀子就完了。”
重要的是要把人給找出來,不然,他肯定要被罰的。
金道長一想起來就忍不住嘆息,問道:“還沒找到呂建南嗎?”
“師兄,我算了一卦,那呂建南一定不在常州府了,看卦象,他往西南方向去了,那是江西的方向。”
幾人一起向西南方向看去,齊齊發出一聲悵惘,都猜出他肯定是去找楊稷了。
楊稷要是加入這場爭鬥,常州府更不得安寧了。
“這些俗世裡的爭鬥太密集,太兇殘了。”
這麼一感嘆,他們對找潘筠五人的慾望又減少了一些。
好歹救了不少人,報上去,天師府和朝廷那邊應該也會網開一面吧?
所以他們找不到人的罪責也能輕一點吧?
而此時,潘筠他們已經走出常州府,正在往京城去。
正月裡趕路的商旅很少,官道上,舉目望去,就他們這一輛車。
沒有人,紅顏就不化作人形,甚至都沒把尾巴收起來,三條大尾巴一起敞開搖晃,坐馬車坐累了就跳下車,自己跑,自己玩。
等到天快黑了馬車停下時,紅顏就拎着一隻雞回來了。
本來想露宿的五人看到那隻雞,齊齊擡頭驚喜的看着紅顏,“附近有村莊?”
本以爲會捱罵的紅顏指着一個方向道:“再往前跑一段,拐彎,再跑一段就是村莊了。”
王璁就要重新上車,潘筠攔住他,機敏的問道:“一段是多長?”
紅顏搖頭。
潘筠:“那一段你跑了多長時間?”
紅顏:“兩刻鐘吧。”
妙真妙和就轉身繼續去找木柴,王璁也放棄去駕車,和陶巖柏繼續從空間裡往外搬各種東西。
潘筠在袖子裡摸了摸,摸出一把銅錢,數出五十文串在一起後和金釵一起塞進紅顏手裡,“麻煩你再跑半個時辰回去,把錢壓在他家的雞窩裡。小紅,你去監督她。”
紅顏沒動,小紅從金釵裡冒頭,見天邊只有一點夕陽了,就從金釵裡全部出來,飄在紅顏身側。
見紅顏假裝聽不到,潘筠就彈了一下她額頭道:“雖然狐狸吃雞天經地義,但你既有能力少造冤孽,就要少造一些,給未來多留一些造孽的額度吧。”
這個說法紅顏卻是第一次聽說,握緊了錢,好一會兒後想明白了,“都是獵物,是不是獵人和窮人獵物比富人獵物造的冤孽要輕?”
潘筠點頭,“不錯,前者是爲了生計,後者是爲了炫耀,天道是公平的,人類爲了活着殺你,天經地義,同理,你爲了活着殺人,一樣天經地義。”
但紅顏現在不缺錢,還去偷盜,那就是冤孽了,雖然極其輕微。
但倒黴慣了的潘筠覺得,能消去一些冤孽就消去一些,額度多存存,留着關鍵時候用。
紅顏拿走錢和金釵,朝村子跑去,小紅咻的一下躲進金釵裡,紅顏速度極快,化作原形後,身形一閃便消失在衆人眼前。
所以啊,她的兩段路,他們需要駕車走一個時辰,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到達。
太遠了,不值得。
陶巖柏正在挑選食材,問道:“小師叔,晚上我們吃百菇燉雞吧?”
百菇燉雞就是很多的菇一起燉,那湯喲,鮮得不得了。
潘筠點頭:“好!”
等紅顏帶着小紅再次回來時,晚餐已經做好了,除了有燉雞,還有一大盆瘦肉燙青菜。
很簡單的飯菜,但潘筠他們吃得津津有味,就連紅顏都化作人形,抱着一個碗吃得很香。
小紅則飄在他們身側,一邊吃着自己的香,一邊吸一吸飄過來的食物香氣。
她突然覺得和潘筠他們一起走極好,好歹她不會餓肚子了。
所有人都很滿足,就是睡覺的時候有點造孽,不說這天寒地凍的風吹得難受,就是悄悄復甦的蟲子就讓他們煩不勝煩。
陶巖柏點了驅蟲香,又在四周撒了點雄黃等驅蟲粉,圍着他們飛繞的小黑點們這才消失。
潘筠提出要求,“大師侄,下次計算行程的時候要縝密些,寧慢勿錯過,爭取到驛站點是關鍵。”
其他三人點頭,狐狸和小紅沒意見,她們住在荒郊野外是家常便飯。
王璁應下,之後,他們再沒錯過驛站。
本來,越往北走,天氣越寒冷,他們身上的衣服也越來越多。
但一天晚上,春風拂過,幾人醒來後便見路邊的野草冒頭,河邊的柳樹冒芽,當日中午陽光明媚,直照得人發熱發昏。
坐在車轅上趕車的陶巖柏和王璁眼睛都快要閉起來了,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陶巖柏眼睛一閉,手中的竹條一滑,身體也往左側一倒,在快要栽下馬車時一個激靈醒過神來,立刻坐正。
另一邊也已經閉眼睡着的王璁被這一震,猛的睜開眼睛來,眨了眨眼坐直,說陶巖柏,“別睡覺。” 陶巖柏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哦。”
潘筠撩開簾子道:“你們進去眯一會兒,我來趕車。”
妙真也睡了一覺起來,正覺精神,也爬出來,“師兄,你們睡一下吧。”
倆人也不推辭,爬進車廂,把車轅的位置讓給她們,“趕車別趕太快。”
潘筠道:“放心,車我還是會趕的。”
脫掉前兩天厚厚的棉衣,只一身夾棉的道袍,頭髮一束高,哦,這是妙真,潘筠的頭髮又長了一點,但也只堪堪碰到耳朵。
不戴帽子也不冷,所以她現在就摘掉了帽子。
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紀,這一身打扮,不說話,誰也看不出她們是坤道還是乾道。
而說話的聲音,她們不敢說可以完全變聲,用元力和內力壓一壓嗓子變聲還是會的。
所以半路被一羣官兵攔下時,潘筠下意識就用元力壓了一下嗓音,“……我們從廣信府玉山縣來,要去往京城。”
官差掃了她和妙真一眼,問道:“去京城做什麼?”
潘筠:“探親,我家二師兄在京城太常寺欽天監中任官。”
聽說是官眷,官差態度好了一點,問道:“車裡還有什麼人?”
潘筠就敲了敲車壁,車裡的王璁把陶巖柏和妙和叫醒,三個人也探出頭。
三個腦袋一下就把車門給擠滿了,想要看一眼車廂內部的官差停頓了一下,默默地和五雙大眼睛對上,片刻後啪的一聲合上冊子,“讓開,我要看一眼車廂。”
“哦。”三人立即縮回去。
官差撩開簾子看,裡面一覽無遺,畢竟他們的行李都收在空間裡,爲了減輕馬的負擔,他們五個都是輕身上車。
紅顏隱藏在角落裡,落在官差眼中,那裡就一張桌子,上面擺着些茶水點心。
他目光一掃而過,丟下簾子,揮手讓他們過去。
“等等。”
本來坐在茶寮裡的人起身走過來,潘筠擡眼看過去,看到對方不由眼眸微顫,怎麼是他?
潘筠稍稍移開些目光,快速看了妙真一眼後便學着她,擡眼好奇的看向四周,以及,慢慢走過來的劉敬。
雖然兩年過去,雖然他當時不顯眼,但潘筠依舊記住了他,抄她家的錦衣衛之一。
她快速的在茶寮裡掃了一眼,果然在那裡看到不少身着錦衣衛服飾的官兵。
她垂下眼眸,忍不住挪了挪屁股。
劉敬走上前來,撩起簾子往車裡看了一眼,蹙眉,“把車肚打開。”
王璁:“……大人,我們的馬車沒那麼先進的玩意,這就是一輛極其簡單的馬車,車廂都是後裝的,一拆開便可作爲板車,所以沒有車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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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敬臉色一沉,喝道:“所有人下車。”
王璁遲疑了一下,還是老實下車,他有些後悔,不應該看紅顏漂亮就讓她隱身起來的。
她躲在角落那裡,只是讓人看不見,但一摸還是能摸到的。
三人下車。
車轅上的潘筠和妙真也爬下馬車,見劉敬一躍而上,在車廂底部摸了又摸。
眼見他就要摸到紅顏那裡,潘筠輕咳一聲,踹了一腳馬車。
劉敬猛的回頭,厲眼看向潘筠。
潘筠衝他咧嘴笑,“大人,何必如此麻煩,您往下看,透過車板子,是不是能看到地面?”
說罷,她又踹了一腳馬車,大概是太用力,車板晃動,劉敬站在裡面,低頭便可在板子起伏時看到地面。
劉敬:……
車板都成這樣了,自然不可能有車肚和暗箱了。
劉敬掃視一眼車廂,總感覺有些不對,卻又找不出來哪裡不對。
他跳下馬車,拿出帕子來擦了擦手,目光在五人身上來回掃動,最後衝王璁問道:“一路上可有遇見過可疑之人?”
王璁:“不知大人說的可疑是指?”
劉敬還未說話,一旁的官差就道:“一看就不是我大明百姓的人,說話怪里怪氣的,身上帶有血腥味和魚腥味的。”
劉敬瞪了一眼官差,和王璁道:“所有你覺得有異常的人。”
王璁:“貧道也想助官爺們一臂之力,奈何我們來的路上就沒碰到幾個人,沒看出來他們有什麼異常。”
劉敬沉着臉不說話。